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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我为什么要从事家庭治疗

十分心理  · 简书  · 心理学  · 2017-11-22 10:59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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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从事家庭治疗

1994年,我硕士毕业后留在北京大学心理咨询中心工作。报名参加中德班的时候,每个人都面临要在 精神分析 认知行为 或是 家庭治疗 三个方向选择一个方向去学习的困境。很多人选择的时候,犹豫、挣扎了很久。 当我看到家庭治疗四个字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立即选择了它。

我在中德班第一次的学习是在杭州,赵旭东老师是中方协调人,那一次的德方老师有我的偶像弗里茨·西蒙,我从那时开始接触家庭治疗。 家庭治疗的理论、技术以及体验给我的生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从那时到现在,我在家庭治疗这条路上一直在努力学习和实践,从来没有犹豫、彷徨和后悔。

1996年,中德班开始连续培训项目,第一期在昆明举办,我依旧参加了家庭治疗组的学习。我还记得有些第一次参加中德班的人,他们在三个不同流派中间犹豫,不知道选择哪一个更好。他们在这个组听一会儿、在另一个组听一会儿,害得德国老师开会研究对策,最后严正申明,所有人不得串组!我在研究生阶段学习心理咨询与治疗时,曾接触过精神动力学治疗和认知行为治疗。

当我看到中德班三个分组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家庭治疗,尽管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很陌生,但对我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后来我回想起来,觉察到,这个吸引力来自于“家庭”两个字,看到这两个字,我的眼睛就无法转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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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家庭治疗的原因

我从小跟父母一起生活,七岁的时候多了一个弟弟。我小时候的生活经验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来自妈妈的家庭,另一部分来自爸爸的家庭。

我妈妈家有兄弟姐妹四人——大姨、二姨、舅舅和妈妈,妈妈最小。 妈妈家的四个兄妹亲密无间 ,虽然彼此住的比较远,但一直保持通信和走动。尽管都不在一个城市,但他们却时刻活跃在我的生活里,因为妈妈总是提起他们。 妈妈总会分享她跟原生家庭里的人有怎样的经历和情感。 因此,我对他们很熟悉。更重要的是, 他们彼此之间总是相互支持。

我记得我弟弟出生时,姥姥已经不在人世。我的大姨从很远的山沟里背着小米和鸡蛋来照顾我妈妈。每当我妈妈经济上有困难的时候,二姨都会给她帮助。我们每年都会去舅舅家看望我的姥爷。虽然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安静地坐在一边,默默地观察不说话, 但这样亲密的互动让我熟悉并且感到亲切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我爸爸的家庭。 在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不知道爸爸从哪来,不清楚爸爸的原生家庭在哪里,也不知道都有谁。那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是一个大秘密,虽然没有人拦着我,但我知道我不能问。家里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访客,爸爸会告诉我,这是我的姑姑或者叔叔。有一个看上去年轻、英俊、高大的军官,爸爸告诉我那是我的爷爷,虽然他的年龄完全不像我的爷爷。

后来,我从妈妈家人那里隐隐听到一些信息,然后把那些信息编织成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实在太复杂,有很多无法讲述的部分。我的亲爷爷是东北的一个军官,他跟大太太有四个女儿。可能是为了想要生儿子,爷爷又娶了个年轻太太,也就是我的奶奶。我的奶奶与爷爷生下了我的爸爸、叔叔和姑姑。但当爸爸十岁岁时,他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同年冬天,日子过不下去了,奶奶把三个孩子送给了亲属,她自己去参军了。解放战争后期,奶奶考上了第四军医大学。之后她有了新的家庭,那位年轻高大的军官是她第二任丈夫,也就是我的新爷爷。我奶奶在第二个家庭又有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我爸爸的家庭有四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四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还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 人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背景太复杂。我爸爸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些背景,因为在那个年代,其中很多事讲出去,家人是有可能受到打击、迫害甚至可能会丧命的。第一个不能说的事情,是我的亲爷爷去世前是在东北伪满洲国做军官;第二件事情,我亲爷爷在乡下有几间房子和六亩地,当时爸爸的成分被认定为地主,文革期间因此被批斗。在我小的时候,他一直试图努力摘掉“地主”的帽子;第三件事情,是我的亲爷爷去世后,家里仰仗的一个亲戚是国民党在沈阳的高官,解放前他去了台湾。这是我爸爸带着不吉利标签的海外关系;还有一件事情,我爸爸在反右斗争中有一段时间被内定为右派,要下放劳动,接受批评进行思想改造。因为我爸爸的各种黑背景,组织上还亲切的做我妈妈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跟我爸爸离婚。我妈妈迫于压力,曾经提出了离婚。后来形势变化,我爸爸幸运地被“解放”了,他们的婚姻得以保全。

