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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 洞里有什么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10 12:01

正文

图/ Cynthia Tedy


1



姜画正在将衣服铺展在床上,把折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去,突然抬眼看见卧室墙上贴着的海报边有些卷起,于是想起身去将它压平整一些。


可是手碰到这张海报时,却鬼使神差地直盯着移不开眼。


那是一张电影《发条橙》的海报,海报上一只眼睛,仿佛齿轮般转动了一下。


“它在诱惑我”,姜画想。


随即解围般自己笑了笑。


而这时,心里却有种异样的冲动,想去揭开这张海报。


下面是什么呢。


迟疑地揭开。


牛皮纸海报的三角已经被揭起,只剩下左上角的一角还被蓝丁胶固定在墙上,摇摇欲坠。


海报下面有一个洞,一个直径有十厘米的圆洞,一个黑洞。


“呀!”姜画吓了一跳,又多看了看,喃喃自语道,“墙上有一个黑窟窿眼儿啊。”


姜画首先想到会不会是老鼠洞,可是哪有这么高的老鼠洞呢。


如果是小偷打洞,打算来偷东西,这小偷耐心够好的,还能等着慢慢挖大这个一只手臂恐怕都伸不完的洞。


或许是邻居家准备上演一出肖申克的救赎。


可是无论怎样猜想,都有极大的不合理。


隔壁家,住的谁呢?姜画想。


不会是偷窥变态吧。


说起来,搬到这里有半年多了,也不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平时早晚也没在楼道里见过。


“要不要去说一声啊,反正这个洞不关我的事啊,维修费的话………”


姜画一边想和这个洞撇清关系,一边却不自觉地想去靠近这个洞。


在洞口摸了摸,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状况。


姜画大起胆子,将手又伸进去了一点,又伸进去了一点。


啊,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拿出来,不要紧的吧?


姜画收回自己握成拳状的手,额头上还渗着汗珠。


一只口红。


这是…………


姜画忙扑到床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淘宝购物车,第一个就是这同款同色号的口红。


这未免…………


姜画心有余悸,又朝海报的方向看了一眼。


海报颤巍巍地悬挂在墙上,摇摇晃晃。


黑洞带着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姜画。


姜画没有过多思考这个异常的黑洞,以及洞里莫名其妙的口红。


或许是之前的房主留在洞里的?就像藏私房钱一样。



2



她一直在忙着设计方案。


改改改,改了又改。


晚上带着一堆没做完的工作回家。


夜里十一点半,姜画泡了第二杯黑咖啡冥思苦想,却感到创意已经用光,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呢。


姜画的眼神停留在遮起来的海报上。


洞里还有什么?


不禁这样想到。


“啊,算了算了,想什么呢。”姜画盘着腿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仰面看着天花板。


好焦虑啊,这个项目的方案设计,明早就要交了。


可是毫无头绪。


姜画正盯着天花板的灯,灯上有细密的蚊虫在盘旋飞舞。


突然。


“啪”的一声。


海报掉落在地。


没贴牢吗?姜画回过神来,与黑洞对视。


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墙壁上的黑洞面前,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入洞中。


这是…………


一个卷起来的纸筒。


三张A4纸。


一份项目策划书。


姜画惊异地翻看纸张,仔细地快速阅读其中的文字。


“天啊……”姜画看着纸上的方案。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策划设计。


这个黑洞,是宝藏吗?


姜画朝黑洞小声地喊了一声:“嘿”


空空荡荡地传来了自己的回声。


姜画心里带着恐惧和兴奋,将海报再次贴在黑洞上,用透明胶带固定住了左上角和右上角,留下了下面的一边。


“这是我的宝藏,”姜画悄悄对自己说,“我一个人的。”


项目策划书的设计方案不仅通过,还得到了领导赞不绝口的表扬。


办公室的实习生小孟敲敲姜画的办公桌:“姜画姐,你好棒啊,今天在会上,我们都看呆住了,真不像你,哦,我是说,你今天真的太厉害啦。”


小孟长着圆圆的脸和圆圆的杏眼,看上去稚气未脱,一脸崇拜地望着姜画。


姜画有些得意地捋了捋头发,耳环在头发下晃了晃,姜画说:“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肯用心学,一样可以做到的。”


“那还要麻烦姜画姐多教教我啦!”


小孟作出请多指教的样子欠了欠身子,模仿鞠躬的动作,惹得姜画笑起来。


这时候,跟姜画同一届进公司的小孙不高兴了,小孙性格要强,长得也漂亮,一贯是办公室里的焦点,谁料到一直默默无闻,无功无过的姜画,这次竟然抢了自己的风头。


于是有些酸溜溜地对小孟说道:“那不是,多跟你姜画姐学学,平时像个闷葫芦一样,也是可以突然开窍的嘛。”


姜画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小孟吐了吐舌头,也缩到自己办公桌开始悄悄玩纸牌游戏。


“啊呀,”小孙突然很惊讶地叫起来。


引来了办公室很多人的目光。


“姜画,不是我说,你怎么戴这么劣质的耳环啊,啧,哎,仔细一看,你这条裙子剪裁也不大好,你看,后背这里鼓起来一块,肩膀也不合。你平时都在哪儿买衣服啊?”


