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国体育记者熟络后,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会突兀地问起我,关于中国足球的问题。
最近一次被提起,是在迪拜,当时我坐在朱美拉酒店的一楼,碰到了意大利《信使报》的一位同行。
他告诉我说他住在罗马,但却是AC米兰的球迷,而且他的父亲很另类,比起意大利餐饮,更喜欢中国食物。
因为第一次去奥运会采访,就是是2008北京,所以他本人也对中国很感兴趣,年纪并不大的他,甚至知道马明宇那次在意甲不成功的转会。
里皮去中国,都帮不了东方体育大国提高足球水平。
为什么中国足球扶不起来呢?
哦,我思考了一下跟他说,这也许是因为中国人文化骨子里的一些问题。我们也许会羡慕影星或者球星的收入和名气,但是大多数中国父母,却不会把当影视或者体育明星,当作一个有前途的人生规划。
在中国人的想法里,也许当科学家或者企业家更有前途。
所以,个人体育可以凭借少数精英培养制度出人才,而需要人多与配合程度高的职业体育,我们至今仍在探索。
这是其中一个体育在社会范畴的问题。
这位戴眼镜的意大利记者听了后说,啊,我知道了,Confucio!
啥?
随后他用手机搜了一下,给我看了一张图。
原来,是孔夫子。
很多在中国执教过的外国教练,都提到过中国特殊的足球氛围。
最近为此发言的两人,分别是执教上海申花的斯卢茨基和目前率领中国U17青年队的上村健一。
斯卢茨基在中央陆军的时候,就和东亚球员接触过,当时他的球队核心是来自日本的本田圭佑。
此外他还在英超和荷兰有过执教经历。
过去来过中国的俄罗斯教练,都对这个东方邻居有着特殊的感受。
曾经在山东鲁能执教过的伊格纳基耶夫·鲍里斯·彼得洛维奇,很怀念在中国的日子。
他认为自己在中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他们喜欢俄罗斯人。其次,那里的一切都建立在善良之上。当我在山东工作时,他们把尊重彼此放在首位,因为我们都是平等的。起初我不得不每月为当地教练举办两次研讨会,然后减少到每月一次。”
不过,这位曾经执教过伊拉克国奥队的俄罗斯人对中国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在球场上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
伊格纳季耶夫说,“我没有在伊拉克看到过公开处决,但中国有。他们在体育场聚集了一群人,绞死了腐败的官员。这真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我好几天都睡不着。”
当然,这段回忆似乎是有演绎的成分存在,因为中国没有绞刑。而且,也不可能让一位外国人去观看行刑现场。
涅波姆尼亚奇在东亚三国都指挥过,很多人认为他在日本过得很好。
但实际上,涅波姆尼亚奇的妻子对于日本寡淡的环境很是厌恶。
“在日本,我们住在一栋公寓楼里,和大家打招呼,面带微笑,但我们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过朋友。我的妻子因为那里缺乏沟通而感到沮丧。一年多来,她都受不了。”
“日本人一丝不苟,很无聊。他们尽可能地细腻和准确,但他们缺乏创造力。在日本,有些医生只来看主场比赛,他们在城市里有自己的诊所。一个对膝盖了解得很透彻,另一个对脚踝了如指掌。但是,了解膝盖的人永远不会去管脚踝出了啥事,反之亦然。”
在带领中国球队期间,涅波姆尼亚奇感受到了与中国球员互动是多么困难。
“在中国,没有职业足球运动员的教育,”涅波姆尼亚奇说。“中国的足球运动员与我们非常相似。他们赚了钱,然后立即寻找花钱的地方。他们根本不考虑未来,不考虑投资。当那里的人变成一颗星星时,他就不再降落到地球上了(意为飘了),与他们合作非常困难。”
而在过去一年,斯卢茨基对中国的理解则是教育和文化上的特殊性。
在接受诺贝尔-阿鲁斯塔米扬采访的时候,他说:“中国球员和我接触过的欧洲球员完全不同,这和体育无关,而主要是他们特殊的文化所致。”
“中国球员是“单纯的”。他们需要你清晰地告诉他们:从A点跑到B点,再从B点跑到C点。你不能告诉中国球员:球场上有A,B,C三个点,你需要找一个最佳的捷径。很多事情都如此,他们不能跟你同步,而是需要你给出一个清晰的指示。”
“他们可以很好地执行了我的要求,但却会问,下面我做什么教练?传球、射门还是突破!”
对于中国球员的执行力、对教练的尊重和过度依赖、缺乏创造力的问题,很多外教都给予了相同的评价。
现在担任中国U17主教练的上村健一在接受日本FNN采访的时候,谈到了他的观察。
“就球员的特点而言,我认为每个球员的执行能力都处于很高的水平。当我向球员展示一些东西时,他们会毫不妥协(这里使用了日文的愚直一词)地去完成,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棒的能力。如果我们把身体能力本身与日本进行比较,我认为身体能力比日本同龄儿童要强。”
“但是,很难说能够100% 充分利用这种能力,所以必须从小就在这个领域进行改善,提高使用自己身体的能力,如果这一点做得到的话,中国足球就能够培养出很多优秀的选手。”
在中国球员好的地方和糟糕的地方对比上,上村说:“好的地方是执行能力。球员们可以认真接受教练提出的东西,一直坚持到最后,身体能力也能保持在很高的水平。”
“但是从消极的一面来看,他们没法100%充分利用自己的高水平。更麻烦的是,他们会遵循教练的建议,但是自己自发地选择如何踢的能力不足。”
日本记者追问了一句,您认为这是受中国社会和国民性格的影响吗?
上村说:“我认为它有很大的影响。孩子们通常是由他们周围的大人帮助进行各种准备,家长什么都考虑到了。所以球员们很难真正思考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但我们正在花时间改进它,希望找到一种方法来给选手进行提示,让他们适应新的思考。”
最近,和马斯克一起将会执掌下届美国政府效率部的拉瓦斯瓦米批了美国的社会病态文化——
“如果一个文化崇尚舞会皇后而非数学奥林匹克冠军,或者崇尚运动员而非毕业生代表,那么这样的文化是不会培养出最好的工程师的。”
看看,对于职业体育、社会体育大国美国,也有自己的“脑体矛盾”和“定体问”。
众所周知,中国崛起的因素之一,是因为我们每年可以培养出大量的工程师。
中国每年工科毕业生总量超过 150 万人,占世界1/3。
苹果公司的现任 CEO 是蒂姆・库克在某次访谈中说,在美国召集工程师开会,可能一个会议室都坐不满,但是在中国,工程师可以坐满几个“足球场”。
足球场……
至少现在,确实中超比赛的日子,有的足球场,是可以坐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