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斯与杜特尔特家族恩怨抢镜台风危机，菲律宾灾后困境被忽视

菲律宾“权利的游戏 ”

菲律宾的政治生态向来充满了宗族之间的权力角逐，但最近的事件让这一现象的黑暗面彻底暴露。副总统竟向总统发出暗杀威胁，而此时全国正经受一个月内第六次台风的重创。此外，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因被指控与“死亡小队”有关而接受参议院质询。这一系列戏剧性的场面，即使以菲律宾政坛一贯的混乱标准来看，也显得尤为不安和震撼。

作者： 汤姆·史密斯

编辑：阿K

这场纷争的核心，是两个曾经联手为共同利益而暂时和解的家族。现任总统小费迪南德·“邦邦”·马科斯是前独裁者费迪南德·马科斯的儿子。费迪南德从1965年开始掌权，一度将菲律宾推向威权统治的深渊，直到1986年被人民力量运动推翻，带着家人和大量国家财富逃往夏威夷。邦邦在2022年的选举中以近60%的得票率取得压倒性胜利，这一成绩部分归功于他的竞选搭档、现任副总统萨拉·杜特尔特——罗德里戈·杜特尔特的女儿。

事实上，在2022年的选举中，萨拉原本可能是马科斯最大的竞争对手。因此，两个家族联手参选，无疑是一次精明的政治计算。然而，这样的同盟并非牢不可破。萨拉在担任副总统期间的表现令许多人失望。和许多国家类似，菲律宾的副总统职位更多是象征性的，缺乏实质性权力和自主性。然而，与性格强势的父亲类似，萨拉也不甘心扮演一个安于现状的角色。她的野心早已显露无遗，尤其是在2028年的总统竞选中，她仍然被视为最具竞争力的候选人之一，即便最近的政治风波可能暂时让她形象受损。

周六，萨拉·杜特尔特在她的Facebook页面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对总统发起了令人难忘的抨击：

这个国家正在走向地狱，因为我们被一个不知道如何当总统的骗子领导。别担心我的安全。我和一个人谈过，我说如果我死了，就去杀了邦邦、莉莎·阿拉内塔（第一夫人）和马丁·罗穆亚尔德斯（众议院议长）。这不是玩笑。我说，不杀死他们就不罢休，他说可以。

任何人都不应该抱有幻想，罗德里戈·杜特尔特的女儿的通讯录中很可能有潜在杀手。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公开承认自己曾亲自杀人，并在担任菲律宾南部达沃市市长期间指挥过行刑队。当他担任总统时，他领导了一场全国性的“反毒品战争”，导致3万人死亡。

2023年底，萨拉·杜特尔特辞去教育部长一职，脆弱的马科斯-杜特尔特联盟开始瓦解。尽管该国近代历史上充斥着军国主义，但她在学校推行兵役制的旗舰计划还是失败了。由于她渴望担任国防部长一职，但最终未能如愿，这使她在政治上失去了影响力。

杜特尔特家族最近陷入腐败指控漩涡，引发了菲律宾政坛的又一轮风暴。事情的高潮出现在马科斯阵营的罗穆亚尔德斯要求萨拉·杜特尔特解释她如何使用身为副总统和教育部长期间分配的6.12亿菲律宾比索（约合3000万美元或2400万英镑）的“保密资金”时。此举点燃了两大家族矛盾的导火索。

在11月20日，杜特尔特的幕僚长祖莱卡·洛佩斯因拒绝回答相关问题而以藐视法庭罪被拘押，此事直接触发了萨拉·杜特尔特的情绪爆发。她随后在Facebook上发表了一篇令人震惊的声明，并在11月25日的听证会上毫无退让，公开表示将不惜一切代价为洛佩兹抗争到底。

萨拉·杜特尔特显然不太可能在这场政治斗争中退缩，更不可能默默退出政坛。尤其是，在其父亲罗德里戈·杜特尔特的影子依然笼罩菲律宾政治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围绕其父主导的“禁毒战争”的参议院听证会吸引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尤其是他在10月底承认“死亡小队”的存在后，更是让这场争议推向高潮。

此外，罗德里戈·杜特尔特与人权活动家、前参议员莱拉·德利马之间的交锋也成为焦点。德利马因多年调查杜特尔特的死亡小队而被视为其头号批评者。她在2017年因涉嫌毒品相关指控被捕，但一直坚称这些指控出于政治动机。2023年11月，德利马获保释，2024年6月所有指控被撤销。在11月14日的听证会上，杜特尔特以一个“出拳手势”戏弄德利马，他的支持者称之为“玩笑”，但却让外界感受到他轻视批评者的态度。

与此同时，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利用国会听证会场合嘲讽国际刑事法院（ICC）。ICC自2021年授权对其“禁毒战争”展开全面调查以来，一直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主要因为菲律宾在马科斯政府领导下拒绝合作。然而，在听证会上，杜特尔特突然表态，呼吁ICC“加快”对他的调查，态度似乎出现微妙变化。马科斯随后回应称：“如果这是杜特尔特的意愿，我们不会阻拦。但菲律宾仍不会主动与ICC合作，一切将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

马科斯总统的任期尚未过半，下一次总统选举定于2028年5月举行。然而，当前菲律宾政坛上最有权势的两个家族——马科斯家族与杜特尔特家族之间的公开对峙，不可能拖延到那时。这场较量最终必然会以一方妥协告终。

眼下最有可能的局面是，两大家族之间爆发直接的政治冲突，甚至可能滑向暴力对抗。相较之下，双方通过谈判达成和平协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即便如此，这种“协议”的本质也值得质疑。譬如，若协议内容是允许萨拉·杜特尔特在马科斯家族的支持下竞选总统，这只会进一步削弱菲律宾本已脆弱的民主根基。如果杜特尔特家族能够确保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免受国际刑事法院的起诉，那无疑将严重动摇公众对国家问责机制的信心。

与此同时，菲律宾国内仍有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而这种政治“肥皂剧”无益于改善民生。它无法帮助那些因洪灾而失去家园的人们重新开始生活，也无助于为罗德里戈·杜特尔特执政时期数千起法外处决受害者的家庭寻求正义。

实际上，这场权力争斗的背后，只凸显了菲律宾治理的顽疾：政治精英的权力游戏始终凌驾于国家治理之上，而普通民众的苦难和期盼却无人问津。糟糕的治理似乎仍将成为这个国家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