“网上。”姜画全力看着电脑,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回答。


“天哪,网上买的衣服能穿吗?不会都是淘宝货吧,质量不好的哟。我这个人吧,做什么都可以随便,就是身上穿的,戴的,要么就不买,要买就买最好的。”


“哦”


“你也好好想想吧,买那么多便宜货,不如买件好衣服多穿几年。”


“恩”


“不过可能我就是花钱大手大脚里一些吧,不过我男朋友也说这样可爱,就宠着我,真是太烦他了,整天粘我。诶,姜画你还单身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啊,你也该改改你的性格,别太不爱说话,外向一点嘛,男生都喜欢活泼点的。”


“不用了,谢谢。”


姜画实在不知道该怎样作答,只盼望着快点下班,能够避开小孙喋喋不休的盘问。


这些问题,都让姜画感到尴尬和难为情。


姜画不是一个注重物质的女孩子,可是被这样当面一说,觉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就像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有彩色的蜡笔,自己就算不喜欢蜡笔,也会哭着跟爸爸妈妈要。


总算下班回到家里,姜画躺在床上,算了算自己这个月的工资和花销。


交了房租之后,根本没有钱再买衣服啊。


怎么办,怎么办。


想到在办公室受到的屈辱感就觉得委屈。


它会不会有办法?



3



姜画看着海报,想象着海报下的黑洞。


姜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海报前,将海报掀起,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洞里。


洞似乎变深了。


触到了一个柔软的质地,姜画心中一动,将布料轻轻地拽出来。


果然,是一条剪裁完美的小黑裙。


洞里似乎很干净,没有任何灰尘和污迹。


姜画摸了摸黑洞的边缘,光滑的,甚至有些凉。


好漂亮的小黑裙啊,姜画喜悦地捧着裙子,将它伸展开来好好端详,裙子里掉出了一对耳环。


同样是非常精致的耳环。


姜画感到这个黑洞的智能,心里涌动着雀跃和对未来的一系列设想。


第二天,姜画精致的衣裙和耳环让小孙说不出话来,办公室里几个男同事也开始说,没想到姜画打扮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小孙不断地打量着姜画,有些心有不甘地咬了咬牙。


之后半个月里,姜画的人生如同被按下了开关。


不但工作上常常做出耀眼的成绩,平日里衣着和妆容也越发精致。


姜画变成了整个公司都知道的话题人物。


姜画的精神出奇的好,平日里笑容渐渐增多,也慢慢和同事们打成一片了。


短短半个月,一切改变发生的十分自然。


小孟和姜画关系越来越好,常常一起出去吃饭逛街,但是每每提出去姜画家里玩儿,却总以家里乱推脱掉。


“你们知道吗?这次头儿要调到总部去了,听说要从我们办公室挑个新头儿。”同事小马特别擅长各种八卦消息,早上一来就抛出这个消息。


“那肯定是小孙啊,小孙一项是我们办公室业绩最好的,能力又强。”


“可最近小姜势头很猛啊,我看领导特别满意,你们见领导那个眼神没有,诶,会不会他们……”


“别乱讲话,姜画姐才不是那种人呢!”小孟撅着嘴不满道。


“别瞎猜了,反正应该就是她们俩里选一个呗,一个优秀人才,一个新秀黑马。就是唯独不关咱们的事。”


姜画刚到办公室口就听到他们的谈话,只好假装去门口接水。


没想到刚好碰见小孙。


两人擦着肩互相走过,也没有打招呼。


小孙对自己,敌意太明显了。姜画皱眉。


很快眉头又舒展开。


我有我的宝藏。


果不其然,升职名额确认了是姜画,办公室对她的称呼一律从小姜变成了主管。


小孙也不情不愿地叫着主管。


唯独小孟还是甜甜地叫着姜画姐。


姜画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特别满意,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又美满。


直到她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的女儿要回国,没有地方住,房东希望提前收回房子,支付姜画一笔钱。


姜画挂了电话,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能失去你”姜画呆呆地看着墙壁上的黑洞,黑洞似乎变大了一些,最近连小臂也能伸进去。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如果没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姜画自言自语。


对着窗外没有月光的黑夜,就像一个黑洞。


如果房东的女儿,可以就此消失就好了。


她要是消失就好了。


姜画将头靠在墙壁上,把手透过凉凉的洞口,抚摸着洞里的空气。


“喂,你好。”姜画清早迷迷糊糊地接震动的手机。


“你不用搬走了。”对面是年轻男人的声音,尽管吐字清晰,却隐隐带着浓重的悲哀和痛苦,


电话那头,还有女人的哭声。


姜画一头雾水,“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你房东的侄子,我表妹她,昨晚出了车祸,现在在美国住院,暂时不会回国了。我姑姑现在没办法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我通知你一下。”


“这……请,请问,她情况怎么样?”


