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每个春天都会产生逃离自己生活的城市的冲动，但来杭州的第一个春天里，我不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可能是因为我逃离了工作，在整日无所事事地游荡和消磨中，这个有着“人间天堂”美誉的城市给我的感觉并不像刚来时那么无聊了。像每年的三四月份都会下起的连绵的雨一样，温柔和散漫已经像细雨般将人浸润其中了。
说“无聊”好像也有点过分，或者说无聊之外总是会有让你在这个城市驻足的原因。音乐，这个城市的音乐，来到这个城市的音乐无疑在这个原因之列，而且还排在很靠前的位置。
接下来
我
要记录的，就是
半年来
，我在
杭州的 MAO、Loopy、酒球会这三个
场地看过的几场演出。
1.Loopy
年轻、洋气、有品味——第一次去 Loopy，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女和新潮的背景音乐会很直接地给你这样的印象。这个前身是位于下沙大学城的 LINEOUT 的场地的确是一个蹦迪喝酒看演出的好去处，哪怕只是去听歌吃晚餐也不会让你失望——场地里的背景音乐会让你接连打开网易云的歌曲识别功能，而美味的薯条、鸡排肯定也能攒足你蹦迪所需的能量。
来到杭州后，看到的第一场让人兴奋的演出就在 Loopy。去
年 10 月 22 号，
卧轨的火车新专辑巡演杭州站，暖场乐队是海豚踢和 City Flanker。当晚 City Flanker 第一个演，三人的阵容，略带电气的自赏，很容易让人想到 The Bilinda Butchers 或更早期的 Shoegaze、Dream-pop 乐队。
相比在武汉看过一次的卧轨，这次其实更期待海豚踢。好像又是一个闭门造车的乐队，知道他们时，他们的豆瓣小站里已经有十来首歌了，风格也已经从迷幻民谣、噪音、后朋克·····变成了现在的混杂着德式迷幻和自由即兴的怪物（当然之前的基因仍然存在）。当晚的演出因为乐队原鼓手生病，
City Flanker
的鼓手（现贝斯手）作为替补上阵，鼓点变得更为狂暴。双胞胎兄弟 31（吉他、主唱）和周一（贝斯）用乐器和眼神交流，从容而默契。印象中，那场演出他们演了低迷幽深的《Conium》、演了肆意前行的《Ode to a thousand gates》、演了周一扫着吉他和弦的《Morning-after pill》（听说这首歌在录新单曲了）。
狂暴和迷幻结束后，是卧轨带来的混合着柠檬白兰地和六十年代陈年老酒的浪漫。
海豚踢 31
Flyying Colours 是我在 Loopy 看的第二场演出，那天科恩去世，有个朋友也要以某种形式上离开。我临时起意决定去看，很大一个原因是出于对暖场乐队枕头人充满了好奇。看完现场后，好奇变成了喜欢。似乎很容易被这支并不太成熟但却真挚的乐队感染到，主唱养鸡的声音稚嫩但坚定，西摩的吉他虽然简单但音色和旋律都富感染力。后来和他们聊了聊后，发现西摩真是塞林格笔下的那个西摩，然后西摩说他们并不想玩盯鞋了，想玩冲浪。
来自澳洲的 Flyying Coulours 有着极为美式的狂乱，吉他激烈而刺耳，但台下好象没有相应的回馈。乐队对此也丝毫不在意，忘我地表演。
枕头人 养鸡
Flyying Colours
另外一个
在 Loopy 看
的演出是由
City Flanker
组织的“游梦四城”拼盘演出，阵容有 RUBUR、City Flanker、The White Tulips 和晕盖。
RUBUR 虽然是我最熟悉的乐队，但却是我第一次看现场。11 月的杭州，还未冷透，但仍是零散的下着冷雨，昏昏沉沉的下午到了夜晚好像起了精神，Loopy 里里外外散落着四处赶来的人，当场地的背景音乐后，RUBUR 作为第一支乐队登台了。《鲸》、《庇护所》、《The Carcass》这些在EP中被听烂的歌也终于可以在现场看到了。相比录音室的空灵，现场的声音变得更加精致饱满。接下来的 The White Tulips 和 City Flanker 更是增加了这场演出的梦幻感，甚至梦幻到断片儿。陈振超在演出结束后有很认真的问过我：“我们有演过吗？”再三跟他确认后，我才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他真的把十多分钟前自己乐队的演出忘得一干二净了。当然我也是在第二天凌晨才想起
来他试音的时候弹得那段熟悉的旋律是《凌晨晚餐》。
虽然在武汉已经
看过 3 次晕盖了，
但