我爸爸有庞大的家族,但他基本不跟家族里任何人主动联系。 小时候,我家里偶尔会收到一两封奇怪的信,那是来自做过解放军的奶奶和做高官的爷爷。家里偶尔也会收到一箱子衣服,我常常会穿着那些好看甚至奢华的衣服,但我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就像是一个巨大黑洞,爸爸的家庭深深的吸引我,而我却无法得知里面的信息,也不能公开谈论它。我幼小心灵中强烈的好奇被遏制了。 在我内心中,家庭,就意味着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就是我爸爸痛苦的来源。

1997年,参加中德班家庭治疗连续培训时,我的德国女老师叫Ingeberg,有着北欧人漂亮的金发碧眼,是她亲自帮我画了家谱图。 她询问了我的家庭基础信息,然后给了我一些新奇的建构,这让三十岁的我第一次对我的家庭有了全面了解和深入理解,从而拼凑出一个家庭的历史样貌。 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幅家谱图。虽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全貌,但它却是吸引我一直在心理咨询与治疗领域学习和实践的最初原动力。

作为一个小孩子,我完全没有力量做些来改变我的处境,甚至连充分了解自己家庭的历史,都不做不到。但我的好奇心一直在内心滋生着。 我爸爸在政治压力以及各种艰难处境下所产生的情绪和应对方式,都深深地影响着我。因此,我义无反顾的走近家庭治疗领域,学习、探索、应用家庭治疗,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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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治疗的学习

学习家庭治疗后,我如获至宝。 我知道了如何使用一些新的理念和技术,以不同方法来探索家庭,理解自己的亲人,同时也用这些理论和技术帮助别人。中德班的经历让我搭建起系统的心理治疗理论和技术框架。在这之后,我开始不断地实践,从实践中学习不同的理论和技术,并且将这些理论和技术整合到我最初接触到的知识中。

之后我用了六年左右的时间,学习了米纽秦、李维榕老师的 结构家庭治疗和玛丽亚葛莫利的萨提亚心理治疗 ,这两部分的学习和实践,扩展了我系统治疗的视野,使我掌握了更多的技术,增加了我对家庭治疗的信心。同时,我还花了六年的时间学习了 传统精神分析和现代精神分析 (人际关系取向的精神分析),这两部分的训练帮助我更加深刻的了解了来访者和家庭。另外,我还跟杰弗瑞萨德学习了 艾瑞克森式催眠 ,跟加拿大亚历山大老师学习了以 NLP神经语言程序学 为基础的催眠,艾瑞克森式催眠帮助我掌握更多影响人的技术,这种技术的基础来自于神经生理和神经心理的理论和研究,这些都帮助我更好的理解我所学的其他技术。

后来,我有机会接触到后现代的理论和技术,其中对我影响较深的是肯尼斯格根的 社会建构理论 、贺林安德森的 合作取向对话 以及 焦点解决技术 ,这些理论都被我整合到系统治疗框架中,让我能够在系统家庭治疗框架下,从不同角度使用不同手法去理解和影响来访者,跟来访者一起促进改变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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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谱图的作用

