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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子 | 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2-23 12:02

正文

图/CiCi





“33号!‘明王’一扫连日垫底的颓势,现在处于第一的位置,看来今天真是状态爆表!马上就要到终点了,它依旧甩开第二名很大一段距离!还有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随着主持人的音调转高,赛马场的呼声在一瞬中沉寂了下来。

“‘明王!’是它夺得了今天的冠军!它的表现真是太棒了!”

观众席上喝彩声和嘘声同时响起,后者似乎要更猛烈一些,毕竟压夺冠热门的人占大多数,他们似乎对半路杀出的33号非常不满意。

“无聊。”我把手中的33号纸片揉成一团,绕过几个满是惊喜正要去兑奖的男人走出了赛马场。路过大门口时我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去车站吧。

在这里打发的半天时间并不算愉快,我悲哀地发现如今赛马给我的乐趣也已经不多了。当在一切发生前你就大概知道结果的时候,过程再精彩,也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我买东西从来没有排过队,商场中的活动一定是我中特等奖,游戏中再稀有的物品到我这里也是沾手即来。今天是工作日,而我并不需要上班,四年前我买过一次彩票,中奖金额根据目前通货膨胀的速率应该还能用上十年。

也许是强运的代价,我的母亲生下我不久后便病故了,我的父亲也在我出生后从事业的巅峰直直坠落,在我五岁那年变得一无所有,他用了五年总算明白了这一切变故的根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

“怪物。”

木门被重重关上前,那个男人留给我一个落魄的背影,对我说出我能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神之子,这世间所有幸运只为我一个人而生,陪伴在我身边的人群久而久之总会发现我会带给他们厄运,终究还是一个一个离我远去。

我不介意,神的孩子一定是孤独的。

此刻我站在公交站台前,同我一起等车的是一个女孩,她也许对这里不太熟悉,对着站牌来回细瞧,不时还自言自语。

不得不说她长得很好看,但表情始终有些倒霉兮兮的,给人一种挺怪异的感觉。

对她的观察仅仅停留了几秒,我便不再看她,而是专心开始数秒。

数秒等车,是我日常为数不多的乐趣。等车从来不超过一分钟对我来说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种规律。就好像太阳每天一定会从东边升起一样自然。

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足足两分钟过去了,视野的尽头依然没有公交车驶来。我的心情转而变得沉重起来。

并不是我对这几分钟的时间有多在意,而是这样的情况曾经也出现过两次。晚点五分钟的那天我在的国家发生了震级可怕的大地震。晚点六分钟的那次,某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发生了灾难性的大海啸。

我的运气一旦不好,那么就一定有灾难发生。




十分钟,公交足足晚了十分钟。

当那个熟悉的号码牌在视野中出现时我丝毫没有感到轻松,而是反复希望这次确实只是自己单纯的运气不好,就算是上帝也应该会有开小差的时候。

否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但旁边那个女孩的表情却显得又些夸张了,她长长地“啊”了一声,那辆公交车在她眼中仿佛是头呼啸的野兽,她的视线在公交车和手表上来回切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过了......十分钟??”她先是傻笑起来,随后又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上车时她跟在我身后,神情始终有些恍惚。我只暗道了一声怪人,便不再去注意她。再次祈祷这次晚点纯属意外后,我便将思绪拉回到今天的正事上。

我可以说自己是世界上最闲的人了,工作和社交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我无法理解常人在从事这些活动时候的乐趣,只想把时间挥霍在一些有趣的事情上。

比如,斯诺克。




没错,我喜欢打斯诺克,运气在这项运动中能产生的影响力纯粹是零,一杆球被击出的那一刻起,它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无法产生任何的变数。

不会事先知道结果,只凭技术取胜,是我热爱这项运动的原因。

而我现在正要参加一个斯诺克区域锦标赛的决赛,经过数年的磨炼,我的技术在业余选手中已经算数一数二。

没错,我要证明自己无需运气也可以远比常人优秀。而这场比赛也只会是我职业生涯的开始,我不介意在这项运动中取得一个世界冠军。向神证明它的恩赐是正确的,我理应得到这样的幸运。

听说今天的对手是来自外省的,在当地也很是出名,晋级决赛的过程中也没有费太大的功夫。

我握了握拳,尽管对自己很自信,但我还是不想轻敌。



不得不说,今天是个很富有戏剧性的日子。当那个与我一同上公交车的女孩站在我面前与我握手的时候,我愣了很久。

“啊?这么巧。”她看到我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对她点了点头,她礼貌性地与我握手。

“对不起了,这场比赛一定是我赢。”握完手后,她的气势陡然一变,自信对我一笑。

对她忽然的认真我有些惊讶,不过倒也觉得这女孩有些意思,对这场比赛隐隐开始有些期待。我笑了笑,千篇一律的生活,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开球。

几轮下来,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比赛里遇到这样的选手。我曾经与一些知名度不高的职业选手交手过,他们都没有给我这样的压迫感。这个女孩很强。

一股燥热的血液从心脏涌出,我忽然感觉浑身有些发热,那是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当我把一颗红球精准击入中袋时,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一面镜子,我竟然在微笑。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我的脑中只有各个球位置的变幻和对走位的估算,击球声不断在耳边回响。

再度返回现实的时候,到了比赛的胜负手,是我击球。除非我能够连杆将剩下的球全数打入洞内,否则就会输掉比赛。我不认为这一杆失败后她会给我任何机会。

我无奈一笑,心里明白——我输了。

这一颗我必须击入的球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不如说超出了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选手的能力范围。说直白些,打到这样的局面,我已经输了。这一杆,需要两个精准的反弹才可能进球。

神之子也会输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注意到一边的观众席有一半的人都举着一块牌子,他们齐齐举着各式牌子,上面写着“殷戊戌加油!”“阿屎最棒!”

