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毒药君观看新闻,发现网剧版《无间道》即将开播,激动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此前虽然有传美剧版的《无间道》即将开拍,但始终没有消息。
要知道,当年的《无间道》可是超级牛叉啊!不仅一扫香港电影衰退十年的阴霾,2007年,被美国媒体册封为“健在的最伟大的美国导演”的马丁·斯科塞斯更是凭借翻拍自《无间道》的《无间行者》夺得了从影四十年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把小金人捧回了家。
《无间道》可以说是香港黑帮电影乃至整个香港电影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今天看来依然熠熠生辉。
从1993年起,香港电影市场日渐萎缩,票房逐年下滑。1997年,香港电影市场的票房已由1992年的12.4亿下跌到5.46亿港币,此后艰难维持在3至4.5亿的水平。
与之对应的是,港产片数量的持续锐减。从1993年的187部缩减到1997年的86部,港产片的票房占比不断缩水,到1997年已经下降到了 47%,后来只能维持在50部左右。
经历1999年金融风暴之后,香港电影在东南亚的市场丧失殆尽,而本土市场也被好莱坞侵占,明星名导的片子同样无人问津。
就在这个时候,这部集结了梁朝伟、刘德华、黄秋生、曾志伟等香港影坛绝顶大咖的《无间道》出来了,首映便高达2000万港币,最终票房5000万港币,为香港电影打上了一剂强心针,成为了香港影坛的救市之作。
由于影片反响剧烈,对香港电影产业的意义非凡,其续集《无间道3:终极无间》更是史无前例地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首映。
一直以来,尽管香港电影不乏佳作,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唯商业是图,各种粗制滥造、皆尽过火的桥段倾囊而出,人物塑造浮于表现,满满的公式和套路。
而《无间道》却以扎实平稳的叙事,精妙内敛的内核,摆脱了以往警匪片千篇一律的动作、枪战。它告诉世人,香港电影有能力讲一个让人意犹未尽、久久不能释怀的故事。
《无间道》一举拿下了第2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七项大奖,第40届台湾电影金马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六项大奖。导演刘伟强、麦兆辉一时间炙手可热。
出色的剧本更是让好莱坞为之青睐。2003年,派拉蒙、米高梅、华纳兄弟、福克斯、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五大电影公司竞标争夺《无间道》的重拍版权,最终华纳兄弟电影公司以175万美元的价格胜出。
2005年,华纳兄弟邀请被美国媒体册封为“健在的最伟大的美国导演”、曾经执导过《出租车司机》、《愤怒的公牛》、《好家伙》等影片的马丁·斯科塞斯来拍摄美版《无间道》——《无间行者》。
2007年,《无间行者》获得了第79届奥斯卡电影金像奖包括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影片、最佳剪辑在内的四项大奖,并为马丁·斯科塞斯夺得目前唯一的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当时他已经从影四十年。
除此之外,还有日版的《无间道》——《Double Face》(此片全程复制《无间道》,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买了版权),韩国电影《新世界》也对《无间道》多有借鉴。今时今日,《无间道》依然为警匪片提供着养分,为众人所汲取效仿。
敢问能够影响如此深远的香港电影,还有谁?
十四年后,再次回味《无间道》,依旧让人为之着迷。
影片以一段佛经开头,又以一段佛经结尾。
“无间”有两个释义,一是卧底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中间寻找自我角色的艰难处境,一是在困境中无法摆脱、难以逃离的人世痛苦。
什么样的人会有此大劫?