近十年的家庭治疗实践中,我一直在运用家谱图。因为家谱图是系统家庭治疗里面最经常使用的工具,有着非凡的意义。最近这两年,我们翻译了《家谱图:评估与干预》一书,这本书是学习家庭治疗必读的基础入门书。我的治疗室中有一块白板,白板上面有一大张白纸,在跟来访者工作的时候,我会一边工作一边画家谱图。画完之后,有些来访者看到上面的信息会非常触动,就像我当年一样,会热泪盈眶,临走时小心翼翼的把家谱图折叠好带走。将自己的历史浓缩在一张纸上,它所带来的心灵震撼远远超出来访者的想象。

最有意思的一次治疗,是一家五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孩子,当我把主要信息——爸爸妈妈的结婚时间写上家谱图之后,儿子很兴奋的告诉我,“老师,我知道怎么画,你用方块表示男士,圆圈表示女士,让我来帮你一起画”。于是,这张家谱图是我跟这个八岁男孩一起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都有不同的感受。

画家谱图是一个浪漫的、打开历史的过程,治疗师跟家庭一起回溯家庭历史,一些重要的人或重要但不常常出现在生活里的人都会跃然纸上,家谱图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清晰。 有的时候,来访者会突然想起一个长久没有联系的人,即使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但他对来访者的影响却如此深远。我把画家谱图的方式用在培训中,用家谱图给学员演示怎样做个案,并且让愿意做自我体验的学员分享他对家庭的理解。

在培训中,做个案的来访者跟我一起完成家谱图后,站在教室最远端,换一个视角看他自己的家庭,我站在教室的前端,跟其他学员一起分享、观察和体会这幅家谱图,并且让学员给予反馈。有时候,站在远端的来访者会暗暗流泪,虽然站得远,但家庭中每个成员对自己的影响却变得如此清晰。

有些人问我,家庭治疗有什么魅力?我认为,家庭治疗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治疗师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跟家庭一起打开家庭历史画卷,打开尘封的历史。每个家庭成员都参与到叙述过程中,共同完成家谱图。完成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角度和感受。家谱图完成后,我会问每一个成员新的想法和感受,他们每一个人说出自己新的想法和感受后,又会激发其他成员新的想法和感受,那就像在山谷里你大喊一声,声音会不断地在山谷里回荡,这是家谱图给家庭带来的持久变化。

有一个跟我学习了七年的学生,她每一个个案都会画家谱图,家谱图是他最主要的工具。今年上海《亚洲家庭治疗大会》召开的时候,她带领同道一起分享了家谱图的应用,她应用的方式比我更多而且更灵活,她目前画的家谱图已经超过三千张。家谱图帮助她提升了家庭工作的能力和技巧。当我做培训的时候,我会跟来访者一起示范画家谱图,让我的学员可以看到整个过程,然后画出他们自己的家谱图,并且将家谱图应用在他们的临床工作中。 咨询师每积累一张家谱图,就会对家庭的认识加深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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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中的关系

家庭治疗理论,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 关系是一个家庭中重要的影响因素,以治疗师一己之帮助家庭去改变是很困难的。因为家庭成员很多,跟其中一个人工作,另一个人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当我们利用家谱图来工作的时候,家庭成员会有一个共同的焦点,在个人化的理解之外,从家庭、家族、历史、文化、经济各个方面来看对家庭成员的影响,这些影响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和决定的。

当家庭成员看到不能改变的部分时,就会对自己和别人放下过高的期待,接纳性和容忍性就会变高,彼此的紧张可能变成了对彼此的接纳和包容。 当家庭成员彼此理解深入以后,他们对彼此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会随之变化,那是一个神奇的时刻,改变就这样发生了。 改变并不是来自于治疗师,而是来自于治疗师创造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面,治疗师和家庭一起展开了历史的画卷,让每个人视野扩大,让每个人容忍力增加,让每个人变得更有眼界和胸怀。

有的人觉得家庭治疗似乎很神奇,于是向我询问怎样把青少年工作转变为家庭治疗。我想说的是,我们不是把青少年治疗转变为家庭治疗,而是邀请父母跟青少年共同工作。这些年来,大家对家庭的重视程度越来越深,社会上有一句流传度很广的话“一个孩子有了问题,不是孩子有问题,而是父母有问题;因为父母有问题,所以孩子才有问题;孩子有问题,就要给父母做治疗,或者做家庭的治疗”。 我并不同意这种说法。

