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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朋友们说,我要去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这是哪里?也是基于这一点,我一开始就放弃了邀人同行,毕竟在先入为主的认知印象里完全陌生的国家,对于大多数人都无法激起好奇心,更别说花钱和时间去这些地方了。
去年从
摩洛哥
回来后,我就在寻找下一个独行的地方。最终,是在一次节目里,33老师忽然提到普罗米修斯被缚在格鲁吉亚,我忽然觉得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整个亚美尼亚行程)
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比邻,它们都是不算大的国家,
一般会再捆绑上阿塞拜疆,整个行程刚好可以从里海横跨到黑海。
但是我的时间预算并不充足,撑死了不能超过十天,所以放弃了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恰好都是神话之地,格鲁吉亚不止有普罗米修斯,还是伊阿宋寻找金羊毛的地方,而亚美尼亚境内可以看到诺亚方舟停靠的亚拉腊山。
(整个格鲁吉亚行程)
作为一个学习电影史的学生,肯定对西方电影里的神话叙事模版不会陌生,33老师也曾经推荐过一本书
《经典人物原型45种》
,里面写的几乎所有人物原型都来自神话。
我的外国电影史老师曾经提过一个观点,几乎所有的西方电影都来自于两种神话体系,
《圣经》和《荷马史诗》
(古希腊神话)。以好莱坞类型片为例,其标准模版中“最后一分钟营救”环节,就来自《圣经》中的耶稣复活。
我们也可以在大量的超级英雄电影里,找到古希腊神话的影子,例如大多英雄都要宿命般的杀死\战胜父亲,或其象征角色。宗教、神话本身也是欧洲艺术发展的一条重要脉络,欧洲艺术史很大一部分围绕着它们而创作。所以,我想如果能感受这种神话的地域氛围,也可以更好的理解电影。
(第比利斯的自由精灵)
从地理角度而言,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加上阿塞拜疆,都“倒霉”的在欧亚大陆联结处,意味着这里是一个兵家必夺之地,
不止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国家的扩张,就连蒙古铁骑都曾打到过这来。
在近代史上,这两个国家也有很多的故事,从一战前夕延续到苏联时期,近年格鲁吉亚和俄罗斯还打了一仗。
有趣的是,亚美尼亚非常亲近俄罗斯,而格鲁吉亚对俄罗斯深恶痛绝。
这两个国家,也有很多神话故事,尤其是《圣经》故事的遗迹。如果你相信神话,那这些神迹就是真的存在。
出发去机场前,我完成了一篇奥斯卡结果的预测稿,正好写到三点出门,去坐六点的飞机。每年的奥斯卡都是我们的紧张时刻,一年都可以用电影节来计算。一月二月是金球奖、柏林电影节、奥斯卡,三月香港国际电影节,四月北京国际电影节和香港电影金像奖,五月戛纳六月上海七月First,夏天的尾巴又迎来威尼斯,到了秋末冬初就是金马奖,然后新的一年好莱坞颁奖季又来了。
要命的是旅途的第三天就是奥斯卡颁奖日,按亚美尼亚时间早上五点开始颁奖。这个颁奖季我一共写了9篇奥斯卡相关稿件,其中4篇是在旅途中完成。
(最后一天偶遇的教堂)
我计划先飞亚美尼亚,两程一共十个小时,在新西伯利亚转机。飞过去的时候满满中国人,不知道他们都要去哪里,到了转机的登机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转机的工作人员特别悠哉,等全部在同一层转机的人到齐,再打开闸门。然后开始办转机手续,也是等所有人过了关卡,再带着通过另一个闸门,到候机厅。
实际上因为晚点,本来一个小时的转机时间,我只剩下四十分钟。
本身我就是一个很容易焦急的人,我也想通过旅程试图放宽心态。我在春节前交了两个国家的签证资料,都是一样的证件照和护照扫描,但是格鲁吉亚率先以资料不齐全拒签了我。我又找了一家签证代理,他说我的扫描件不够清晰,但当时我在长沙家里,护照在北京。等年后回北京扫描再上交,离我起飞就只剩下五天了。
