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过了深秋,
又走过寒冬,
走到一切不能再回头。
我们沉默着束手,
看年华,似水流。
这是一个分别的夜晚。
黄磊做了道“赛螃蟹”,
众人风卷残云。
饭饱酒多后,有人关了灯,
点燃了烛火。
大家的脸都红红的,
眼,也是红红的。
莫名地,
就是想唱歌。
谢娜用手机播放了首
黄磊年轻时的《似水年华》。
熟悉的旋律想起,
黄磊乘兴哼了起来。
他抬头问何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唱歌了吗?”
“写这首歌的人已经死了,是我最好的朋友,叫陈志远。以前我所有戏的编曲和作曲都是他,我所有唱片都是他弄的,死六年了。他死了,我就不唱了。”
高山流水觅知音,
故人逝去,
音难起。
陈志远,
或许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你一定听过他的旋律。
小虎队《逍遥游》,
林忆莲《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姜育恒《再回首》、《梅花三弄》,
蔡琴《恰似你的温柔》,
费玉清《一剪梅》,
苏芮《跟着感觉走》,
钟镇涛《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张雨生《天天想你》
《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
这些80年代中期,
大家耳熟能详的华语歌经典,
大都出自陈志远的
一双魔手。
据不完全统计,
他编曲的歌共有2216首,
横跨整个台湾流行音乐辉煌史,
被称为“音乐魔法师”。
苏芮说:
所有的音符到了他这里,
就能够打动人心。
陈秀男说:
如果没有陈志远的编曲,
就没有张雨生的《大海》。
连李宗盛都说,
“如果没有陈志远,
没有他给我的《小雨来得正是时候》,
哪有小李啊。”
他一个人,
就撑起了整个台湾的流行音乐。
天才!神人!怪人!
每一个说起他的人,
都想不到别的词去形容。
从十几岁起,
他就在课外担任编曲工作,
几乎所有台湾民歌唱片的编曲,
他都参与了。
一首主打歌的爆红,
火了主唱、作词和作曲,
很少人会注意到
编曲是谁。
这种“为别人做嫁衣裳”的活儿,
陈志远却乐意干,
还干得如痴如狂。
他就像个“音乐怪博士”,
从来不参加任何应酬,
一心醉倒在浩瀚的音符里。
坊间流传他的编曲技艺,
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经常在不同录音棚间穿梭的他,
能在赶路的出租车上,
完成下一首歌的编曲。
不管什么歌曲,
只要到了他手里,
就一定能成为爆款,
陈志远三个字,
成了华语歌曲的金字招牌。
2002年的《年华似水》,
黄磊第一次当导演,
陈志远负责整部剧的音乐,
然后有了《似水年华》。
“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是在2002年的年初,在浙江乌镇,一个水乡小镇。我第一次做导演,然后陈老师做整个音乐。“
我拍了一夜的戏,他等了我一夜,然后早晨我们坐在二楼的餐厅,他递给我一个耳机,我戴上,然后他按下Play,然后这段旋律就永远刻在我心里。刻了十年。
当时可能是太累吧,也可能是音乐太好听,我就哭了。”
从《橘子红了》,
到《天一生水》,
之后黄磊的每一部戏,
陈志远都是作曲。
“他很害羞,没什么朋友。”
获得第19届金曲奖特别贡献奖,被称为“最具时代意义的作曲/编曲大师”,他让妻儿上台代自己领奖,”我不擅交际、不太会说话,容易把场子搞坏。“
但他却能跟黄磊,
喝整夜的酒,聊整夜的天,
从天文到地理,
从琐碎到人生。
有一天,陈志远突然问黄磊,“磊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是最有感情的人吗?”
还没等黄磊回答,他就自己抢答:“是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感情的人,只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懂得怎么去表达,所以大家觉得我是个怪人……”
只有黄磊懂他:
“老师是最懂表达的人,
每一个音符,
都是他最生动的表达。”
2011年3月16日,
陈志远因大肠癌,
病逝于台北。
病重期间,
黄磊赶去台北看他。
在匆忙的飞机上,
他写下这条微博:
陈志远死的那天,
黄磊决定,
再也不唱歌了。
弥留之际,
陈志远完成了
他最后的一首歌: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树在》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
请你抬头看, 我的孩子,
晴着的天空,
会让你看见我的身影。”
这首歌就像他的人生写照:
像一棵大树一样,
深扎进土壤,
撑起满树的累累硕果。
2011年12月10日,陈志远的妻子咪咪姐为他举办了一场名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树在”的音乐演唱会。
李宗盛、蔡琴、姜育恒····
近70位音乐圈的友人,
用一首首老师的歌,
怀念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纪念一个时代的逝去。
黄磊也来了,
但他没有唱歌,
他是负责说话的,
他只想跟老师说说话。
还是那首《似水年华》,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
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他笑着,
轻松地讲起他们的故事。
他用小纸杯,
偷偷盛了点老师最爱的茅台酒,
遥远地跟天上的他干杯。
“嘿!
我很想你,
天天想你。”
“我们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人和你一样在思考,找寻到这样的朋友最重要。无论彼此身处何方,你都将不畏惧,不慌忙。”
如果有天我不在,
树,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