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的房间：大卫·林奇的魔幻平行人生

编撰：芃芃

图片来源于网络

相信大卫·林奇（David Lynch，注意不要和同为鬼才导演的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搞混了哦）的影迷们时常会猜想，这位超现实主义电影大师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和他的影视作品一样充满了荒诞元素和魔幻色彩？他本人的个性又如何？会不会也像他作品中的角色们一样偏执古怪又惊悚？百科类网页平铺直叙的形式很难将这位天才导演人生的传奇之处丰富恰当地表现出来，为了填补这个空白，企鹅兰登今年六月出版的新书Room to Dream （《做梦的房间》）就用半传记、半回忆录的形式，通过林奇本人和评论家与记者Kristine McKenna的密切合作，向林奇的忠实影迷们按照时间顺序展现了他神秘多彩的生活，并提供了关于林奇主要影视作品创作的一些关键的相关信息，包括《橡皮头》（Eraserhead）、《象人》（The Elephant Man）、《沙丘》（Dune）、《蓝丝绒》（Blue Velvet）、《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电视剧《双峰》系列（Twin Peaks series）、《妖夜慌踪》（Lost Highway）、《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以及《内陆帝国》（Inland Empire）。

Room to Dream封面

和传统意义上的传记、自传和回忆录不同，这本书在讲述林奇的生活以及塑造他的个人形象的过程中有意地使用了跨体裁的手法，也因而达成了独树一帜的反体裁效果。Room to Dream并不遵循由一位传记作者提供的单一叙述框架，而是通篇采用了一种类似于对话的文学形式。针对林奇生活每一个阶段的描述，首先提供的是传记作者Kristine McKenna根据她向林奇的家人、朋友、同学、合作者，等等进行的大量采访总结而成的第三人称叙事，向读者展示了林奇在他人眼里和记忆中的模样；在这样的叙事之后，紧接着会提供林奇自己对于这一章前一半内容的回应。有趣的是，林奇提供的关于自己的信息，既可能用更多的个人生活细节支持了前半章里的记述，又可能和前半章中所表现的别人对他的印象截然相反。除此之外，在他的回复部分中，林奇还经常会提供一些和上半章的内容没有太大关联的故事，从而使得他的叙述不单单是被动的对于前半章中提示信息的应答，而是构建了和McKenna的叙述不同的框架。这样的内容形式也使得封面标注作者是林奇和McKenna两个人而非其中一人增添了新的含义：此处的双作者不仅指明了这本书是传记作者和传记对象两人合作的结果，更是指的是两人都在叙述中保有了很大程度上的互相独立和各自分别在塑造叙述本身方面的能动性。

Room to Dream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双作者作品。图左为Kristine McKenna。© Ann Summa/Dean Hurley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Room to Dream就已经违反了传统意义上传记类和回忆录类作品的主旨，亦即向读者展现传记对象清晰的个人形象及其梳理好的生活脉络。虽然在本书开头的介绍章节中，林奇和McKenna两人一同表示了想要尽量创作出“一个最可靠的传记”（“a definitive biography”），但是林奇和McKenna（以及她的采访对象们）在很多时候可以说是互相矛盾的叙述，使得林奇的形象和人生，即便在这么多关于他的信息都被透漏出以后，也依然保持着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就像他许多作品中的角色一样，林奇似乎有着多重的生活，每一个都生活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中。与其说这个最终效果是Room to Dream作为传记的本质性失败，倒不如说这反而最完美地体现了林奇作品的一贯特色：即便在强调其真实性的人生叙述中，一切依然保有了荒诞不经却又意味深长的诙谐色彩。

实际上，这样的形式选择还体现了一种富有后现代特色的对于写作原材料的尊重。与将所有材料剪辑成符合单一的、权威的、只强调“主要事件”的叙事的传统手法相反，本书对于含有指向不同方向的原始信息加以保存，强调了写作过程本身以及传记作者在传记对象形象的塑造过程中的重要角色，更加突出了传记作为非虚构作品却难以逃脱自己的虚构本质的事实。在内容方面，除了McKenna的总结性叙事和林奇自己的回应之间的明显信息性以及结构性差异之外，即便是在McKenna主笔的部分，对于被采访对象对于她的问题的坦诚回答，本书大多引用了他们的原始答复而很少采用主笔者自己对于这些第一手信息的简化或演绎以符合作品基调。

这种对于原材料最原始风貌的展现还体现在了对于本书照片和相关说明性信息的安排上：Room to Dream中各个照片的说明并未在每张照片下方标出，而是放在了书籍末尾。因此，最直接地呈现给读者的信息就只是照片本身所能表现出来的，既没有拍照日期，也没有说明照片中各个人物的身份，甚至连它们和所属章节之间的关系都没有明确的说明。这样的安排，实际上给予了读者非常大的主观能动性——读者可以自己决定这些照片的意义所在。一如林奇对各种对于他主旨不明的影视作品的猜测不予置评，在这本关于他的传记作品里，作者——不论是林奇本人还是他的合作者McKenna——并不急于对这些照片的含义施加任何“作者权威”的解读。

书中林奇父母的照片。

幼年林奇和弟弟的照片。

本书形式上的另外一个细节也体现了这种对于传记信息来源原始性的强调，以及这种原始性和最终成书的官方性、权威性以及正式性的对比：在Room to Dream的目录中，除了关于书本身的出版信息或资料性和索引性的信息之外，主要的叙事章节名称都使用了林奇的手写体。

Room to Dream的目录用字体之间的差异体现了强调事实性的书籍出版信息及更富有主观性和原始性的叙述章节信息之间的鲜明对比。

本书名为《做梦的房间》，它既可以指代林奇的一生，将这个时间性的概念用空间性的概念进行了略带超现实特色表达；也可以指林奇的电影工作室，正是在这些工作室中，林奇创作出了一些不朽的魔幻杰作；甚至还可以指林奇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看似有限实则无解的房间意象。跟本书的阅读体验相挂钩的话，还可以将这本书理解为一个可以让读者“做梦”的房间：通过这本书，读者们并不是看到了一个单一的林奇，而是看到了像是似乎最后能组成林奇这个人物形象的一片片拼图块；每一个读者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和理解，最终构建出一个或完整或还遗漏了些什么的林奇形象。正如一千个读者会有一千个莎士比亚一样，一千个读者也会从这本书中看到（或多或少的）一千个林奇。

References:

https://www.penguinrandomhouse.com/books/545016/room-to-dream-by-david-lynch-and-kristine-mckenna/

https://www.penguinrandomhouse.com/authors/46102/david-lynch

https://www.penguinrandomhouse.com/authors/2140975/kristine-mckenn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avid_Lynch

长按扫描二维码关注我们

企鹅图书| 故事启迪人生

“我们的目标不是相互说服，而是相互认识。”

——赫尔曼·黑塞

企鹅阅品|企鹅明信片|企鹅手账|布克奖|企鹅兰登书单|知乎|从设计看企鹅|Coralie Bickford-Smith|书店|企鹅经典|小黑书|The Happy Reader|保罗•奥斯特|卡尔•奥维|卡尔维诺|辛波丝卡|F•S•菲茨杰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