(第比利斯东正教教堂前的自由精灵)
虽然我已经订好了机票、酒店,本来还有中间的火车票,后来退了,因为中国网上代订比当地买贵了一倍多。我计划是周六到亚美尼亚,下个周二去格鲁吉亚,如果到时候签证还没有出来,我就退掉格鲁吉亚的一切,继续待在亚美尼亚几天,再飞回来。但在奥斯卡颁奖结束后,我的格鲁吉亚签证从天而降,不像小金人再度从格伦·克洛斯指缝间溜走。
相比所有行程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几乎以秒计算的摩洛哥行程,我这次真的已经放宽太多。除了机票、酒店,圈了几个要去的地方,什么也没准备,美金是早上在机场换的,汇率很不划算。
(黑色电影女王芭芭拉·斯坦威克冷门佳作《午夜狼嚎》)
两程飞机我都被安排在了末端,飞亚美尼亚的时候坐在走道边,窗边是一个外国男生,中间没有人。飞行中间他问我能不能拷几部电影给他kill time,我跟他说我电脑里只有黑白老片,他说没关系,美国电影就行。
但可惜他的U盘在我的电脑里不显示,不然我还挺想给他看看《午夜狼嚎》和《俏丽佳人》。吃飞机餐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前排的外国男生,飞机餐里有两种小面包,配了黄油、芝士和一种火腿泥,他可以把小面包切出完美的横截面,抹上这些配料。
(亚美尼亚种族大屠杀纪念馆)
到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半,我计划去亚美尼亚大屠杀纪念馆。出了机场有出租车公司的小姐姐问我要不要出租车,五千块当地钱到室内任何地方,折合人民币六七十的样子。放了行李后,我就出门去大屠杀纪念馆了。虽然我订酒店的时候,酒店信息显示到附近很多景点都不超过一公里,但实际上是完全没有方向概念的,我回酒店的时候都差点找不到路,兜兜转转了好久。
当然,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打车。我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决定放弃,打了一辆车。司机年纪比较大,他听不懂英文,只会俄语,打电话给他的儿子,要我和他的儿子说我想去哪。大屠杀纪念馆在城市边上,基本上就是一座山,山下是一个娱乐中心,山顶是纪念馆,这里很多情侣漫步、约会。我也没有想到刚下长途飞机,就要爬山。
1915年到1917年期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清洗其境内的亚美尼亚人,一共杀害了一百五十万亚美尼亚人。
但至今土耳其政府仍然否认这件事,两国到现在也没有建交。据说有土耳其签证,会比较难拿到亚美尼亚签证。土耳其政府会用法律中“侮辱土耳其”一条,禁止土耳其知识分子提及大屠杀。土耳其籍亚美尼亚人作家赫兰特·丁克就因在土耳其宣传亚大屠杀,2007年被右翼极端分子暗杀。
(亚美尼亚博物馆的中文导览)
离开大屠杀纪念馆,我决定去市中心的共和广场,又打了一辆车。但我实在命里和出租车不合,也怪当地钱面值太大,司机找不开我的一万块,车费只要八百,他给了我全部的零钱,也只有五千。亚美尼亚国家博物馆就在共和广场旁边,里面分层陈列了亚美尼亚从石器时代到近代的文物,有不少生殖崇拜的雕像。
(社会主义大阶梯)
走出博物馆我准备去找社会主义大阶梯,地图上叫露天博物馆。但是该死的百度地图给我导了一条不寻常路,一直在爬山,走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还穿过了国立古代写本博物馆的后院,遇到骑重机车来拍婚纱照的人。待我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直接横切进了社会主义大阶梯中上段,再往上有一段没有修完,要绕道才能到最顶上的平台。
(一个longly boy)
