“一件制作用心的器物如果可以长久的陪伴我们,就可以减少因频繁更换而产生的浪费。”
—— 武巍
素元工作室在北京东五环边上的草场地艺术区,一个两层 loft 里。和不远处的798艺术区一样,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画廊、摄影工作室、艺术餐厅和独立家具品牌工作室。
不同的是,素元将自有家具品牌的展厅设置在二层,而从通常用来作为展示的一层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是一个宽敞的木器手作工坊——元工坊。手工课上留下的木料、切割工具和抛光砂纸散在桌上,武巍和同事们正在打扫。
▲ 元工坊是武巍在素元创立一年后开设的木作工坊,面向零基础学员,教授木工技能和知识
▲ 素元家具展厅
独立手作家具品牌素元创始人武巍是工业设计专业出身,做家具却是半路出家。此前的十几年,他供职于方正集团,从设计师做到集团设计总监,作品也曾获得红点奖。当方法和技术都不再是问题的时候,对于设计更深层次的思考和价值观层面的冲突开始让他感到不安。
现代工业设计是一项旨在解决问题的创造性行为,但在一定程度也被企业视为附着在产品功能之上,为了增加商业价值而存在一种手段。工业量产时代的设计,许多时候是以创造趋势、刺激消费为目的的。产品不断地迭代更新,伴随着新旧趋势的出现与消失,如此循环往复。而从这一消费习惯倒推出的设计方法,及其对自然资源的大量消耗让武巍在工作的第七、八个年头产生了挥之不去的自我怀疑。
“如果设计仅仅为了商业目的去对一个从功能和形式都本够用的产品做一些并不重要的改变,并贴上一个新产品的标签,以此促成消费,这在我看来是对设计工作的一种浪费。我更希望通过设计的创造去表达作为设计师的责任感。” 武巍说。
从小养成的手工爱好和对木头天然的亲近,让起初“希望创造出可以留存的器物”的模糊想法逐渐清晰,并最终落脚在手工家具这一领域。
2010年,武巍和大学好友一起离开方正,创立素元工作室,在提供设计服务的同时,开始着手筹备自己的家具品牌。两个没有太多经验的人凭借之前积累的、对用户需求的观察能力,从用户体验出发,一点点修改设计方案、打磨样品、寻找工人。一年后,素元推出第一个系列:明心。
▲ 素元产品
从明心系列开始,素元的风格始终保有明式家具的优雅精致,但在细节的使用上又很克制。
“不是没有迷过其他的风格”,武巍说,长年频繁的出国工作、旅行让他一度很喜欢意大利和北欧的家具,但使用过程中,器物本身所带有的文化属性也让他意识到,我们也许更需要能够和当下中国人文化本源与生活方式相符合的器物。
“比如这个写字台(下图),它的长宽高,抽屉的设计,都是从古人写大字、抄经的习惯出发,设计成形的。每一个细节的设计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设计要有据可依。”
榫卯结构在素元的作品中随处可见,除了常见的燕尾榫和手指榫,即便在不容易看到的地方,也会坚持使用烟袋锅榫卯结构。
但相比对造型和风格的考量,体验始终是武巍思考设计的根源。他将“自己家里是不是会愿意用,尤其是有孩子、有婴儿的家庭会不会愿意使用这款家具”当做检测产品的最高标准。
▲ 武巍的家里有许多素元的作品,还有他用废弃木料做的“限量版”小木器。因为合理的空间规划,全家已经告别空调十年有余,孩子们对四季变化感受分明。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标准,是因为家庭生活几乎占据了工作之外,武巍所有的时间。
他会拿出大把时间陪伴家人一起吃早饭、练太极,与孩子一起阅读和做手工,定期带他们出门爬山。这似乎不太像一个创业者的状态,但在武巍看来,能够安住在当下的平和心态,和日常生活对设计作的反哺才是更加难得的给养。
▲ 素元的家具造型柔和,武巍通过这样的设计语言表达对孩子的呵护。
素元的家具几乎没有尖锐的拐角,不光是外角,连内部角度过渡也是柔和的。武巍以这种安全的设计语言表达对孩子的友好,也希望在跟家具的互动和不经意的接触中,孩子们可以感受到木头的生命和美感。
▲ 素元为北京某幼儿教育机构设计的全套儿童家具。
▲ 武巍为孩子设计的餐椅省去了儿童椅惯有的挡板,但扶手高度恰好和餐桌契合,配合餐桌使用会形成自然闭环,这样孩子长大后也可以作为单独座椅继续使用,不会因为孩子的成长而被淘汰。
“当孩子知道他每天使用的家具和器皿是来自于一棵树的时候,他就会建立起直观的、真实的关联。这种关联会让孩子对大自然有一种敬畏,为孩子种下一颗感恩的种子,在未来,他就会知道要保护自然。”
▲ 武巍与女儿共同完成原型制作的儿童椅
元工坊的开设同样源于这个初衷。武巍希望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城市人能借由与木头的接触,互相打磨,让节奏慢下来,找回对自然的亲近和敬畏。
▲ 美国专业木作杂志《Fine Woodworking》杂志「Tools & Shops 」2017年度专辑曾撰文介绍素元-元工坊,元工坊也是中国内地首家登上这一杂志的木作工作室。
素元的买家大多是老顾客,武巍也不大热衷过于频繁地参展、演讲,品牌策略有些“无为而治”,展厅、工厂、家,是他停留最多的三个地方。中国的独立设计师以及设计师品牌在近几年呈现出爆发式的成长,这在武巍看来是件好事
,良莠不齐是正常现象,大浪淘沙也是必然的。但他希望素元仍旧能够以自己的节奏,缓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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