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美国对阿富汗战争的第十八年,而这是一场永远不会赢的战争。本世纪初曾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作战的士兵现在看到他们的孩子参军。一位退休的海军陆战队将军认为,美国在阿富汗至少还要再呆十六年。到那时,第一代退伍军人的孙辈将会入伍。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认为,美国正在打一场“没有边界、没有时间和地理限制的无休止的战争”。另一名前任军官(指对尼日尔等非洲国家扩大军事行动)说,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他说:“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会为这个计划埋单,现在预估这个计划将耗资6万亿美元。
当美国陷入无休止的对外战争时,我们再也无法想象这个国家还能持续地发展壮大。
2007-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出现了一种反常的复苏,表现为投资水平持平、财富累积增加、股市突然飙升和工资停滞不前等特征。因此,整整一代人的预期被彻底缩短。
而这场危机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根源于上世纪80年代的始于农业衰落和去工业化的经济重组,随之而来的放松金融管制、削减税收、巩固低薪服务业就业岗位和个人债务等也触发了危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美国的政治阶层巧用“没有极限”(limitlessness)的说辞来推动经济重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说道:“增长没有极限。”紧跟其后的几位总统——乔治·沃克·布什(George H. W. Bush)、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和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George W. Bush)——美国在他们的领导下出现了意识形态泡沫,这场泡沫被克林顿的一位顶级经济学家在1998年认为是不值得关注的,“看似即将破灭的互联网泡沫实际还会永远存续下去”。因此四位总统都逐步加大了赌注,将全球“参与”(engagement)作为一项基于道义的当务之急,由此将美国的扩张脚步迈向波斯湾。然而结果不尽人意,美国的财政被消耗殆尽,人们也不再相信所谓战争的正当性。
所有的民族主义在理想和实际之间都存在着差距。对越战争战败后的几年里,顽固的个人主义和扩张边疆的主张的再度复兴。
这是由于去工业化使越来越多人的生活变得不稳定,当这种不稳定达到了他们的忍受极限时,他们会选择制造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不和谐,这种不和谐削弱了社会团结机制,尤其是削弱了政府福利和工会的力量,而这种团结的力量恰恰是此时人们最需要的。由此可见,神话与现实之间的隔阂现在已扩成一道鸿沟。
美国政府以追求个人自由和个人利益为原则。即使美国带着道德使命感走向世界,腐败和贪婪也依然由内滋生。但是,难以想象历史上还有哪个时期会像今天一样,贪赃枉法和信念颓丧占据着美国人的思想,许多富人除了蔑视穷人之外别无他求。
2016年唐纳德·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他在竞选中表现的苛刻尖酸被评论人士认为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可能性。特朗普主义要么代表着一场决裂,一场夺取了政府机构的完全非美国运动;要么代表着一次根深蒂固的美国式极端主义的实现。特朗普对本土主义的粗鲁和残酷,是否意味着他打破了传统,拒绝了宽容和平等,放弃了对多边主义、民主和开放海外市场的坚守?或者,用迪克·切尼(Dick Cheney)那句富有共鸣的话来说,这不过是美国历史步入光辉历程中的“黑暗面”(dark side)?那么,特朗普主义究竟是一种反叛,还是一种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