这里也是情侣约会圣地,每一阶两侧都藏着不少偷吻的人。底下的花园有不少有趣的雕塑,还有一家叫“北京”的中餐馆,附近还有一家有名的新疆大盘鸡。离开埃里温前一晚,我又来到社会主义大阶梯看夜景,气喘吁吁爬到顶才发现原来一侧藏着手扶梯。看来,我的社会主义之路完全没办法走捷径。
(埃里温夜景)
回酒店的路上,我忽然很想吃披萨。看到路边有一家貌似还不错的店,在外面徘徊了半天,就是不敢进去。不知道怎么,就是突如其来一种对人群的恐惧,害怕去推开那个门。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害怕人的,直到现在面对一群人讲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难题,需要先做上很久心理预设。包括在饭店里,我会害怕呼喊服务员,想问路的时候,也会犹豫很久。最后,我在酒店喊了客房服务送的披萨。送披萨来的小哥是一个双臂满是纹身的cool guy,但他笑得很腼腆,也不说话,我估计是不会英语。
(神秘中餐厅)
我在酒店前台订好了第二天的行程,这边的酒店都能提供包车服务,自行选择好景点组合在一起,一到三个人是一个价,四到七个人又是一个价位,总而言之人越多越划算。我只有一个人,两天六个景点的行程一共六万九当地钱,折合人民币大概八九百。在格鲁吉亚我也选择的这种酒店司机,两天折合人民币一千块。其实当地有不少一日团,那种会便宜很多,大概是这种一对一酒店司机四分之一的价格,但还是比直接在国内网站订一日游便宜三分之一。
(社会主义大阶梯下地标性雕塑)
但是我旅行,一直有个宗旨,我不是出来做苦行僧的,而是享受这个世界。所以,虽然我会算好大概的开销,带一定的现金,不代表我有在精打细算,让自己开心比较重要。
(亚拉腊山,要仔细看,在云里)
一早司机如约而至,我们经过了亚拉腊山,是一座巨大而又散发着圣光的雪山。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它浮在云端,若隐若现。
(加尼神庙)
加尼神庙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所以放在了旅途第一位。预定行程的时候,我和前台小哥说我想看Church,他给我看了一些Church的图片,但都不是,我也记不清这些地方的名字。他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了加尼神庙的照片,告诉我这是Temple。神庙位于一个山崖边,被山谷环绕,始建于公元1世纪,但早早毁于地震。现在看到的神庙是勃列日涅夫时代的修复品,大多用的散落四周的原建筑构件,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新旧交接的痕迹。虽然拍出来的照片很好看,但是整个神庙显得很落寞,它的实体让人有一种圣光剥落的感觉。这不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圣殿,而是人间笨拙的仿制品。
(格加尔德修道院)
一般伴随加尼神庙的景点是格加尔德修道院,始建于1164年,是保存相当完整的古老教堂,收藏了一部分刺杀耶稣的矛。修道院的门口的山壁上,有一处不知道开凿还是自然风化的小门框,离地有一人多高。如果把石头丢上去,就会获得幸运,作为许愿池杀手,我当然成功丢中了。修道院的一部分镶嵌在山崖中,有泉水从中流出来。主体分为内外两个厅。我进到内厅的时候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一角几个修女唱着圣歌,应该是神父的人举着旗帜和熏香游走在人群中,经过他们的人会亲吻旗帜。我不是一个基督徒,小心翼翼躲在角落里看着。
(塞凡湖)
接着司机带我一路上到塞凡湖边上的哈格帕特修道院,在这里可以远眺这个占亚美尼亚3%国土面积的巨湖。我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又爬了一座山,旁边好像有一座神学院,不少外套里裹着紫色袍子的小哥哥蹿上蹿下的,可能是神学院的学生。我一路走到了山的边缘,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下了山上车就离开了,我看到了整个塞凡湖,但又好像从未亲临过一样。