第一次在杭州看时仍是充满了惊喜。因为最后出场，他们似乎也为整晚的演出带来了一种 Party is over 式的终结感。他们演了后来收录在《
Nerd Noise
》中的新歌《Volcanic Elegy》，好几首老歌也都有过改编：《C-O-Double M-O-N》加了更繁复的前奏，《Home》前面加了一长段类似 Krautrock 的东西，变得更灵气。
RUBUR
The White Tulips（难怪陈振超会断片儿）
晕盖
2.MAO Livehouse杭州
在我看来，
杭州MAO 是
绝对专业化的演出场地，舞台宽敞，而且总是整洁有序。灯光和音响设施也绝对在全国的 Livehouse 中排得上名。所以很多在此演出过的乐队都曾为 MAO 专业的设备和细致的服务而惊叹。
也正是如此，去年年度最佳
的 Michael Rother 就
是在 MAO 看到的。虽然我觉得 Krautrock 是只存在特定时期、特定地点不可复制的一种音乐场景，但能在台下听到《
Hallogallo
》、《
Negativland
》，听到了《
See Land
》，似乎也该知足了吧。
随后的央吉玛、
大象体操、小巫师、
祁紫檀
这些乐队也都让人难忘。当然还有今年的 Only Real，以及给他们暖场的晕盖。
祁紫檀
晕盖
说到最近的演出，则是刚结束不久的“城市音乐场景”系列演出第三期。这是由杭州 MAO 的店长河岸发起一场由本地乐队为主的拼盘交流演出，旨在发掘年轻的乐队并催生更多新的乐队。从第一期的小巫师、鬼否、祁紫檀，到第二期的 U180 为代表的杭州电子阵容，第三期的“城市音乐场景”，MAO 请来了更小众的三支乐队——来自宁波的柏林的雾及杭州的枕头人和花招。而即将到来的第四期的阵容则有晕盖、海豚踢和 City Flanker。
柏林的雾现场扎实有劲，在后朋的根基中加入零碎的旋律和跃跃欲试的噪音，为这场演出带来了很冷酷的开场。然后幕布落下，幕布又拉开，枕头人的三位成员出现在了空旷的舞台上。第一首是养鸡的念白，像是在讲述一个不那么快乐的小姑娘要假装快乐，又像是在演绎和他们队名同名的舞台剧，最后养鸡大喊：“我发誓，我是快乐的。”神情随后像落幕一样沉了
下来，她是在替故事中的女孩说，但也明摆着是在替自己说。
演了小站里有的《坠机歌》、《我和你》和还不知道名字的歌，
养鸡的声音混合着稚嫩的天真和揪心的脆弱，细磨的吉他充满了
尖锐连绵的法滋音色，好几首结尾时，吉他像脱缰的马（还是小马）一样，在高把位将噪音持续。此外，
西摩还唱了一首 Galaxie 500 式的慢歌，当然还有最后一首翻唱自
The Jesus and Mary Chain
的《Just like honey》。
当标志性的鼓点一出来，一切似乎都变了，这不再是一种场景，而是一场梦幻，拥有某种无意义的意义——初听 The Jesus and Mary Chain 的那个南方的春天似乎来到了眼前，杭州下着雨的夜也变得更潮湿了——枕头人演得可能并不完美，但你难道不该忘了那些弹错的音和唱错的拍子然后沉浸在他们制造的幻想中并保持微笑吗？看，养鸡又在冲西摩笑了。
枕头人 摄影：萨拉
城市音乐场景第四期
海报设计：林芥
3.酒球会
有一段时间，这个场地虽然遇到过一些困难险些要关门，但最后酒球会挺了下来。显然，这个城市还需要它。
去年 11
月 22 号，张浅潜《心如明镜》巡演杭州站，去看的人挺多，我先站在挺靠前的位置，但舞台上的灯光太亮，听了几首后我挤到了
后面。观看的距离并没有拉开音乐与人的距离，张浅潜的音乐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像最初的美国民谣具有的那种力量。木吉他配合朴质而尖锐的嗓音，粗砺而直接。演出对张浅潜来说似乎很漫长，她唱了《幻灭》，也唱了《倒淌河》，
唱着伤痛和晒到太阳的欢喜，也
唱着自由和约束，最后她好像累了，留下暖场的乐队继续在台上唱。
张浅潜
去
看板砖的原因像他们的音乐一样直接：1）演出免费，2）我还没看过这个传奇乐队，3）他们的歌让在办公室工作
的我欢乐起来，而且《
远在小河的对岸》让我觉得悲怆。
演出是临时举办的，为了给要回美国的音乐人 Zim 送行。预计八点半开始的演出，差不多九点才开始，但在这之前舞台上也并没有闲着。主唱还没到时，场地的杨甜甜先在台上唱了起来，台下虽然只有三五个观众，但 SKA 朋克自带热情，仍是让这空旷的场地充满了欢乐，虽然是略带荒凉的欢乐。主唱麦田上台后观众稍微多了一些，但好像都是和乐队很熟的朋友，大家跟着音乐跳动，在歌与歌的间隙讲着段子，活像一场久别重逢的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