寿长者,生不如死。
黑白双方的卧底分别对应着混沌的宿命中两种不同的人生面相。
警方卧底陈永仁的关键词是“心恒定”,他明确自己的角色。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句话,从不怀疑。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恢复自己的警察身份。
而这个身份,直到他死了6个月之后才被追加认证。
黑帮卧底刘建明的关键词是“心受困”,他自始至终没能如愿。
他不想做卧底,却被选中。
他想离开警队却没被选中。
当第一次有的选择的时候,他被业障遮蔽了双眼,没有帮陈永仁恢复身份。
当爱人知道他是黑帮卧底的真相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而此时的他却只能以杀人的方式保全自己,保全表面意义上的警察身份。
这就是刘建明在现实的困境和人性的漩涡中难以抵挡的宿命。
所以,活着的刘建明对于死了的陈永仁仍然满怀羡慕。
因为,陈永仁的身份明确,干净而纯粹,而他自己却混沌摇摆,对生活没有一丝的掌握,活着其实是永恒的挣扎和折磨 。
当然了,《无间道》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不同人会有不同的解读,每看一遍也会有不同的感悟。
毒药君这里算是抛砖引玉,接下来与大家分享下《无间道》里一些微妙的细节,包括bug。
陈永仁的编号是PC27149,刘建明的编号是PC4927, 7*7=49,恰恰应对了佛家关于轮回转世的说法。两人编号的颠倒暗合着角色特性的对立,而刘建明的四位数编号在香港警察编号里面是没有的,巧妙地切合了人物真实身份的丧失。
这首歌曲可以说是刘建明的专属歌曲,前两次出现在音响店他和陈永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中,最后一次的出现因他与韩琛的对话录音而中断,刘建明仅有的幸福也因卧底身份被爱人mary发现而终结。
歌曲的名字叫《被遗忘的时光》,现在的美好成为过往,而过往的美好还没有被呈现,为续集《无间道前传》留下伏笔。
mary是一个小说家,她创作的一部小说中主人公有28中性格。
这一方面切合了刘建明自我身份的缺失和混沌,另一方面也与续作《终极无间》中的精神分裂症遥相呼应。
发现真相时,mary说出的这样的对白,饶有余味。
刘建明发现韩琛身边有卧底向黄SIR通风报信是通过高科技设备群发讯息完成的,那时候没有微信神马的,已经很牛叉了。
注意上面两张图,刘建明发送的是“有内鬼,终止交易”,而韩琛他们收到的信息是“有内鬼终止交易”,少了一个逗号,应该算是明显的bug了。
除了上面这个,在影片结尾处的一个bug也十分明显。
在大B爆头了陈永仁之后,他把陈永仁旁边的枪拾起来递给了刘建明,但当镜头再次转回电梯的时候,枪还在原来的位置。
比起公认的bug,有些细节则是存在争议的。在这部《无间道》中, 陈永仁的墓碑上写着:终于2002年11月27日。
而在第三部《终极无间》的表单上却出现了这样的字样,注意看右上角。
2002年11月28日。这一点被一些人认为是bug,不过是随便填的给信用卡这个植入广告做底衬而已,另外一些人则认为是“天道好轮回”的有意为之。
如前文所说,《无间道》已经成为一种文化,文艺作品一旦推向世界,它的意义就不在属于创作者本身,有时会与时代思潮交织涤荡形成一种文化符号。周星驰和刘镇伟都曾经说过不知道后现代是啥意思,咱们又不是做阅读理解,没有那么多标准答案。
是不是bug都无法掩盖《无间道》剧作本身的光辉,特别是那些妙手偶得。
陈永仁向黄SIR抱怨做卧底太久了的时候,有这样一句台词:“明明说好是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其实台本上只有“都九年了老大”六个字,这段台词是梁朝伟即兴改动的,不仅将人物的情绪丰满起来,反反复复的不断加码,还给后续作品打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韩国电影《新世界》的设定与此相近,身为警方卧底,李子龙也是做完一单又一单,上司一拖再拖始终没有让他撤出。但《新世界》中的上司与卧底之间明显没有浪漫情义可言,激怒之下的李子龙最终做掉黑白两道,自己成为了大佬。
临时改台词的除了梁朝伟,还有曾志伟。
在剧本里,韩琛只是出于愤怒表示了拒绝握手,但曾志伟临时改成了“你见过人进殡仪馆和尸体握手吗”,这种恶毒的话语不仅与黄SIR的“我看你什么时候死”完美衔接,而且将人物性格中凶狠固执的一面再一次强化。
在得知黑帮来袭的危难之际,陈永仁和黄SIR分开来走。本来已经道别各自珍重,黄SIR突然说了句“喂”,陈永仁转身之后一脸茫然。
其实这句段戏也是剧本里面根本没有的,黄秋生在演的过程情不自禁说了这么一句,真的是走进了角色,堪称神来之笔。这一个“喂”字里面意味深长,千言万语终究欲说还休,而蕴藏的情感却直击人心,浓得化不开。
当黄sir差点躲过黑帮、电梯门已经关闭的时候,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电梯打开,让观众心惊肉跳。
这只手的主人就是电影的动作指导林迪安,他并没有追求夸张耀眼的打斗场景,在本来剧本中的枪决和打斗被他否定了,对此他是这样解释的:
“一个好的动作指导应该按照影片的剧情和风格来进行设计,而不能一味地把动作指导理解为就是设计打斗动作……认为如果单独设计一套火爆的枪战打斗功夫,与影片的风格不符。”
在影片的高潮,陈永仁和刘建明来到天台对决,按照原来的剧本也是一如以往港片的惯例,来个巅峰大战,各种紧张刺激突突突神马的。
但是,刘德华建议改为斗智的语言对决。这样巧妙的设计,不仅加持了影片沉静内敛的气质,也使得影片在诸多港片之中显得更加卓尔不群,不落窠臼。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很多让观众们反复讨论的细节,比如傻强到底是不是卧底?陈永仁不会写字是掩饰还是因为黑社会混久了脑袋秀逗了?