(迪利然)
更远方的迪利然小镇,是前台小哥推荐给我的,他说这里很美,但其实就是一个复古的建筑短街。说白了,像是中国每个城市都有的那种仿古街道。附近的山边有一个教堂,倒是破败得美丽。盘山公路的拐角,偶尔会冒出来一个卖烤玉米的人。其实我很想试一下烤玉米,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迪利然教堂)
回城时间比想象中早,我找到当地比较有名的一家饭店,已经临近开始等位的时间。我坐在餐厅外加盖的一件透明小屋,座位前一桌在给小孩子过生日,另外两桌像是闺蜜聚会,吃完饭伴着酒聊到我走还没结束。
看菜单和理解菜名真的是一件难事,服务生都反问我真的会说英语吗?我让他推荐我一个最特色的亚美尼亚食物,他推荐我点Tolma,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这个名字也是第二天在另一家饭店看到图片才记下来。它是用某种蔬菜叶子把米饭和肉糜包成小棍状,然后煮到熟透,吃的时候完全没有了蔬菜的口感,像是可有可无一般。
(Tolma)
第二天,我去了另一家推荐的饭店,结果遇到了相同的引座小姐和服务生。两个饭店属于一个老板,只是面向的群体不同。晚上我去的另一家饭店,也是同一旗下,但属于更高阶的版本。
前一天我看过生日的小孩吃了一个类似包子的主食,在这里也点了一份。这个算是整个区域的特色食物,格鲁吉亚也有,当地名以K开头,我没记下全称。类似于厚皮大汤包,但是比我们的包子更便民,它在设计时考虑到留了一个实心的把儿,不烫手,方便拿着食用。
出发前一个月,曾经来过这边的学妹给了我很多旅行小贴士,包括定当地团、车票的网站等等,但是我几乎一个都没听,除了谢尔盖·帕拉杰诺夫博物馆。这个地方离我住的酒店很近,前台的小姐姐给我写了双鱼问路卡,但挺容易就找到了。
这个博物馆是他在1988年筹建,直到1991年,他去世后一年才完成并开放。帕拉杰诺夫是在格鲁吉亚出生的亚美尼亚人,后来也一直住在亚美尼亚,拍亚美尼亚故事的电影,博物馆里主要展出大量他在坐牢期间创作的拼贴画。他说当他陷入最糟糕的监狱境况里时,他很明白自己的选择,要么沉沦,要么成为一名艺术家,所以他开始画画。离开监狱时,他一共带出来800幅画。这些画作在博物馆建成前就做过展览,闭幕当天观众排起了一公里的长队。
同时,狱友们也喜欢对他倾吐自己的故事。帕拉杰诺夫认为这些忏悔、悲剧和罪恶是伟大的剧作或杰出的小说,是赠予他的礼物。他一共在狱中收到了100部小说和6个剧本,其中4个有计划拍摄,而剩下的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书籍、电影,或许永久成为他内心的秘密。
(《石榴的颜色》剧照)
今年也正好是他的代表作《石榴的颜色》诞生五十周年,这部电影原名《萨雅·诺瓦》,与传主同名。1966年于亚美尼亚开拍,1969年首次上映版本时长77分钟。次年被剪辑为74分钟,改名《石榴的颜色》,在莫斯科上映。帕拉杰诺夫先后接受过苏联电影名师萨夫琴科和杜甫仁科的指导,可以说和塔科夫斯基师从一处,都是诗电影的传人。有人称他的电影类似帕索里尼,他个人认为这是极高的赞誉,因为帕索里尼对他而言就像是神祗,描摹出一个时代的病况。
他在五六十年代拍出了意识极度超前的作品,被当时的政府密切监控,在1973年遭到逮捕,他被指控犯强奸、同性恋和投机倒把罪。路易·马勒、雅克·塔蒂、阿涅斯·瓦尔达、罗西里尼、布努埃尔、帕索里尼、安东尼奥尼、戈达尔、费里尼、维斯康蒂、贝托鲁奇、莱翁内,你能想到的几乎全部欧洲的名导联名上书要求释放他,最终在厄普代克等人的帮助下,4年又11天后帕拉杰诺夫被提前释放。但在1982年,又因受贿被捕入狱11个月。
在有罪裁决书里,法庭判定帕拉杰诺夫的电影,是将社会结构视作喀迈拉的超现实主义。喀迈拉是古希腊神话里最凶猛、恐怖的怪兽之一,它有三个头,一个是狮子,一个是羊,尾巴是蟒蛇,能喷出火焰。在古希腊神话里,柏勒洛丰曾在从美杜莎的血液里飞出的天马珀伽索斯帮助下射杀过一只喀迈拉。
(《吟游诗人》海报)
