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你懂的。
不少一直看我文章的人,都以为我从小就很会写东西。
「不愧是学文科出身的呀!」
是不少朋友得知我高中学文时的感慨。
但事实并非如此。
1
我从小就讨厌学语文,文字功底也差得令人发指。先后干过这些事情:
小学时让我妈代写作文。
初中时给钱,让同桌帮我写语文作业。
高中时,与语文老师对立,上课从不听讲。
时光穿梭过我在语文课堂上做过的数学题目和写过的英文情书,转眼就来到了十年前的今天。
那天的记忆,犹如新雪初霁皓月当空的夜晚一样明亮。
第一堂考完语文,我同上铺的狗蛋一起回他家吃饭,路上我们靠着回忆对起了答案。
第一题,错了。
第二题,错了。
第三题,错了。
……
对完答案,我发现我的十个基础知识选择题,无一幸免
全他娘的错了!
三十分便这样离我而去。
狗蛋一个劲儿地安慰我:
小明,别担心,说不定你后面答得好呢,万一你作文满分呢。
满分个狗屁,自打老子学语文以来,就没写出过一篇读得通顺的作文。
我让狗蛋先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因为我首战告败太难过,想自己呆一会儿?
还是因为我想哭,不想让作为小弟的狗蛋看见大哥抹眼泪?
不,都不是。
我绕到另一条街的彩票投注站,买了一百块钱的彩票。
卖彩票的姑娘长得很好看,是个高二的学生,若不是下午要继续考试,我一定会在那里多待些时间。
买完彩票,和姑娘挥手道别,我大步走向前去,在狗蛋快到家的时候,赶上了他。
出师不利似乎并没有对我的高考造成重大影响,后来的其他科目,发挥都算正常。
当时我一边买彩票一边想,得,不就是语文差点嘛,反正也从来没有好过。大不了不上北大,老子上清华总可以吧。
后来我上了浙大,语文的考分刚过及格。
至今和狗蛋谈起那场考试,他都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我是那种天塌下来可以当被子盖的人。
天始终是踏不下来的,如果输掉一场战斗,就决不能允许自己再丢了下一个阵地。
2
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在举杯狂饮,庆祝那个地狱般的夏天,行将结束。
同学们喝完酒,都在互诉衷肠。很多人都一边喝酒,一边骂人,骂着骂着就泪眼婆娑了。
还有些男同学和女同学,喝完了酒,就一起出了门,然后找个地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管它呢,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总要有些仪式感的东西,来纪念旧时光,迎接新生活。
几杯青岛纯生下肚,我整个人就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真是个酒量差的家伙。
人们都说,喝酒壮胆,这话一点都没错。
我从书包里拿出高考前一天晚上就写好的信,拽上狗蛋,一起去找小红。
回来时,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可能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递情书过于紧张,一紧张,酒就醒了。
后来小红给我回信:
小明,你这情书,写得实在不敢恭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祝你幸福。
自那以后,我明白了人生的十大真理之一:
如果你的文字不能承载最私人的爱意,情书就不能帮你赢得心爱的姑娘。
3
时光荏苒,一别经年。
狗蛋大学毕业后,在学校当起了老师。
而我,则从一枚标准的文科生,变成了工科学校金融系的半个理科男。
狗蛋的文笔一直很好,所以在大学里凭借一周一封的情书攻势,拿下了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
我的文笔一直还是非常差,所以不但没找到姑娘,连个汉子也没捞着。
每当我碰到心动的姑娘,打算写点什么给她时,都会因为文字功底太差而悔恨,悔恨当年没有好好学习语文。
又过了一些年,狗蛋已经打算结婚了,而我则开始了创业。
为了省钱,我几乎兼任了公司除技术人员之外的所有角色,包括销售。
出来卖,你得会夸。
这是很多做过销售的前辈,教给我的销售终极法则。
光自己夸没用,还得让别人看到。于是我注册了微信公众账号,开始在上面写一些销售性质的文字。
一整年,我都在学着,怎么装逼。
我自己装逼还不够,还找了一大帮具有光鲜履历的人过来,一起装逼。
创业的过程此处略去十万字。
第一个创业项目失败以后,我开始花更多的心思和精力在写作这件事上,我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开始喜欢上了写东西。
我彻底抛弃了过去以「装逼」为目的的写字风格。
我尝试去写我的内心感受,理性思考,写我对社会,对人性的理解。
一开始写出来还是惨不忍睹,文章质量差得就像考试当中的倒数第二名。
倒数第一名,是更早时候的自己。
后来,慢慢好了一点。
再后来,就更好了一点。
当我以真实和真诚的立场来写东西时,我发现一切都顺畅了。
如果你写的东西是真实的,你的写作态度是真诚的,那你的文字一定就是有力量的。
笔下不真实,下笔则不会真诚。
下笔不真诚,读者便不会有感动,有共鸣,也无法顺着你的逻辑去感受理性和思辨之美。
沿着这些思路,便有了你们看到的我写过的所有文字。
4
前两天,我请狗蛋在黄浦江边吃饭。
我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一起写东西。
狗蛋说,现在早就不写东西了,感觉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不知道为什么,灵感一下子就枯竭了。
他认为他文字水平的巅峰,在高考练习作文,和大学里写情书的时刻。
他倒是开始羡慕起我来:
你看你小子当年语文成绩那么烂,现在文章却写得这么好,这么多人读。还靠这个能年入百万,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我和他碰完最后一次杯,没有说话。
我们看着江面上来来回回的游船,上面的霓虹,伴着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们的嬉笑,忽明忽暗地阵阵传来。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
成功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
转千弯转千滩
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突然一首叶丽仪的《上海滩》打破了局面。
我说,其实狗蛋啊,写文字这个事情,和文采可能真的关系不大,和经历的关系更大一些。
巴金曾说,
写作,不是因为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
于我来说,写文字,不是因为我文采好,而是因为
我会思考,我有感情,我经历过那些无需修饰便能自成文字的故事。
至于赚到的钱,便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我以为高考之后,此生我再也不会和讨厌至极的文字和写作打交道。始料未及的是,如今的我,却成了半个文字创作者。
这大概也算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吧。
有些事你以为已经结束,但其实它才刚刚开始。
对了,
当年我买的那一百块的彩票,并没中奖。
那个卖彩票的姑娘,成了我的初恋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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