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图森未来登陆纳斯达克,成为全球自动驾驶第一股。以5000万元入股、投资回报超200倍的新浪套现18个亿,将资本狂欢推至高潮。
三年后,图森未来黯然退市,转向AIGC影视动画赛道,面对持续发酵的负面舆论,创始人宫斗暗线沦为最后一块遮羞布。在图森“没有未来”的质疑声中,有关理想和面包的抉择再一次陈列在公众面前。
甘露寺苦等三年,没有等来熹妃回宫的神来之笔,反倒是资本市场愈发审慎的态度,让自动驾驶行业开始直面现实大考。
一边是卷生卷死的市场竞争环境,由个别车企挑起的价格战延烧到下游供应商;一边是无底洞式的研发投入,入不敷出是自动驾驶从业者的群像。
在并不十分完美的时间节点,智能驾驶公司迎来上市热潮。打算卖铲子的人,开始重新理解用铲子的人。
高科技撞上性价比
最近两年,超过10家本土智驾公司启动或成功上市,然而趋势背后并非资本市场对智能驾驶赛道的追逐,反而是智驾公司残酷的生存现状。
作为车企上游供应商,智驾公司可以简单分为三类:
以提供高性能芯片为主,如地平线和黑芝麻智能;以提供全栈解决方案为主,如福瑞泰克、元戎启行;具备整车研发能力又对外提供技术服务,如小马智行等。
新能源汽车上半场的差距逐渐缩小,三电技术建立起的差异化优势逐渐转向智能化战场,智驾成为当之无愧的得分后卫。
按照工信部口径,到今年上半年,L2级智驾渗透率突破50%[1]。当比亚迪焦灼于将智驾能力下放到20万级车型,同行已经在“全系标配”的slogan里杀红了眼。
然而,井喷式增长的渗透率并没有带动智驾公司的业绩,反而加重了后者的生存困境。
虽然智能驾驶功能逐渐被消费群体接受,但其定位有点像笔记本电脑上的摄像头——我可以不用,但你不能没有。这就导致智驾功能逐渐从“可选消费”变成“必选消费”,但并没有形成足够的议价空间。
大部分车型的标准版和智驾版存在2万元左右的差价,但今年以来,降价成为智驾行业的新常态,华为将ADS智驾包买断价格从3.6万元调整至3万元。11月更是打出尝鲜价,按月订阅从720元降至199元。蔚来在推出12月购车活动,附赠5年NOP+免费使用权。
北美地区特斯拉FSD包月服务从199美元减至99美元
当越来越多的车企将智驾从一种付费的软件服务,变成车辆的标准配置,新的语境就产生了。消费者对智驾的兴趣虽有提高,但买单意愿不高,也就是“想用但不想给钱”。
按照麦肯锡的调研,相比一年前,消费者为智驾功能单独付费的意愿和金额都出现明显下滑。
由于绝大部分供应商没有面向车企的议价权,合作模式与定价更多取决于车企意愿,智驾公司往往是被动的一方。当车企深陷价格战,大家自然会不约而同“苦一苦供应商”。
行业普遍认为,一套L2+系统可接受的成本占比在3%-5%[2]。相比占到整车成本40%左右的动力电池,智驾供应商的议价权极其薄弱。
智驾软件供应商福瑞泰克2021至2023年毛利率分别为11.18%、6.2%、7.2%。根据招股书,其合作车企多达46家,有超过200个量产项目,至今未实现盈利。
无独有偶,小马智行作为国内营收最高的L4智驾公司,今年上半年毛利率降至10.5%;佑驾创新毛利率逐年提高,但到2023年才仅有14.3%。地平线上半年毛利率增长到79%,但摆脱亏损依然是当务之急。
截至目前,业内给城市NOA报出的系统级价格已低至7000元,高速NOA系统仅3000元就能上车。当车企降本的压力不断传导给上游供应商,在计算机科学前沿战斗的算法工程师,也免不了掏出账本算算家里的余粮。
今年3月份,地平线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创始人余凯在朋友圈引用了一段丘吉尔的演讲:
“This is not the end. It is not even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But it is, perhaps,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也许是开始的结束)
这句话的背景是二战期间,盟军在北非的阿拉曼战役获胜,开始转向反攻。丘吉尔意在提醒公众大局未定,真正的胜利还很遥远。
AI上过的一堂课
智能驾驶是AI落地场景中一个重要子集,与之对应,智驾公司集体上市,几乎1:1复制了多年前AI公司在二级市场云集的热闹与寂寥。
商汤、云从、旷视和依图为代表的AI四小龙,彼时无一不是资本市场当之无愧的吸金兽。
当自动驾驶赛道的新AI四小龙横空出世,两者需要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
无论是成功上市的商汤、云从,还是“终止注册”的旷视和依图,在当时都面临着两大问题:
AI
大规模商业化的困境,及由此引发出其是否具备造血能力的拷问。
任何新技术都会面临资本市场的定价问题,特斯拉上市初期,涨的时候要参考英伟达和高通的估值,跌的时候则恨不得砸到丰田的水平。这种分歧就像莱福特当年在做空报告里写的:
“奔驰里装了60个车载电脑,就能变成一个科技公司吗?”
AI四小龙上市前,一度讲出过“按AI科学家数量估值”的故事。2018年,商汤成为全球估值最高的AI公司,“论文工厂”的标签如影随形。反倒是上市后股价不断下跌,备受追捧的AI概念股也逐渐着陆。
在这个过程中,资本市场逐渐找到了给AI公司定价的“锚”:
这家公司销售的是“项目”还是“产品”。
无论定制化的服务有多少优点,都不可避免的导致程序员成为按人/天结算的瓦工和力工,与建筑工程队无异。
相比之下,销售标准化的产品和服务可以有效摊薄研发成本,获得令人艳羡的毛利率与估值。
无论是英伟达这类芯片设计公司,还是Adobe这类软件公司,其特点都是公司只负责产品的销售,不参与任何定制化的研发和服务。前者是市值站上三万亿美元的半导体霸主,后者二十年来毛利率从没下过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