1985年,他在格鲁吉亚政府的庇护下,终于重返电影。在塔科夫斯基去世后,他接受采访时曾说过,他之所以一直坚持创作,是渴望在艺术中延续挚友塔科夫斯基的生命。他称1988年完成的《吟游诗人》,便是献给塔科夫斯基的电影,他愿意在这部电影完成后死去,因为他为之骄傲。一语成谶,《吟游诗人》果真成了他最后的长片导演作品。
帕拉杰诺夫认为他所经历的苏联三个领导人时期,犹如一张时代的心电图,他的作品,甚至是整个时期所有的苏联作品,都是在记录这张恐惧的心电图。他们因为自己的作品而感到恐惧,害怕会失去自己的电影,害怕挨饿。
(纪录片《帕拉杰诺夫最后的春天》海报与格鲁吉亚街头雕塑)
帕拉杰诺夫说:”从本质上来讲,导演电影就是将真实转化为影像:悲伤、希望、爱和美。“他认为艺术家、导演、政治家必须确保下一代人的茁壮成长,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创作者,伟大的灵魂和崇高的良心所向。
下午驱车去往埃奇米亚津,是亚美尼亚使徒教会的总会。其中的主教堂是亚美尼亚第一座教堂,里面保存着诺亚方舟的木片和另一个刺杀过耶稣的矛。但是主教堂还在修葺中,没办法进去。埃奇米亚津不远处是兹瓦尔特诺茨教堂遗址,可惜我到的时候已经关门了,只能隔着铁门远远看一眼。但想想,也许和圆明园大水法遗址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圆明园。
回到城里,我又去了共和广场,在旁边的冰淇淋车买了一个冰淇淋,激发了我想和这里合照的欲望。我看到广场边有一个摆着单反三脚架独坐等日落的小姐姐,说了excuse me才发现是华人面孔,但还是决定说英文到底。她拿到我的手机,发现里面是中文,也开始和我说中文。我说她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说中文的人,她说她也是。
晚上在酒店,我检查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时,发现忘记了著名的深坑修道院,但是第二天就要去格鲁吉亚了,加上我的当地钱所剩不多,也实在没有办法。埃里温这个酒店的床,充满了静电,关灯后随后一碰都有电光闪现,我这几天都如同睡了电椅一般,虽然这个城市很温和,但我的睡眠真的很需要逃生。
走的时候,前台的小姐姐又给我写了双语问路卡,告诉我可以坐白色的小巴士,不过最后我还是直接打了出租车。司机听说我要去格鲁吉亚很兴奋,说他就是格鲁吉亚来的,他目送我上了开往格鲁吉亚的面包车才离开。面包车司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整个车上还是只有三个人。我独自坐在后排,副驾驶是一个女孩,后一排是一个男人。
男人开车没多久就开始睡觉,而司机一直开心的和女孩聊天,说到兴奋出双手离开方向盘举向天空。除了有点漫长,从亚美尼亚开往格鲁吉亚的路还算顺利,前半段是雪山,后半段是峡谷树林。途中经过了不少山下的墓园,可能属于附近的村落,但更像是独立遗世,它们就这样安静的永存于此。
和酒店订好格鲁吉亚的包车游后,我准备去城里逛逛。第比利斯沿河而建,是一座狭长的城市,这里有很多流浪狗和猫,流浪狗都打了耳钉,方便帮助和喂食它们。可能因为这个国家对动物很友好,一瞬间便消除了我对它本该有的发自陌生的恐惧感。
从酒店走下去就到了河边的缆车站,山上有破旧的Nariqala要塞和格鲁吉亚母亲雕像,可以俯瞰整个老城。城市另一头还有个山,山上有个电视塔,第二天晚上我去了那一头,坐另一种缆车上了山顶。几乎每个问我来自哪里的人,得到答案后都格外兴奋,也许我们为格鲁吉亚建设助了不少力吧?
整个第比利斯特别适合独行,黑海边的巴统也是,2个小时差不多可以走完全城重要的景点。我基本都是用剩余时间在逛第比利斯,像是每天行程结束后到天刚黑的一段时间,最后一天等飞机的时间,组合起来也差不多走完了整个城市,逛了大小新旧十来个教堂。
我吃了一种当地特色食物,和亚美尼亚也有的那种包子一同出现在路边的冰箱贴造型里,但我不知道叫什么,是一种面包中间焗烤了不同馅料。我选了原味的,就是非常非常多芝士和一个蛋。店员推荐我喝一种当地梨子味的汽水,很好喝。另外还有一种茴香味的,绿得诡异,非常的甜。
(蘑菇沙拉,黑色的树枝是酱汁,黄色是柠檬酱,绿色是薄荷酱)
