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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亲自甄别、挑选,将自己心目中最适合孩子阅读的兴趣和能力的中国古诗词结集成册,选编出版了《给孩子的古诗词》,力图“给孩子一部好作品”。这篇稿子里,小编精选其中几首精品诗词,不仅有叶先生推荐的经典名篇,更有叶先生示范诵读的视频,可以说是一篇饱含诗情画意、声情并茂的艺术享受。
说到叶嘉莹,在诗词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嘉莹
号迦陵。蒙古裔满族人,出身叶赫那拉氏。1924年出生于北京,毕业于辅仁大学国文系。1950年代任台湾大学教授,并在淡江与辅仁两大学任兼职教授。1960年代应邀担任美国哈佛大学、密歇根州立大学客座教授,1989年当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
自1970年代末返大陆讲学,1996年在南开大学创办“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设立“驼庵”奖学金。2008年,荣获中华诗词学会颁发的首届“中华诗词终身成就奖”。
叶嘉莹朗诵《月下独酌》
叶嘉莹朗诵《水龙吟》
叶嘉莹读20岁时写的诗
编者介绍
演讲录
叶嘉莹:用诗歌真情激发人的善心
主讲 | 叶嘉莹 整理 | 胡元
2011年11月9日,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应《
国家人文历史
》(原《
文史参考
》)主办的“文史大讲堂”之邀,在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国际报告厅做《我的诗词家国》主题演讲。
在悲苦患难中坚持到现在
从广州飞到北京,当飞到北京上空时,远远看到一排灯火,我就想象,那是不是西长安街?西长安街是我们当年常走的地方。我们家就在西长安街民族饭店的对面,那是我家的后门。我轻易不为私人的忧患悲哀而流泪,但那个时候真的是流泪了。
我1924年出生,那是军阀混战的年代。等上初中的时候,赶上了卢沟桥事变,当时不过是13岁的年龄,父亲一直随国民政府在后方,而我们就只能在沦陷区。当我1941年考入辅仁大学之后,母亲就去世了。
▲叶嘉莹在教书时的照片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一种坚韧的性格,支撑我在生离死别、悲苦患难中坚持到现在。《冬日杂诗》是1944年写的,那时我整整20岁。
尽夜狂风撼大城,悲笳哀角不堪听。晴明半日寒仍劲,灯火深宵夜有情。
入世已拼愁似海,逃禅不借隐为名。伐茅盖顶他年事,生计如斯总未更。
那时候北京的冬天,常听到风响的声音,就是在“狂风撼大城”的环境之中,房间里还有一团炉火,桌上还有一盏灯,所以是“晴明半日寒仍劲,灯火深宵夜有情”。入世,就算是一般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要做事情,即便你不乱埋怨、不乱褒贬,也有人说你的坏话。除非不做,要做,就要承担责任。
1945年我大学毕业,1948年结婚,先生当时在国民政府的海军学校教书,冬天,我跟先生到了台湾。1949年的夏天,我生下大女儿。12月25日天还没亮,就来了一批军官把我先生带走了。第二年我也被带走,虽然之后我和女儿被放出来了,但我们出来就没有宿舍,也没有工作。先生也没有一点点消息,于是我就写了这首诗《转蓬》。
转蓬辞故土,离乱断乡根。已叹身无托,翻惊祸有门。
覆盆天莫问,落井世谁援。剩抚怀中女,深宵忍泪吞。
我像一个空中飘转的盘草,离开我的故乡。那时候台湾和大陆是没有音信的。“转蓬辞故土,离乱断乡根。已叹身无托,翻惊祸有门。”这个灾祸就找上门来了,我先生被关,我带着吃奶的孩子也被关,连个瓦片的遮蔽都没有。
用英文教诗词,跬步难移
等三年以后我先生回来,证明我们没有思想问题,就陆续有人请我到台北的中学和大学教书。那时候我的课排得很满,上午三个小时在台大、下午三个小时去淡江大学,另外还有夜间部。还有很多海外汉学家找到我,美国哈佛大学东亚系的主任因为是学古典文学的,想让我去哈佛,我很愿意。所以之后就通过交换到了哈佛大学。
透过哈佛教学楼的窗外可以看到树叶变红、变黄,于是我写了《鹧鸪天》。“寒入新霜夜夜华。艳添秋树作春花。眼前节物如相识,梦里乡关路正赊。”好不容易来到了北美,但也真怀念故乡,我不敢和亲友通信。大陆这边正在“文化大革命”,我回不去了,从去国,倍思家。我不知道哪一天才回到祖国,才能回到故乡。
▲叶嘉莹在美国教书时的照片
我在日据时代读的中学,大学是中文系,没有机会学英文。所以不想在国外教书。可是先生逼我留下,而且逼我把两个女儿都带出去。因为他被台湾关了很久,他很想离开,我无可奈何,就只好把两个女儿带出去。一年之后,我把先生接到北美。等到两年交换期满,我要求回台湾,哈佛大学研究陶渊明的海特尔先生说,我们愿意留下你,而且国民政府把你们两个人都关过,对你们那么坏,为什么你要回去?我说,我们被政府关,是一回事,但台湾大学的老师都对我很好,马上九月开学,我教台湾三个大学的诗选、词选、杜甫诗、历代文选,不能对不起老师和同学,另外80岁的老父亲还在台湾。在离开哈佛之前,我写了这样一首诗——《留别哈佛》。
又到人间落叶时,飘飘行色我何之。日归枉自悲乡远,命驾真当泣路歧。
早是神州非故土,更留弱女向天涯。浮生可叹浮家客,却羡浮槎有定期。
后来哈佛大学表示,你现在回去,安顿一下,跟三个大学说好了,接上父亲,就可以再回来。但后来台湾拒绝我和父亲去美国,说有移民嫌疑,所以我和父亲先去了加拿大,海特尔就推荐我去温哥华的大学教书。但学校要求我用英文讲课,于是我硬着头皮,拿英文教书,每天晚上查生词到一两点钟,我现在每晚熬到深夜,就是那时侯养成的。
那时我写了《鹏飞》,“鹏飞谁与话云程,失所今悲匍地行。”庄子《逍遥游》说北海北面有鱼,其名为鲲。然后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当年教书用祖国母语,教自己同文化的学生,经常“跑野马’。而现在要拿英文去教书,好不容易才把英文生字查出来,别说“跑野马”了,简直是跬步难移。所以我说“鹏飞谁与话云程,失所今悲匍地行。”我本来可以在天上飞,现在变成在地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