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富汗，我们准备拍电影拍到死！

无无坞 ( Nothingwood,2017)

本片入围戛纳电影届导演双周单元

文 | ZAC

编 | 尼侬叁

Nothingwood目前的中文译名是《无无坞》，与好莱坞 （Hollywood） 和宝莱坞 （Bollywood） 相对应。在阿富汗，战火连绵，资源贫乏，什么都没有便也不谈电影，可谓无无坞。然而在无无坞，有这样一位导演，他曾参军当过将军，他已经拍了超过100部电影，他仍孜孜不倦。他叫Salim Shaheen。这是一部关于Shaheen的纪录片，它也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面向阿富汗文艺产业的窗口。

Sonia Kronlund

本纪录片导演Sonia Kronlund是一位记者，曾接受过美学、哲学以及文学的教育，她担任过教师，负责过法国总理推行的法语推广保护项目。在成为纪录片导演之前，她从2002年开始就在法国电台France Culture制作一档叫做Les Pieds sur terre （土地上的双脚） 的节目，每天播放半小时，力求“去聆听而不分析，去理解而不评价，向遗忘的或固守的现实开一扇窗。听那些言行被议论的人们自己说的话，到达他们的土地，留下” (« tenter d’écouter sans analyser, de comprendre sans commentaire, d’ouvrir une petite fenêtre sur ce réel qui nous échappe ou qui nous parvient toujours formaté. Écouter ceux dont on commente abondamment les faits et gestes, aller sur leur terrain et y rester ») 。

Kroulund制作电台节目的宗旨在这一部纪录片里也得到贯彻，她去到了阿富汗现场，搜索被世人遗忘的部分。但不难发现，其实从纪录片的制作技艺而言，导演的介入不多，甚至可以说相当懒惰。纪录片的叙事线非常简单，在剪辑上的影响更多是为了补充信息。而有意思的是，一些镜头里导演本人也有出镜，她既作为旁观者记录事实，也作为参与者融入事实。

虽然这部纪录片的制作工艺不算上乘，但是Salim Shaheen，他原始的饱满的生命力从屏幕上溢出来，在生灵涂炭的阿富汗土地上坚毅地闪着光。很大程度上，影厅的满堂喝彩和评论家好评的对象就是Shaheen本人，而不是纪录片导演。

>剧照

阿富汗是多事之地，是近现代史中常见的热点。生活在极度贫穷与军阀割据的阿富汗人民生存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创作、欣赏像电影这一种完成要求较高的文艺形式。纵观全球，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抑或其他更多更细致复杂的分类，第三世界似乎总是在当代电影工业的分布格局中缺席，更不要提在战火中的国家和地区。

只是通过这部纪录片，我们发现了这个被遗忘的领域，缺席不是不存在，恰恰相反，有一些人拥有着与你我不差的对艺术的热忱，而他们在苛刻的环境里正展现着纯粹的生命力，激情和幽默感。Shaheen，他说小时候没钱也要去看电影，逃票被赶出来打，但还要继续溜进去看结尾；他说拍电影从拍音乐录像带开始，让朋友在山丘上录自己唱歌起舞；他说拍了108部电影，目前正同时拍4部；他说有地雷也不怕因为今天我们为电影一起死也值。

导演的英文是director，法文是réalisateur，前者着重领导，后者强调实现。说实话，纪录片上剪贴进去的Shaheen的作品质量并不优良，可以说与现代电影工业的水准差了一大截。但无论是director还是réalisateur，这两个词用在他身上都十分贴切。试问又有谁能想到拍了108部电影的导演还是一个指点江山的将军？纪录片展现了他导戏的片段，他散发着一种天然的领导气质，在指挥团队时自信满满。

阿富汗独特的人文环境还塑造了他独特的审美，他的指挥当中显示了一种自洽的审美观念。他拍摄的电影题材也都取材于自己的生活。无论是正在拍摄当中的两部半自传电影，还是纪录片里提到的得到好评的《卖茶人》等，它们都体现阿富汗民间的生活气息。他电影里的演员可以是任何人：他的朋友、七八个儿子，甚至路上的陌生人都有可能出现在电影里，而这些作品正以自己的方式回哺阿富汗民众，传递着抵抗战火的积极力量。

这部纪录片被选进导演双周单元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为了保护和推动像阿富汗这样的国家地区的文艺产业的发展。但这种居高临下的关怀，是否夹杂着一种猎奇的目光也值得思考。我们在以什么心态去窥视这种在全球化浪潮中岌岌可危的文化？当我们说印度人宝莱坞电影一言不合就尬舞的时候，我们心里怀的是怎样的心思也只有每个人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