格鲁吉亚做菜很喜欢用茴香,当作葱来用,我几乎从不吃葱,但是对茴香没有恶意。我很喜欢我住的酒店餐厅做的一种烤蔬菜,把花椰菜、花菜、青椒、红椒、胡萝卜切块,烤了后淋上一种本地酱汁,我连点了三天这道菜做宵夜。他们的餐厅都很讲究食物摆盘,会用酱汁在盘子上作画。
姆兹赫塔是格鲁吉亚的必去之地,山上的十字修道院和古城里的生命之柱教堂遥相呼应,生命之柱教堂里埋着耶稣的一部分袍子和格鲁吉亚最后一任国王。它们之于格鲁吉亚,有点类似如同故宫之于我们。我的导游和司机跟我讲了好多这两个地方的故事,但我真的记住的不多,就记得传教进格鲁吉亚的圣妮诺,她用头发绑起两个葡萄藤做了第一个十字架,也把葡萄带给了格鲁吉亚人。另外一个重要的人,是格鲁吉亚的一个国王,他之于格鲁吉亚古代很重要,但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左边是格鲁吉亚最重要的国王,右边是圣妮诺,她手上就是圣妮娜十字架)
这里几乎每个教堂都有葡萄藤缠绕的烛台,圣妮诺十字架,以及她和这个国王的画像,还有一把椅子。教堂里的画是很值得看的东西,不只是壁画,包括每个面墙、每根柱子上挂的画都很漂亮。有一些是在金属拼贴的铠甲中,再画上人的脸,很有特别的一种创作方式。
(传说柱子下埋着耶稣的一部分袍子)
去往斯大林故乡哥里的路上,司机跟我说格鲁吉亚人大部分憎恨斯大林,因为斯大林派遣了大量格鲁吉亚人去二战战场,牺牲人数占当时格鲁吉亚人口20%之多。
你没见过的神颜斯大林▽
路过一个山下的小城时,他说2008年和俄罗斯打的仗蔓延到了这里,中年男人聊起政治的时候总是容易喋喋不休。哥里之于格鲁吉亚是一个有趣的存在,整个格鲁吉亚大部分都在去苏联化,但是它更渴望保留原样,不管斯大林生前身后评价如何,毕竟他是一个世界性名人。
据说在哥里市政厅前原本有一个很大的斯大林雕塑,和俄罗斯打仗时接机移除了。移除它的总统下台后,哥里人又偷偷建了一个,在博物馆院子里斯大林故居前。整个博物馆以图片的形式介绍了斯大林的一生,并陈列了一些他用过的东西,包括1949年时他七十大寿各国的寿礼。
博物馆主楼外的斯大林故居被一个神殿式的建筑包裹着,大部分都不复存在了,就剩下一个他童年居住过的屋子,在五角星照耀下。
从哥里再往远处走是乌普里斯齐赫石头城,又是一座山。它原本是一个古城,废弃后下沉,和山石融为了一体。没有很好的现代人工道路上山,而山上的风非常大,我一路爬到了最顶端,差点被吹走。它并没有我先前在图片上看到那么壮观,只剩下荒凉和孤独。
(Bodbe的新教堂)
我原本是要放弃西格纳吉去卡兹别克教堂的,普罗米修斯就被缚在那边的山上,但是司机告诉我那边大雪封山了,进不去的,我只能选择西格纳吉。在去往西格纳吉的路上,忽然开始下雪。司机说他第一次在这看到这么大的雪,也是今年冬天他看到的第一场雪。我在北京的时候,长沙下了雪,回长沙的时候,北京又下了雪,结果没想到在格鲁吉亚补上了雪景。
(雪中小镇)
途中经过了他的家乡,他很热情的给我介绍这片土地多么肥沃,甚至可以种出香蕉。途中经过了Bodbe圣妮诺修道院,里面有正在修的巨大新教堂,和一个古老的修道院。圣妮诺就葬在修道院的一个小房间里,可以走近她的坟墓,跪下触摸。
(格鲁吉亚长城地图)
西格纳吉被称为红酒小镇,整个城市也是红色为主,但是因为大雪,我什么也看不见。自古这里是格鲁吉亚的军事要地,修建了一圈完整的城墙,可以理解为格鲁吉亚的长城。
城里还有一面悼念墙,写了所有被斯大林派去死在二战战场上的人名字。现代人因为它的红色调,把它看作一座爱情之城,
血与浪漫总能轻而易举的联系到一起。
(西格纳吉长城)
在西格纳吉我终于买了一根当地到处可见的小吃,丘尔奇赫拉。它是用不同果味的糖皮,包裹着坚果,可以理解为当地的“冰糖葫芦”。
(丘尔奇赫拉)
从西格纳吉回来,我独自找去了一个第比利斯的偏门景点,斯大林地下印刷室博物馆。地方有一点难找,整体是一个办公室和两个小木屋,原址在几十年前意外爆炸毁坏,现在是照原样复建的。管理员老爷爷是一名格鲁吉亚共产党,他有一张剪报墙,上面有一些苏联和我国领导人的历史图片,更多的是他参加格鲁吉亚共产党活动的图片,一直指出照片里他在哪。
(1893年的印刷机)