在系统家庭治疗视角中,家庭和孩子密切相关。 孩子的成长来自于家庭的努力,孩子出现问题虽然与家庭状况和父母的态度有关,但我们不从归罪于父母的角度来看问题。当我邀请父母参与家庭治疗的时候,我会这样说:“你们(父亲或母亲)把孩子培养这么大,付出了很多努力,承受了很多的辛苦。孩子出现问题,你们是最难过的人。如果你们来跟治疗师一起工作,对孩子的帮助将会是最大的。因为你们对孩子来讲是最重要的人”。我的这种说法,是问题解决取向的角度,它主张不追究责任,而是关注于谁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和资源。

当我们说,“因为你们父母没做好,所以孩子出问题”的时候,父母就等于被放在审判台上。一个人被审判和批评的时候,内心中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自己所作所为做出解释,而不是发生改变。 当一个人解释自己行为时,他其实是在巩固自己的道理,远离改变的发生 。当我把焦点放在 “怎样帮助孩子” “谁对孩子最有帮助” 的时候, 焦点就会转移到如何促进改变的发生

有很多人看起来是在做家庭治疗,其实不然,他们做的只是“父母批评大会”和“父母改造大会”。父母忙于为自己辩解,很难将精力集中在提出有效的改变方案上。这种家庭治疗必须打引号!所谓的“家庭治疗”会造成人人自危的状态。 真正的家庭治疗,要调动起家庭所有人,包括父母以及被定义为有问题的孩子,大家一起利用资源来摆脱当前的困难处境。

家庭治疗的重点,是了解家庭成员之间的历史和关系,从中发现问题模式以及整个家庭系统是如何维持问题的,家庭系统中有哪些非症状时间,哪些因素能够带来非症状的模式等等。 家庭治疗其实是一个评估家庭的过程 。如果一个孩子发脾气、不写作业、不上学或出现其他问题,我们常见的问法是:“当孩子这样做的时候,爸爸妈妈在干什么?”这样的提问提示了问题出现时每个人的反应,以及这个反应怎样维持了问题。请注意,这里的焦点,不是“造成问题”而是“维持问题”。接下里我们会问:“什么时候症状不明显,有没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儿子总是跟爸爸吵架,治疗师会问爸爸,“有没有哪一次儿子没有跟你吵架,哪怕仅仅是一次,那次你们在谈什么样的问题,那一次妈妈在做什么?”这样的问话跟刚刚的问话一样,都是在探讨家庭问题出现的模式以及非问题时间的模式。这两个问题同时出现时,让家长的注意力不仅关注到问题出现时父母怎样对待孩子,也要关注孩子没有问题时在父母做些什么,在两者对比中,父母自己就会出现一些结论。无论是问题的出现还是消失,父母都可以做出一些贡献,也就是说,父母是问题影响因素,如果父母想做出改变,就可以从这里寻找到改变的可能性。

有些人在接受督导时说:“刘老师,爸爸妈妈虽然来到了咨询室,可是看起来他们互相并不配合。大部分时候都是妈妈配合,生拉硬拽把爸爸拽来,可是爸爸来了之后人在心不在,怎么办呢?”每当我听到这样问题,就会想起我年轻刚入门的时候。新手咨询师在头脑中永远有一个理想化的想象,好像来访者来到治疗室都应该完美的配合,好像整个家庭来到治疗室,每个家庭成员都要完美的配合。当你有了一定经验,画了1000幅家谱图后,你就会知道,没有一个家庭是所有的成员都积极配合的,这样的家庭基本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家庭治疗室里,有的人看上去很积极,有的人看上去很消极,有的人刚开始很积极后来变得很消极,有的人看起来很消极慢慢又变得很积极。 家庭如此复杂,常常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家庭治疗非常有挑战性。跟一个来访者工作时,会面临着三分钟很客气之后,开始对你进行挑战。或者十次咨询很客气,然后开始面临挑战。又或者他每一次看起来都很配合,但回去又不配合了。整个家庭来做治疗的时候,每个成员看起来是彼此独立的,但是,他们之间又仿佛有根线连着,当丈夫想配合的时候,妻子说了一番话后丈夫就不相配合了;当儿子想改变的时候,看看父母的脸色,又不想改变了。 所以,家庭治疗需要长时间、慢慢地学习和训练,还要不断的接受督导和自我体验,这样你才能够在家庭治疗室里面活下来,才能去帮助别人、赚钱养活自己、在行业里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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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每一个人建立关系是家庭治疗中最重要的工作

