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的李老伯,每隔一两周就要去次医院,但儿子住在远郊,很难随时响应。陪诊师金仲凯,成了李老伯的“临时儿女”,这已经是他第四次陪诊李老伯了。
“他很快的,比喊我儿子郊区过来快,有一次肚子已经疼得不得了,他马上就过来了。”
金仲凯把老人从家里,一路推到杨浦区中心医院,带着老人丝滑穿梭在医院各楼层,一整套流程驾轻就熟。“老人一直找你陪诊,要了解他的病情,医生不一定能及时知道他什么情况,陪诊师要讲得清楚。”
金仲凯会给每个陪诊过的老人建档,记录病因、病程、用药等,在他看来,陪诊绝不只是全程陪同,还要能挂对号、找对门,把医生的医嘱“翻译”成老人听得懂的话。“二甲双胍一天一次,要是高就吃两次。”
今年2月10日,市民政局宣布在浦东、杨浦等9个区启动陪诊服务试点,由养老服务机构内的护理员、老龄专业社工等参与培训后开展服务。在杨浦区长馨养老院工作的金仲凯,经过培训,成为了杨浦区的首批陪诊师之一。一路上,因为挂着“陪诊师”名牌,还常会有人好奇地来打听这一新生事物。
目前,金仲凯就职的养老机构,已经培养了十几位陪诊师,主要以服务社区和养老机构里有需要的老人为主。院长蔡惠英对此表示:“我们是一个核心,然后慢慢延伸到社区。”
据杨浦区民政局养老服务科科长侍毅岭介绍:“我们主要是要依托区里12个街道的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形成一个全覆盖的、为全区老年人服务的助医陪诊的网络。”
不过这些陪诊师们,本身都还有养老机构里的日常工作,能承接的陪诊量有限,而且每小时50元的公益价,基本属于靠爱发电。金仲凯也坦言自己“忙不过来”,因为陪过诊的老人一旦接受得了就会一直回头再来找他,粘性很强。
然而,市场对于陪诊服务的需求已经暴涨。一些区也开始了市场化模式的试水,比如,
杨浦有“国融乐养”陪诊服务,两小时168元,四小时298元。
浦东也有“浦老惠”陪诊服务,198元四小时,也有承诺由持有护士资格证或者护理员等级证书的专业人士提供服务的,定价为280元四小时。
浦东还在各街镇设置了24个线下站点,线下咨询转化率甚至超过了80%,也就是说,五个人咨询就有四个下单。荷三养老服务站服务人员称,光登记信息的有100多位。
市场价的陪诊服务在随申办上线以来
,浦东已接单超过1200单,杨浦也开出了900单,其中有八成为子女下单,
需求量最大的反而是最贵的280元四小时的专业陪护
,忙于生计的子女们,愿意花钱买个安心。“大部分为长者买单的群体都是子女,甚至还有子女告诉平台人员,特地嘱咐,不要让长者知道这是花钱的。”
确实,有老人觉得目前的陪诊服务,定价贵了,但也有机构表示,市场价不过是微利,陪诊费的80%要给到陪诊师,另外还有平台运营和购买保险等费用。“我们给他买场所险,价格比较高,一单可能就要好几十块,呼吁尽快有这种专门的险种出现。”护仁安老护颐陪诊事业部负责人张燕如是说。
1992年出生的李秀琴是杨浦区第一批持证上岗的陪诊师之一。
她大学毕业于护理专业,本职是杨浦壹家康养老服务中心的一名养老服务人员,每当有老人申请家庭照护床位服务时,她都会提前上门做风险评估,了解老人身体情况。同时,她也负责不定时响应老人需求,上门进行量血压、测血糖等基础服务。
在上门服务期间,她就感受到了老年人的“看病难”。“现在很多地方就医都要手机上提前挂号,老年人学不会。就算子女帮忙挂好了号,他们有的腿脚不便,有的不会用打车软件,有的进了医院找不到科室,总之看一次病很费劲,老人自己心理压力也大。”
而在养老大区杨浦,独居老人、纯老家庭的基数又很大。李秀琴说,她平均一天入3户开展家庭照护床位的评估和基础服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独居老人和纯老家庭,独立出门就诊的能力较弱,子女远在外区,甚至异国。
去年秋天,听说杨浦区开办了养老服务陪诊师培训班,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与她一起报名的还有近10名同事,有社区养老顾问,也有护理员、家庭照护床位服务人员等。“陪诊是大势所趋,因为老年人真真切切需要它。这不应该、也不是一件‘小众’的事。尤其杨浦的陪诊需求体量很大,这个市场在未来会不断扩大的。”
考取“上海养老服务照护陪诊师”证书后,李秀琴开始接单,在保障本职工作的同时开展陪诊服务。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陪诊对象,是去年的一位盲人阿婆,谷阿姨。72岁的谷阿姨家住长海路街道,双目失明。机缘巧合之下,她听说了陪诊服务,线下找到长期对接的社区养老顾问下了单。
“阿姨脾胃不好,每2个月要跑一趟上海市中医医院开药调理。医院在静安区,她家在杨浦区,坐地铁要四五十分钟。她说每次去看病不好意思麻烦社区,都是靠好心人帮助一路过去的,遇到红绿灯,她也要问身边的路人‘现在是什么灯?’很辛苦。”李秀琴回忆道,“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了陪诊。”
为了让谷阿姨踏实地看一次病,李秀琴提前对接、评估,查询好地铁路线、医院门诊科室所在楼层,准时来到谷阿姨家中接她出门。一路上,她搀扶着老人走路,说说笑笑间,看病不再是个难题。
“也许有人会觉得,陪诊是一件没必要的事。其实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像谷阿姨这样的老年人,好一点的情况是有老伴儿陪同就医,坏一点的情况是真的只能一个人。有陪诊师在身边的那种踏实感,对他们来说真的不一样。”李秀琴说。
在陪诊服务刚火起来时,不少人有疑问:
不就是陪老人看个病,能有多难?
杨浦的另一名持证陪诊师陈斌介绍过一次陪诊的全流程——通常来说,陪诊师的工作从老人提出意向时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