整个博物馆的主体是一个井和地下密室,斯大林当年响应列宁号召,开辟了这个地下报纸印刷场所。井里底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密道口,可以通往密室。他和他的同志们用四肢撑着井壁爬下去,进到密室里印刷报纸送出来。密室里还留有一台1893年印刷机,当年这里一共送出了约27万份报纸和传单,也是斯大林社会主义之路起步的地方。
晚上我又上去了母亲雕像,想从这一头看看第比利斯的晚上。雕像下有一个老爷爷带着狗,弹着电吉他。我和整个山上小贩里最帅的一个讨价还价,买了两个戒指,但是买完又觉得并不是很喜欢,可能旅行中买的东西,都是这种心情。
(第比利斯地铁)
去巴统的早上,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坐公共交通,在第比利斯除了到的时候从车站打了出租车去酒店,基本都是靠走的。坐缆车给的卡就是全国通用的交通卡,只要0.5里拉就可以任意坐,无论公交车还是地铁。第比利斯的地铁站一般都是防空洞改造,深入地下,有一股霉味,车门开关速度很快。地铁运行的时候有一种古老的声音,非常吵闹,还没有信号。
火车站在一个购物中心三楼,买票需要取号,但是很快。这里的火车比摩洛哥的好多了,速度还是很慢,最高时速也就100公里出头。从第比利斯去巴统是一路往西,中间途径一个区域在下雪。巴统在黑海边,是一个典型的海滨度假型城市,也就是说这个季节去灰蒙蒙的,街上很少人。我没有想到巴统火车站离市区有一定距离,我也不知道怎么坐车去。站在公交车站前等了好久。问了一个女生,她不会英文,但是好心的拿出谷歌翻译成英文给我看,但她还没有讲清楚就上车走了。
我上了一个类似中巴的车,我也不知道它的运作原理,好像有分路线,又好像哪都能去,随意上下,也是0.5里拉。找酒店的路上,我买了一个热狗。卖热狗的小姐姐给了我一张集点卡,吃满八个可以送第九个,我可能只能吃这一个。等烤面包的时候,她问我来自中国哪,我说北京。她有点失望,她说她很喜欢上海。我的酒店其实很好找,只是我老走错路。酒店上标记着建于1889年,这里有一些街景会搭配上老照片竖在一旁,告诉你这里八十年、九十年、甚至一百年没有变过。
在巴统我又先坐缆车上了山,不过这个山顶离市区有些距离,其实看不到什么。山上有只猫很黏人,给人拍照为生的小哥哥说这只猫是旁边餐厅的,经常在这乱转悠。出了缆车,我又看了一个教堂,还有一个清真寺,可惜越好看的教堂,越不让人拍照。黑海边有一个著名的雕塑,叫Ali and Nieo,他们每十分钟会接吻一次。Ali明显是穆斯林名字,就像两届奥斯卡男配马赫沙拉·阿里。Nieo应该就是格鲁吉亚的第一个传教者圣妮诺,代表基督徒。
这个雕塑想表达,世界总有很多异见者,他们可以背道而驰,也可以因爱而拥吻,爱应该可以拯救世界。
海边有一只类似比格犬的流浪狗一直跟着我,特别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它,但是根本不可能把它带回家的。而且,想想它是打了标记的流浪狗,说不定本身就爱自由,不需要寄人篱下,就像多比生来是一个自由的精灵。
沿着海滨大道走到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特别。有一些有趣的雕塑,不过这两个国家有趣的雕塑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在路边,还是盘山公路旁,总是不经意就会出现一个雕塑。完全猜不到,它们为什么会在那。
比较惊喜的是一个伊阿宋的雕塑,瞬间提醒了我来到他盗取金羊毛的地方。夜里我上了一座塔试图看夜景,然而这个城市几乎没有夜景可言,只有海边一个小小的灯塔,还算有趣。
在巴统乱晃的时候,我还路过了几家灯光颜色暧昧的按摩店,里面三三两两坐着非本地裔的女人。街角总会有几个男人聚在一起,他们就是站在那,有点像流浪猫、流浪狗的例行会议。巴统之心是我唯一想推荐的饭店,她们家的芝士烤茄子配了一种很特别的酱料,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都很喜欢把茄子和番茄合在一起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