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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沉默与银色雾流

来自撒哈拉的小矮人  · 简书  ·  · 2017-12-23 18:58

正文

沉默的爱只有两站:一站黎明,一站黄昏。那些由黎明与黄昏连接起来的,我们不妨可以称之为“一天的永恒”。
                                        ——引言


木心说:人们总之是靠着内心的剧情与这个世界周旋。

这句话不无道理,但是我总觉得还应该再加点儿什么,比如说,如果情节有什么问题,记得要死磕“命运”这位导演,人毕竟是自由的:这也意味着生而为人的我们,不仅有选择躲避的权利,也有着选择碰撞的权力,可以温柔似水,也可以凶狠如魔。

有那么一天在家的时候,我问:“妈,要是你当初考上了大学,你还会爱上我爸吗?”,我妈盯着手机,丝毫没有犹豫:“要是考上大学,谁还嫁给他?不过你要是这么问你爸,他可定要说‘当然回来娶你啦’,这是个老奸巨滑的男人”。

后来我爸过来又跟我聊,天南海北地胡扯,末了,悠悠地说:“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总觉得你听不进去。”

我问他:“作为过来人,爹你有什么行走江湖的诀窍,告诉我呗?”

“尽量不要犯错误就好啦,其他的没啥,你自己慢慢学去吧”。

然后,我就头也不回地北上了。

奶奶曾半带玩笑、半严肃地说:“你这个小骗子,每次到学校就打一次电话,到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爷爷只负责笑,笑得可憨可憨的那种。

在我眼里,这个有点儿二,还总是一副轴轴模样的老头儿,总是跟我奶奶讲:“老婆子,以后买对儿金耳环,你戴着,你可得先走,等哪一天你走了,我要看着你戴着耳环入棺,然后我再活几年,就不活了”。

从小到大,这是我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没有一个爱字,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提过爱情,就是一天一天地过。

老头子几十年以来,每个晚上总要比睡在自己的旁边的人晚睡一个点儿,然后早起半个小时,因为他有打呼噜的习惯,而且还要做早饭……

我想这就是所谓沉默如金的爱吧!

我记得我在公交车上想了很多,我从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上两辈的久远年代想到我现在的爱情本身——我们的生活将会有什么样的情节?

我很期待,但不着急!

坐在公交车上,我看到车窗外银色的太阳: 那个太阳好像一动不动,慢悠悠地停在西面,好几十亿年了吧?

要是它有生命的话,一定是全宇宙最厉害的乌龟,这只银色的乌龟会发光,漂浮在虚空,向着我们不知名的地方飞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它没有了光,完全变成银色的废墟。

在那个时候,世界会很冷,什么也没有,连同爱陷落在同一种声调的沉默里,只有暂停在永痕终结处的一种温度与一种颜色孤独流传。

我想看到了一部分宇宙的真相,虽然只是经由文字与思绪的途径,这或许就是世界以后的模样,残酷而隐忍,即便隔着如此久远的时空,也透着人之想象不可抵抗、不可破解的魅力。

所以我热爱生命,因为它不是永生的。倘若生命是永生的话,“热爱”这一个词语便会因为没有边界的拉扯而与“虚妄”陷入同一种意义,孤独搅拌在漫长的煎熬里,生命如同死寂,再无一丁点儿的“美妙”可言。

如果时间的尽头是一片银色的黑暗,我宁愿死亡降临,也要拒绝永生,我想要的只是一种永恒,不可终结的永恒,而它就在这一刻:阳光在这个季节里,还是银色的时刻。

夜晚会来临,也会离开,我看到自己的皮肤是黄色的,在黄色之上,停留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温暖。

在我的心里,有一片混沌呢天空盘旋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有关于孤独的章节,有关于渴望的章节,有关于故乡的章节,也有关于生命与死亡的章节。

我看见许许多多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从我记忆的抽屉里钻了出来,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对这些饱含着“爱与恐惧”的留存,保持着少有的沉默,生怕他们会转身,重新躲进去,然后再也不会出现。

我看见神父正站在水彩画里的教堂前优雅地布道,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在心中忏悔,默念自己是一个罪人,他们的心在沉默中哭泣,祈祷着同样沉默不语的上帝:神啊,你在哪里?可否救救我的良心。

神父走了,人们也走了,上帝依旧沉默,唯有生活喧嚣。

而生命本不就有着一种在喧嚣中寻找着某种宁静力量的意义?那么,忏悔的人们到底是不是罪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雨落了下来,而太阳却还在——太阳依旧是银色的,银色是属于永恒的颜色。

在帐篷围起的城市里,我坐着公交车途径陌生,在恍惚中,一个流浪的盲人闯进了视线,他留着落魄的长发,一人吹着胡笛,那双失明的眼睛迎着阳光,映射出琉璃色的光彩。

伴着那般异域的苍凉之音,我仿佛听到了他心脏的节律,与其他的人无异。

那种调子像从被遗弃了千年的古城中传来,他看起来很孤独,可是他根本就看不到全世界。

他只有一把胡杨木雕成的笛子,还有他心里的歌,不过,仅仅这些就已足够。

在那片银色里,我还看到一种渗人的恐惧:一个孩子从黑夜走来,他的瞳孔装满了远古的星空,仿佛在说:“喂,你能在我的眼睛里找到你曾住过的星星吗?”

后来,黑夜走了,这个孩子走了,他把星空也带走了,而且,始终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因为他是黑夜与星空的孩子,而沉默恰好是他们流行的语言。

那个孩子在沉默中,对我说:“你会用一辈子去说话,然后,却在你的沉默中死去,再见,我想,亲爱的先生,也许我还会回来的”。

我还看到一棵树,一棵巨大的树,它的叶子是海做的,它的根长在一片雾中,一片银色流动的雾,一片同样属于永恒的雾。

透过这隐幻的雾层,我看到鱼群从一片叶子游向另一片叶子,水母在根茎与枝干间一群群地飘着,像天空有着无数个白色、发光的风筝……

我看见许多故事,可它们全部都是秘密,这些秘密被包裹在一个叫做“沉默”的黑匣子里,得用另一种不同的沉默才能打开。

秘密只能讲给可爱的人听,而我会写下来,然后在心里诵念,这是我看到的故事,关于一片银色的永恒,关于最为狂欢的寂静,而你们会成为听说的那个!

有一个女人跟我说了一句话,借以共勉:“世界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而最重要的一件小事就是:我会和心中的神度过一天,还有明天。

这是我与世界周旋的悲剧外,心中偏执的全部剧情,除此之外,别无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