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她刊(ID: iiiher)
今年院线电影性爱尺度最大的一场戏,莫过于《罗曼蒂克的消亡》中,章子怡在车中被浅野忠信强暴:
《罗曼蒂克消亡史》
一闪而过的一个半秒钟的裸戏之后,是隔着车窗玻璃,章子怡那张饱受惊恐和屈辱的脸。
接下来章子怡沦为性奴,车震、强暴、禁室培欲与凌虐,两个人滚在一起混成了最极端的反罗曼蒂克,被毒哑的章子怡没有一句台词,暴力、羞耻、麻木,全凭镜头前她那张复杂高级的脸来表达,竟然完成得很好。
《罗曼蒂克消亡史》
早就有人形容过这张脸。
李安说:“章子怡很上相,脸的特质多样,捉摸不定,有一种禁忌感、神秘感。只要造型到位,再帮她设计出表情,要她尽量做,观众会帮她演绎。”
《卧虎藏龙》
所以这张脸可出尘,可俗艳,像王家卫选中她演风尘舞女,就是因为“她的美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跟别的女演员的那种阴柔的美很不一样。那种说不清楚的,又很迷人的气质,是其他女演员不具备的。”
《2046》
到了程耳这里,就不会这么绕了,风流公子韩庚说:
“你近看是个俗气十三点的女人,镜头里却是那么精致有气质,仿佛为电影而生。”
最直白,也最中肯。
《罗曼蒂克消亡史》
俗气吗?
是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人不喜欢这张脸。就是因为她俗气、她轻佻、看起来野心勃勃。
中国人最怕“野心”二字。所以邓文迪只能是一个处心积虑靠男人向上爬的“驭男教科书”,而章子怡在国外受到的肯定赞赏远远大于国内——从2005年起她就是奥斯卡奖终身评委了,连续担任第77、78两届奥斯卡的颁奖嘉宾,3次担任戛纳评委,这是其他华人女演员都没有的殊荣。
她也曾为Coldplay乐队出演过MV,5分钟9个造型,全是20年代的Flapper Girl的复古造型,奢华美艳闪瞎眼,丝毫不输于默片皇后。
可以想见,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一腔孤勇,独闯好莱坞,背负无数负面新闻:和外籍男友订婚,又吹了,利用男人上位、诈捐门、泼墨门等等,在国内越走越低。事业仿佛陷入低谷的那几年,无数人以为这个女人要跌倒了,软弱了,妥协了,但其实没有。
因为敢对自己狠的人,永远不会活得差。
和苏菲玛索
章子怡19岁出道,算是年少成名。运气好,遇到的是最好的导演和最好的制作班底。但她彼时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资历、阅历、什么都没有。唯独那股狠劲儿。
拍《卧虎藏龙》的那六个月,每天收工后李安都会给杨紫琼和周润发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肯定和鼓励,却没有章子怡的份。
为了得到这个拥抱,她发狠了拍戏,每天担心自己被替换掉,真正是拿命拼。最著名的竹林打斗,章子怡要实打实站在竹稍上,模仿竹子清盈飞飘的动作,没有特效,就是每天吊在钢丝上,整整两个星期都没下地。章子怡的母亲来探班,只看了一场就吓哭了。
她赤手空拳,与这个世界贴身肉搏,就是靠一股狠劲儿撑着。她的野心就是在优胜劣汰中生存下去,就是杀青时终于等来导演的那一个拥抱。
王家卫眼光透亮,特意找她来演《2046》的舞女白玲:“她很国际化,对自己要求很高,永远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没错,22入组,25岁杀青,章子怡为自己拿下第一座金像奖影后。
《2046》一口饮尽的刚烈架势
8年后,章子怡再次应了王家卫的话,凭借《一代宗师》拿遍了金马金像等12个电影大奖,人气前所未有的高涨,无数人黑转粉,舆论开始惊天逆转。这场翻身仗,章子怡赢得非常漂亮。但在颁奖礼上她说的最多的感谢是,
“是宫二拯救了我,是王家卫拯救了我。”
真正的拿奖拿到手软
都说人生如戏,她曾是玉娇龙,不知天高地厚,飞扬跋扈,野蛮生长。
在演艺圈摸爬滚打15年,到过高处,走过低处。到了宫二,她终于承认,“武艺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但她还是一狠到底。
为报父仇,推了婚事,不传道,绝了后。
不惜成本,不计代价,火车站对决时把账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话可说清楚了,不是你还的,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别人顺应时代,只有她不肯再往前走。对着曾经动过情愫的男人,也只是一句:“叶先生,我心里有过你。”
很多人喜欢宫二,因为她心性高洁,在俗世淤泥中盛放,犹如一个很美的理想。
但美和理想通常都是悲剧。
一代传奇宫二,最后在白雪红梅中舒展着身手,选择永远停留在她最美的时代里。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有些人开局很大,路却越走越窄。上了神坛,就很难再下来。做什么都是错。
像张曼玉,封后封神之后,不拍电影就是错,唱歌跑调就是错,老了,也是错。
像梁朝伟,拍一部摆渡人,就是晚节不保。拍小米广告,就是跌价。
除非像哥哥张国荣,像宫二,最美芳华永远停留在最好的年代,供人无限缅怀,永不褪色。
但章子怡都不是。
她曾经懵懵懂懂,狠绝刚烈,像玉娇龙一样走在悬崖边上,却没想到宫二一战,终究是下了山。
高山上的神女,她不做。也从来不是。
这么多年,她又回到了北京城里那个地地道道的北方姑娘。她嫁人生子,没有高攀,也绝非下嫁。安心享受烟火人间的爱情和天伦,俗气却无比温情。
很多人说,章子怡做了母亲之后,孩子(母爱)令她变得温柔平和。其实正相反,是她选择了俗世温情,选择了家庭和孩子,情愿做一名渴望花好月圆的凡夫俗子。她不高冷,也不端着。
然而骨子里,她依然是那个敢对自己狠、也确实狠得起来的女人。所以在《罗曼蒂克消亡史》中扮演沦为性奴、九死一生的交际花,依旧得心应手。最后一枪崩了浅野忠信,没有一丝犹疑。
只是在尘世中扎了根,有了温柔的底色,她才更有力量在电影里在人生路上走得稳健踏实。
曾经有人问王家卫,“这十年来,章子怡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王家卫答:“她找到了她的时代。”
且狠且温柔,又美又世俗,章子怡终于找到了一个女人爱自己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