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三个大孩子还没回家，外公外婆陪他们上课外班还没回来。我在做晚饭，我太太坐在厨房里捧着电脑一边忙活一边陪我。小儿子在家里乱跑。
过一会儿，他跑到他妈妈身边“妈妈，你给我读《小小哲学家》。”
“怎么还要我读？都给你读了四年多了，试试自己看起来吧，别累死你的老母亲了。”
“读吧，读吧，妈妈，我还识字不熟练呢。”孩子笑嘻嘻的蹭上来。
“别碰我，别摸我，哎，我怕痒。”她一边推孩子，一边听到提示音看了看屏幕，“哎呀，这条消息我得赶紧回，我的朋友遇到了难过的事。”
“什么难过的事……你是要安慰她吗？”
“是的，安慰她……哎，说了你别往我身上爬，你妨碍到我了。”
孩子才不管呢，笑嘻嘻继续往妈妈身上凑。
“老公，快点管管你儿子……哎呀，别挠我……”。
我笑着对儿子说，“喂，别乱摸我老婆。”
在儿子的笑声中，她着急的说，“你别光动口啊，快动手，把他拖走。”
我过去把孩子整个抱起来，他还得意而邪性的大笑，张牙舞爪的。
过了会儿，他们终于消停了，妈妈做了让步，合上了电脑，不过儿子也做了一点妥协，就是等了一会儿，让妈妈给朋友先发了封慰问的邮件。
我也让儿子做了点让步，他想拉妈妈去客厅。我说，就在这里吧，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爸爸，你是怕我又欺负妈妈吗？”
“谁怕你，我是想看到我老婆。”
他把书往妈妈手里一塞，爬到妈妈腿上来。
他问妈妈，“你安慰你朋友有用吗？”
“其实应该没有什么用，真正的难过，都是得自己扛过去。”
“没用那你还写信安慰她干嘛呀？”
“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呀。我得做好我该做的。”
“为什么这是应该做的？”
“因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好人，应该如此。你不是也说要做一个好男孩，长大了才能跟好女孩结婚吗？”
有一阵子我们这个儿子恍然大悟的知道了男女是要结婚的，他说他长大了要找一个好女孩结婚，还无师自通的认为，好女孩只会跟好男孩结婚，所以自己要当个好男孩。
可是他妈妈偷偷在我面前黑她儿子，“他真的会跟女孩结婚吗，这个小孩又敏感又娇气，内心那么文艺，穿衣服也爱骚气路线，他长大真的不会成为gay吗？”
我说，不会吧，你不要瞎担心……
我哪里在担心，我完全不觉得gay有什么不好，很多gay很优质的，样样出色而且又好看又会穿，人还暖，另一半也登对，我有个这样的儿子挺开心的啊。
我看看她，只觉得一言难尽，“你记得不记得，当年……”
“哪个当年，我们有好多当年，你说什么时候？”
“就是我刚工作没两年的时候，你问我，性取向上有没有需要跟你坦白的。”
她马上爆笑，笑得趴下。
那是我刚工作头几年，相比学生时代，经济状况改善很多，身在纽约，又太年轻，没见过世面，很容易就陷入物欲里，可能很多年轻人都会有这个阶段吧，那阵子很爱看品牌穿衣，但是又还没找到自己的风格，反正就是瞎模仿、乱穿。
有一次有机会去上海出差，当然要联系她。我穿得人模狗样去见她，还给她带了当时自己觉得很拿得出手的礼物，看起来日常随意的小饰品，但当然是大牌，自己感觉很好。
她在喝东西，我走过去站她面前，她抬头，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笑意。
后来她跟我说，当时瞳孔放大了一下，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帅哥，虽然有点一言难尽，不过的确算帅哥。
我们聊了好多以后，她指着窗外淮海路来来往往的人，说这是上海最时尚的一段路，问我上海人的衣品比纽约如何。我说不出门道，不过觉得上海也不逊色。
突然，她指着两个慢慢走的男生，“他俩一定是一对”，那是两个看起来很清爽的年轻男人。
她说，这两个人穿得很好看，但是跟直男还是不一样，gay穿衣有一点一言难尽的微妙之处。而且这两人走一块儿，眼波流动，笑容耐人寻味，绝对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我愣愣的看了半天，似乎是看出了一点什么，这两个男人走得慢悠悠的，通常两个男人一起走路都是很快的，哪有这样的。
之后她就绕着弯问我，鉴于我长期没有女朋友（后台总是有人问我，是不是除了我太太没有交过女朋友。哦，当然不是，当年我只是没有长期稳定的女朋友。其实我交往过两个女朋友，就是持续时间都不长，没有发展出深入的关系，女孩已经对我很多不满，以对方受不了我告终。所以不要认为我是什么理想型，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是频频被甩型。好女人是一所学校，这世界上如果真有所谓理想型的男人的话，那多半是他有一所永远都不愿意毕业的好学校），穿衣风格也有点一言难尽，是不是经过国外的生活，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有什么特别的性取向吗，没有关系，她毫无偏见，充满包容，我完全可以对老朋友坦诚相对……
我越听越一言难尽，终于我敲她的脑门了，“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你？！”
最后就是她一脸嫌弃，说我精心挑选的衬衣墨镜，让我gay里gay气，一言难尽……
我发现我跟她的来往经历就是一部嫌弃史，从嫌弃功课不好，到嫌弃读书少没见识到嫌弃乱穿衣……
一说起当年，她就趴着笑，她经常说，YK啊，幸好你跟我结婚了，你过去的傻样也就我知道。
我说，你记起当年了吧……所以，你就不要对你儿子断言过早，gay不gay的无所谓，不过不需要早早定性。我是感觉我儿子都是直男，因为他们跟我一样，对女生的品味很好，喜欢的女生类型算是极品了。
她说，呃，这是夸我吗，你们三个喜欢的女生类型不就是我吗，这是说我是极品吗？咦，极品这个词好像现在涵义很丰富，有点一言难尽哦……
“没有歧义，只有这个词的本意，是夸你呢！”
附一个小段子吧，其实不是段子，是真正发生的对话，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坚强的活在段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