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大喜欢应酬的人,该说的话说了,该敬的酒敬了,然后大多时间是沉默,听别人说。
酒桌上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全是谄媚的嘴脸,一杯杯下肚,口是心非,真真假假,都是不太高级的心理战。而Nina话很少,平静的如同置身事外,朋友说这是她在投行工作历练出来的。
第二次遇见,却是因为我们公司计划要上市的事。
那晚,Nina完全变了个人。灯光暧昧打下来,Nina攀着我们老总,一杯白酒见底,宛然一笑,一轮敬过来,面不改色,句句应对得体妥帖。
我匆匆瞥了一眼,Nina画着精致的妆容,套裙裹身,虽容貌平平,但举手投足带着一丝妩媚,撩拨的在座男士目不转睛。
自然有人张着胆,趁酒意手顺着她浅黑色的套裙就往下摸。她一个眼色,轻轻握住对方的手,眼看对方变了脸也不急,微笑着向新进门的几个陪酒小姐瞥个眼色,微笑说:“我不专业,别坏了兴致。”
那男人便悻悻地缩回了手,去招呼穿着裸露的陪酒小姐。
中途我上洗手间,听见冲水和呕吐声,出来看见Nina没关门就一把扶住墙,身矮了半截,软软地喘粗气,扶着马桶边缘狂吐不止,翻江倒海,眼睛都红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朝我摆摆手扶着墙走,哗哗地洗脸漱口,又从随手的小包里拿出化妆品,仔细补妆。
我饭局上虽然喝的不多,还是叫了代驾。车转弯时在路口看见Nina一个人在拦出租车。
我摇下车窗,“一个人吗?”
“嗯。”
Nina的脸在路灯下很温柔,街道没有白天熙攘,呼出的气体打在脸上柔软而平静,时间在一旁静静的燃烧,内心吐着灼人的热浪,一抬头可以从窗户的缝隙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马路上此起彼伏过往车辆滴滴的嘶鸣。
从吃饭的地到Nina住处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把她送进小区时候,我站在那里,看见Nina从五楼窗户往下望,仰头看过去Nina的外貌只有轮廓。
有一天无聊,微信和她聊起来。
Nina:请问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聊天?一上来就这么直接,而这并不是我喜欢的开场白。
我:我想找一个懂聆听的人。
Nina:这不是乖巧女朋友标准吗?
我并不知道自己内心因为空虚还是真的想找个人陪着。那时工作也很忙,有一搭没一搭的我们聊着,就这样聊了近两个星期。
再次与Nina接触,是公司敲定了上市的事情由我负责,我这边直接对接Nina,那天下午Nina在会议室,绘声绘色地向我介绍,在那一刻,我忽然被他身上那种执着的认真劲头打动,非常严肃认真地听她讲话。
那段时间她每天陪着我东奔西走,一场一场的局在赶,一群一群的人在见,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在做。酒桌之上,风云际会,酒桌之下,是陆家嘴灯红酒绿的灯光闪烁下的扑朔迷离。
我有几次在江边抽烟,江风掀起水面涟漪,哗哗的水声和游轮启动的声响透过水底穿越而来,震在耳际。
一起工作的过程中,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勉强不来的。不久后,我们成了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16年深圳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冰雹天气,那天正好在东莞,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冰粒子,这让我感觉很浪漫,突然想到Nina,顺便拍了一张唯美的冰雹照片发给她。
Nina问:你在哪里?
我说:在东莞出差。
有一次,我发现一个数据有问题,推翻了两份文件需要重新跑,但是时间只有两天了。她咬咬牙,睡了三个小时就开始着手处理,白天穿着高跟鞋在公司与团队磨合方案和核对数据资料,晚上再在车上晃晃悠悠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我们进展很快,工作和关系。
除了每天在微信上聊,还有电话扯点有的没的。有时候还会一起吃个饭。
感情永远都是一个动态平衡的过程,一段关系也不会始终都保持着同一种状态。有时候,感情就是来了,以你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在你未曾预料到的时刻。
半年过去了,他们团队自查完,提交过审,奇迹的是很快通过了。
那一年的年会我成为全公司最闪耀的明星,老板在公司的年会上拿着话筒单独点名我,全场鼓掌,掌声如水一般哗然而至。酒过三巡,麻木后,酒精涌上头皮,正如荷尔蒙一次次撞击肉体。
顺利通过背后最大的功臣Nina,但之后微信回复我的速率越来越慢,我们甚至可以一周不说一句话。后来有天晚上,打她之前留给我的电话号码竟然一直关机。
就在我无聊刷朋友圈时竟然发现她发布了一条动态,明明在线,竟然不理睬我。 我把她的微信设置成免打扰模式,让他从我的生活中翻篇。
大概过了一周时间,她短信回复我:工作结束了,关系也结束了。
很多事情,两个人关系结束,大概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后来我有了女朋友,也就没再打扰她。
偶尔站在公司高楼的窗前,俯瞰这车流不息的巨大都市,这城市愈大,便愈加觉得自身的微不足道。
女友问"你还记得她吗?"
"早忘了,哈哈"
"我还没说是谁……"
晚上我能听见胸腔的声音穿过房子的薄墙,在这热热闹闹烟火人间,通透的冷情人,往往得不到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