是个人缘很好的家伙吧,我叹笑一声,这样求胜是因为不想在朋友面前丢脸吗?确实可以理解。呃?不对,为什么会有阿屎这种绰号......

想什么呢,你还在比赛。我晃了晃脑袋止住了思绪,出于对这个对手的尊敬,我想有始有终。

我俯下身体,锁定了白球,慢慢将球杆后拉。

结束吧——




“妈的!我说了,放老子出去!你们没收到消息吗!?再不出去都得死!”

一片寂静的时候,观众席上猛地爆出一声巨吼。

“呲啦”

被这声突然其来的巨吼声干扰,我犯了一个菜鸟才会犯的错误,擦杆了。

而由于此球我用力极大的关系,白球向一个我完全意料不到的角度滚去,在高速的一个反弹后竟然奇迹般触碰到了我的原本的目标球。

我看到那女孩张大了嘴巴。

目标球一共在桌面上反弹了三下,最后稳稳地落入袋内。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黯然的表情,她缓缓地垂下了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永远破碎了。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强运的特质是如此地糟糕。

这时观众席上忽然起了些躁动,有几个观众被起初那人带动想要离场,正被工作人员劝说不要影响比赛。我看见那几个人举着手机争得满脸通红,激动地在说些什么,好像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争端越来越大,这个比赛配置的保安不算太多,他们望着几个失控的观众也有些迷茫,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为了不影响选手的发挥,主办方只好广播暂时停止比赛,解决场内的突发事件。

这一边。

“不用比了吧,我输了。”那女孩忽然凄然一笑,她把球杆往地上随意地一扔:“到头来,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容身之处。”

我心下忽然一震,直直地望着她。

“不,不是的,我只是运气特别好。不——我的意思是,我的运气永远特别好。”看到她这样我有些手足无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啊,这样就说得通了......”她低着头,自言自语。

我有些诧异,她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那你和我是一种人,真巧啊——”她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算吧,正因为都是这样的人,才会选择台球吧。”

“我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很奇怪,我从小是个运气差到极点的人,等公交从来没有一次是二十分钟以内。除非发生特别严重的灾难——可今天我十分钟就等到那辆和你同乘的公交。”

“到了这里以后,我找到了不知多久以前掉的钱包,就在更衣室的角落里。今天和以前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你,在车站看见了你,到了这里又看见了你。你是唯一的变数,我早该猜到的。”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悲哀。

“你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我是被上天遗弃的人。够了吧,是我输了。”





惨了,我可不会安慰人,我的设定可是社交能力基本为零......可有女孩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这些的吗?

可我忽然也有一种与她一见如故的感觉,想把许多事情与她分享。我忽然回想起在车站见到她第一面那种怪异的心情,也许......是亲切?

“也没你想得那么糟。”我的手搓着裤子口袋:“观众席有不少你的朋友吧,我的运气是建立在让身边的人都遭遇不幸上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朋友。”

“不是这样的。”她望向观众席的列列横幅,咧了咧嘴:“因为在我的身边他们的运气都会变得特别好。他们和我私下里从来都不聊天的呢,可能只是觉得和我靠的近会让自己变好一些吧......”

“我做什么事都很倒霉,他们私底下就叫我阿屎。在我面前就会装作很友好的样子,其实我都知道的。”

“呃,他们表面上也叫你阿屎。”我指了指刚才看到的那个角落里“阿屎加油”的横幅。

所以我说我在谈话方面绝对是个白痴,她顺着我手指看见那横幅的时候,嘴角明显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头又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不想输,如果连斯诺克都输,我会不知道我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她发出一声自嘲般的苦笑:“或许,本来就不为什么吧。”

“每个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有原因的。”我脱口而出。

“你的实力比我强,这场比赛是你赢了。”

“谢谢。”她拿着球杆的背影顿了顿:“没关系了,输也好,赢也好。”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馆的大门被轰然撞破。在我和她谈话期间显然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已经有几十个人聚集在门口,叫嚷着要离开场馆。

广播再度响起,而内容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美国天文局十分钟前向我国发布行星打击警报,目前我国官方已经下达逃生命令。全体在南方的国民目前还剩余十六小时的逃生时间,请紧急向国家北面疏散,请紧急向国家北面疏散!具体事项请在逃生途中留意城市内的广播!”