对方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多谢关心,她现在昏迷不醒,下午要上手术台,我们全家现在在去机场的车上。”


“别太难过,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姜画很艰难地动着唇舌,机械地说出劝慰的话。


姜画放下手机,穿着白色的睡裙,赤脚站在黑洞面前,看着黑洞。



4



清晨的日光照耀在姜画年轻的脸庞上,显得美丽而富有朝气。


像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带着晨露,散放着清丽的香气,在这狭小的房间内,掠夺着房间里无味的空气。


“现在,你永远是我的了。”姜画对着黑洞微笑。


“小孙,这个材料你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动过脑子?”


姜画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办公室,将报告书扔在小孙的桌子上。


小孙嘴角一撇,有些不满地说:“已经改过几次了。”


“我不要听过程,我要的是结果!”


“我觉得结果挺好的。”小孙站起来,和姜画对视。


“姜画姐,小孙姐,你们别这样啦!”小孟赶紧过来打圆场。


拖住了姜画,又拽着她到办公室外面。


“你也别怪她,最近小孙姐脾气有点不大好,听说跟男朋友分手了。”


“她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能拿工作敷衍吧。”姜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为小孙分手一事感到有些畅然。


小孙的男朋友对她好是人尽皆知,也不知道她凭什么。


小孟笑着说:“姜画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玩儿了,周六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啊。”


姜画喜欢小孟,甜甜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喜欢。


下班回家,姜画简单地煮了碗面吃,又回到房间待着。


姜画托着腮看着黑洞,想到白天小孟讲到的,小孙和男朋友分手了。


可是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手伸进黑洞,此时的黑洞,已经能伸进手肘以上的手臂了。


不会拽出一个人来吧,姜画心想。


自然是没有,只有凉凉的空气。


姜画还是安心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不知道是闹钟没响,还是睡得太死,醒来时已经快要迟到了。

姜画匆忙地套上衣服,跑出家门。


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姜画伸手去拉车门,却碰到了另一只手。


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年轻男人。


她对男人粲然一笑。


男人先是打量了她一番,再笑起来:“一起吧。”


好像两人认识了很久一样自然。


这就是,给我的男朋友吗?


姜画习惯了黑洞的赠予,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她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里,姜画低垂着眼笑了笑。


男人自然地将手覆上她的手。


十指相扣。


姜画其实挺漂亮的,再加上打扮了之后,也算是人群里出挑的。


男人名叫林泽,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车坏了,今早只好打车。”林泽解释道。


“恩,那你在创锐园区下车?我们公司在后面一点。”


“当然不,我送你。”


姜画有些害羞地别过头。


没有发现林泽对她的凝视。


几天和林泽腻在一起,险些忘记了和小孟的约定。


看到短信才发觉,于是赶紧给林泽发条短信。


“不好意思,晚上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我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吃饭。”


等了半天,林泽回了一个“哦”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姜画有些不满,不过是黑洞送给我的礼物,竟然对我这么冷淡,要是一直这样,就让你消失掉好了。


和小孟约在一家火锅店,两个人吃火锅是有些不尽兴了,不过姜画吃的挺开心,小孟很擅长讲笑话,也很会逗人开心。


吃了火锅,也顺带喝了酒。


冻过的啤酒让人感到很放松,也很舒适。


缓缓划过喉咙,像沁到心里去。



5



姜画不小心喝多了,有些晕头转向起来,出店门时险些摔了一跤。


小孟忙叫了辆出租车,将姜画扶着上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自己也坐了上去。


送姜画到了楼下,姜画极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拒绝小孟送她进屋。


小孟只好说:“那姜画姐,你自己上楼,亮了灯我再走。”


姜画点头满嘴答应。


等了很久,却不见灯亮。


小孟觉得很担心,跑上去一看。


姜画坐下门口的地上,手里拿着钥匙。


看见小孟上来了,才嘟嚷着像小孩子一样:“怎么打不开啊!打不开!坏门!欺负我!”


小孟将姜画扶起来,温柔地配合着:“对,对,我们打坏门门,来,站好了,我来帮你开门。”


姜画靠在小孟肩头,意识已经不清楚。


打开门,走进玄关,开了灯。


小孟很快把姜画扶上床,又客厅倒了杯水给姜画。


刚刚拿着水杯进屋,没关严的窗户就灌进风来,将海报的下围吹起,露出黑洞。


小孟疑惑地靠近黑洞,埋头往里看了看。


突然。


小孟转头,发现姜画正站在自己背后。


双眼无神而急切地看着自己。


“不可以,不可以,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姜画姐,你怎么了,你,你喝点水吧。”


姜画将递来的水杯挥手甩开,摔倒了墙角。


“我的宝藏,我一个人的。不要跟我抢。”


“姜画姐………”


姜画看着小孟,将手往黑洞伸去。


让她消失吧,让她消失吧。


手还没有来得及伸进黑洞,姜画忽然朝后倒去,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小孟被吓坏了,赶忙打了120,把姜画送去医院。


严重酒精中毒,死亡。


让她消失吧,让她消失吧。


五分钟前,林泽对着自己厨房里上周发现的黑洞说道。


明明是黑洞赐给我的女朋友,却不愿意陪我。


让她消失吧,让她消失吧。





图片作者:Cynthia Tedy

图片来源:http://huaban.com/pins/772939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