……
正是因为《无间道》是这样的《无间道》才会被人们所着迷,才会吸引来各种翻拍和效仿,日本的那部复制片《Double Face》不值一提,但美国的《无间行者》却改编得别有趣味。
马丁·斯科塞斯对于这次翻拍是这样表述的:“我非常仔细而缓慢地阅读了《无间行者》的剧本,看到第25页时便被深深吸引住了。这不仅是一个故事,其中还包括一个惊天密谋,能够深度挖掘人物角色的感情和心理世界。因此,我不介意这是一部翻拍影片……这样的剧本具有很强的诱惑力,有点像传染病,也有点像上瘾的药物。”
两部片子的差异很大,但《无间行者》同样精彩。
《无间行者》和《无间道》最大的差别就是画风迥然不同。一个是干净简约充满诗性气质,一个粗狂黑暗仿佛走进了城市下水道。
仅以天台为例,
这是《无间道》的天台,空旷无垠,一望无际,可以俯瞰世界。
这是《无间行者》的天台,一个视野狭隘的六层小破楼。
这样的小破楼,就别指望什么禅宗境界,暗示什么身份的光明磊落和不能见光了。2012年,马丁·斯科塞斯在接受都市快报采访时说“实际上我们拍的是一部B级片”,此言不虚。
与画风对应的人物设定。如果说《无间道》中的主角是神,那么《无间行者》则把他们还原成了人。一个个穿得破衣烂衫的,满嘴FUCK 、SUCK,没有啥意味深长的对白。
《无间道》中说:
而《无间行者》中则竖起了中指。
在《无间道》中,陈永仁在黑帮里面卧了整整九年,而《无间行者》中对应的角色比利一年就开始骂娘了。
《无间道》中陈永仁与黄sir之间充满了温情。
而《无间行者》中,上来就是一顿威胁恐吓。
在黑帮卧底中情况也是一样,两者更像是合作关系,各种讨价还价。
在《无间道》中,陈永仁和刘建明各有各的爱人,表达也比较含蓄。
而《无间行者》则将两个女性角色合二为一且动情火热,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在《无间道》中,陈永仁与黄sir是通过摩斯密码的方式传达讯息的,刘建明则用的是高科技软件群发。
而在《无间行者》中根本没有,玩什么高科技,什么神秘,没有!我们会揣兜里盲发短信的黑技能还不够吗?
……
当然,两者的差异还有很多,要数一天可能也数不过来,其中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无间行者》中,黑帮老大其实也是个卧底。
原来真正的大 boss是FBI,必须一个大写的服啊。
其实,《无间行者》和《无间道》的根本差异可以追溯到西方文化中人性本恶的原罪母题“人本身带着罪恶来到人间,充满了污秽和不可信任”,以及古老的哲学命题“我是谁”。
2006年10月15日,马丁·斯科塞斯首届罗马电影节就表示,“影片的核心就是围绕忠诚和背叛、信任与出卖。”
陈永仁想要恢复的只是警察的身份,而比利想要的是真正的自我。
尽管《无间行者》在中国观众中的评价两极分化,毁誉参半。但是,在毒药君看来《无间道》和《无间行者》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片,一个寄托了我们对美好人性的渴望、对宿命的缱绻,一个把破烂的世界撕碎给你看让你时刻警惕反省、永不放弃对自我意义的追问,两者都值得我们思考和回味。
尽管新番的消息让人兴奋,但是希望它们都不要毁掉经典。因为,在影迷心中,《无间道》已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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