有些人积极主动来寻求治疗,并表示愿意配合,跟这样的人工作看起来很容易。但也只是看起来,因为他也许有不愿意让你了解的部分,也许有相左的意见但不愿意跟你谈,也许有不同的意见但让另一个成员表达。有些家庭成员来到治疗室一声不吭,这个人可能是爸爸,也可能是儿子,这时你要想办法跟他建立联系。

20年前我在做家庭治疗时,面临一个困境,即家长愿意做治疗,而孩子不愿意。当时我蹲在走廊的长椅旁,跟那个孩子做了很长时间的工作,最后,那个孩子愿意跟我走进治疗室。这样做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很开心,因为我似乎完成了这个艰苦的工作。后来,我在接受督导的时候,督导师问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让那个孩子进到咨询室?”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 家庭治疗室中,你需要跟每个人配合,当你跟一个人过度工作时,可能就忽略了其他人,工作性质就变成了个体治疗,而不是家庭治疗。

家庭治疗中一个重要的技术叫 中立 。中立可以表现在很多地方,其中一个地方就是与不同家庭成员的关系保持中立,这是个巨大的挑战。我在做培训时发现,很多学员很容易站在母亲一边反对父亲,因为父亲总是看起来不积极参加家庭事务,不关心孩子的学习和成长;另外一些人很容易站在爸爸一边,因为觉得妈妈太唠叨,爸爸没办法,所以才会不投入家庭;还有很多咨询师很容易站在孩子一边反对父母,因为他只能看到父母压迫、压榨、过度严格要求甚至暴力对待孩子,于是想替孩子打抱不平甚至替孩子出手。当你在治疗室里不中立的时候,治疗就很难开展,家庭成员也许因为你的不中立就不再来治疗室,那样的话,接下来的工作又要重新回到个体治疗中。

家庭治疗有时候看起来很神奇,但学习的道路漫长又充满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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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治疗的不同之处

有学员会问,家庭治疗跟其他模式治疗相比,比较适合什么样的问题。我觉得,家庭治疗没有太多禁忌症,不同的问题在家庭治里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解决。当然, 家庭治疗中最重要的是家庭成员一起努力参与的这个过程 。比如,一个孩子有了非生理性问题(跟心理有关的问题),治疗时最重要的是家庭中所有人一起贡献解决思路,参与到治疗的过程中。 只要有更多资源参与进来,那我们就欢迎家庭治疗这种形式。 当然, 做家庭治疗需要严格的训练,否则成员参与后受到批评责难,效果就会适得其反。

家庭治疗跟个别治疗相比,入手角度不一样。个人治疗也会谈及家庭对你的影响,但入手的角度是强调个人对问题的反思、理解、想法、接受以及处理方式的调整等。而家庭治疗则强调发现成员之间的关系模式:一个人怎样跟其他人连接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全身”怎样跟“一发”连在一起?想要动“全身”的话,要考虑怎样牵着“一发”,“一发”有不同动法时,“全身”可以做些什么。 家庭治疗最主要的观察点是关系,我们要努力发现这个人跟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出现和消失时是怎样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可以增加痛苦、什么样的关系减少痛苦。 在父亲跟母亲、父亲跟儿子、母亲跟儿子这样一对关系上,这对关系怎样变化会增加问题出现的频率,怎样变化会降低问题出现的频率,这些是家庭治疗的视角和入手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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