“比赛中止,希望各位平安。”

广播声戛然而止。



这颗小行星的半径只有一百多米,完全避开了天文系统的观测,若不是迫近地球时引起的反光得到天文望远镜的注意,这座城市恐怕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灰飞烟灭。

而哪怕是现在,时间也不多了。破坏面积尚还无法预测,广播只说了尽可能向南面撤离,并临时给出了数条供参考的逃生线路。

路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车辆和行人,我在逃生的队伍之中,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和殷戊戌离开前的那几句对话。

“我本来以为等车时间变化是我们两个人对冲后的结果。”

“我也是。”

“到头来,唯一能证明我存在的比赛也输掉了。”

“你忘了,比赛还没结束。”我摇了摇头:“我不一定能打进剩下的球,没人能知道结果。下一次,我们再比一次。”

“会有下一次吗?”她淡淡地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你走吧,哪怕是神之子,也没有留在这里和小行星搏命的底气吧?”

“确实没有必要,我会离开这里。”

“理应如此。”她垂下了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殷戊戌,一起......走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说出了这句话,这算是我对女孩的第一次邀请?

她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眼睛一亮,她抬头与我对望了片刻,又将眼神下移。

“不了,我在这个城市还有些事要完成。之后再走。”

“和朋友有关吗?”

她忽然在原地定住,过了足足有几秒钟,才缓缓抬头,微微一笑:

“嗯,不太放心他们呢。”

“那你要快。走吧。”我犹豫了一下,忽然说道:“见到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她别过身:“有机会,再打一局吧。”

直到我走开很远,才忽然记起忘记了问她要联系方式。虽然我压根连手机都没有,但她为什么不提醒我呢?呃,我听说要联系方式一定要是男孩主动,难道是这个原因......

算了,一切过去以后到这里查一下参赛选手的信息就可以了。

殷戊戌,不算难记的名字,没关系。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全是关于殷戊戌的事。我与这个女孩的相逢可以说是一种必然。

因为厌恶了运气对现实生活的支配共同爱上了斯诺克。也因为运气,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拥有同样的孤独。也许是因为这份孤独感只能被我们两人所理解,才会有那样一见如故的感觉吧。

我突然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和她再多说一些话。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劝说她和自己一起走,或跟随她去完成她要完成的事情。我感觉自己心里空荡荡,千篇一律的生活,好不容易起了一些涟漪,却又因为一场莫名的灾难将我喝她阻隔而开。

广播始终在更新着行星坠落的最新进度,正当我心烦意乱间,却忽然听见了这样一则更新:

陨石受到未知因素的影响,略微偏离了轨迹,朝预计地点的更南方坠落而去。

这是一则好消息,民众不必改变逃生路线,受到的威胁也大大降低。

人群爆发了欢呼和庆幸的声音,我却开始感觉有些不对。

过了半小时,专家表示陨石落点持续南移,预计会在沿岸附近坠落。

一小时后,预测会在浅海坠落。

而我也终于惊醒了。

为什么她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为什么她听到我也准备逃生的回答时垂下了头。

为什么她连我的联系方式,甚至是名字也没有问及。

“除了桌球,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暗地里都叫我阿屎。”

我猛地将自行车掉转过头。

天空灰蒙蒙的,我高仰着头,目光穿透了云层,想要努力寻找什么东西。

“倘若我真的是你的孩子,请聆听我的愿望。”

“我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取,只求你给我足够的运气,让我去找到那个女孩。”

我将外衣一甩,搓了搓手。回去的路上拥堵不堪,自行车没有任何用处,我要用跑的。

于是我开始狂奔,汹涌的人潮之中,只有我一个人逆流而行。

折过一个转角,耳边听见了直升机的呼啸声,我自信一笑,毫不犹豫地向一个小坡跑去。

我向它挥舞着手臂,我知道那里面的人一定会看见我,且一定会和我对话,且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因为这一次,神又站在了我这边。

“土坡上的那个小青年,怎么了,快点逃离。”直升机临近时,扩音器的声音传了过来。

“救救我奶奶!”我狂吼:“她两条腿都瘫了,一个人住在海边的小屋里!求求你们了!”

那里面犹豫了十几秒,扩音器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们就是城市救援队的,你上来,指路。”



“小伙子,是这里吗?”

“到能看见码头的地方就差不多了。”

“那里不是渔人码头吗?”搜救队员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你连你家都不认得?”他有些狐疑地问。

“哦对,就是这里,放我下去。”

“行,我派几个人跟——喂!你去哪里!别乱跑!”

跳下直升机后我撒腿就跑,朝后面大喊:“多谢了!你们去救其他人吧!”

“小伙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奶奶呢?这里是危险区域!”

“我忽然想起来我奶奶七年前死了。”我回头冲那几个人洒然一笑:“想不开了,准备投海自尽!886!”

直升机在附近来回盘旋,有两个人依旧不依不挠在路上来回叫喊着,可几番都没能发现躲在草丛里的我。

十几分钟后,直升机以后无奈地朝远去飞走了。

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一刻不停,朝码头直冲而去。

我说了,神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边。

这艘渔船的主人显然是为了逃命仓促出发,所有的设备都还处于开启的状态,我爷爷年轻时是一艘小渔船的船长,所以我侥幸会一点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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