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文/后夏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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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个九世的妓女。”毛毛往嘴里扔进一个肉丸，突然蹦出这句话。
桌边其他三人呆呆地看着她。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此话怎讲？”
毛毛强忍住笑意:“基本上，我睡过你们所有人的祖宗。哈哈哈哈哈哈！”
杏子拿起一个大鸡腿用力塞到她嘴里:“毛毛，你大爷个腿！”
毛毛用力咬一口鸡腿，继续狡辩:“在一千年前，我是一只猫妖，后来九条尾巴都断掉啦，所以这辈子才能变成人，跟你们这群女人一起过日子。”
眼见杏子拿着另一个大鸡腿马上要继续进攻，她马上严肃起来:“不过我有预感，这辈子我会被一只憨厚的狗降服。”
看着她那郑重其事的表情，我们三个哭笑不得，继续喝酒。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毛毛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毛毛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我去…接个电话。”然后捂着脸跑掉。
杏子叹一口气:“哎。”
不用猜，电话一定是建国打来的。很明显，建国就是那条憨厚的狗。
有的人成天垂头丧气，某一天却突然正能量满满。有的人大大咧咧，某一天突然沉默不语。有的人细致严谨，某一天突然手忙脚乱。
那么不用猜，一定是因为她们遇到了爱情。
所以，如果一个如毛毛一般放浪的人突然变得安分守己，那么不用猜，建国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2-
毛毛是我见过最浪的人，建国是我见过最二的人。至今我们都不太明白他俩为啥会在一起。
杏子说:“如果一个人突然碰上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听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思考，那么她自然会觉得神秘，会感兴趣。这叫性格互补。”
缓了缓，她继续说:“如果一个人突然碰上自己所熟知的东西，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那么她自然会自觉靠近，用力珍惜。这叫情投意合。”
很明显，毛毛是第一种。
毛毛对建国有极大的兴趣，所以在他们宣布在一起的第二天，这对狗男女就从学校搬出去同居了。
据毛毛自己说，这样便于研究建国身上那些更神秘的地方。
建国读大三，比我们高一届。他与毛毛的相识，是在学校食堂。
学校建在很偏僻的地方，一个你们想象不到的偏僻的地方。听说有一个男生，悄悄摸到我们学校来，想给自己女朋友一个惊喜。后来从此人间蒸发，再无消息。当人们再次发现他的时候，他当年女朋友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所以说，惊喜这事儿，不能搞太多，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事故。
因为偏僻，所以我们平时自然与世隔绝。别说点外卖，就算平时去市里吃饭，那也只能是一学期才有一次的活动。
大家被逼无奈，只能每顿吃食堂。
某次，在宿舍四人不饮不食写完某课设之后，我们用投色子的方法决定了，毛毛去食堂打饭。
毛毛到食堂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几十号人。毛毛实在饿的不行，眼睛一转，突然有了办法。
她插队去最前面，对那男生撒娇:“帅哥，我三天没吃饭了，能不能让我先打饭？”她信心十足。毕竟这狐狸精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
结果男生义正言辞:“不行！你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插队！”
毛毛又气又笑:“那我给十块钱你，你让我先来好不好嘛？”
男生声色更加严厉:“不行！你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后面的所有人都要因为你而多等一分钟。”
毛毛急了:“老娘今天就是要插队，怎么了！”
男生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插队是不好的。”于是转身空出一个位置，自己默默走到队伍最后面。
毛毛愣了一下，心想:这呆子！
这呆子，就是李建国，她从此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
-3-
毛毛为了把李建国追到手，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李建国的QQ号，他网名叫“白日依山尽”。于是自己新注册了一个，头像换成巨乳美女，网名改成“夜色俏佳人”，去勾搭他。
内容大致如下。
夜:哈喽，帅哥晚上好。
白:你是？
夜:哥哥，我好寂寞，能陪陪我吗？
白:你是谁？
夜:你是白，我当然是依山尽啊【害羞】。
白:(沉默)
十分钟后。
夜:哥哥还在不在啊？
白:消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红色感叹号】
夜:……
于是第一次勾搭以失败告终。
杏子笑得人仰马翻:“你应该是史上最不合格的妓女。哈哈哈哈哈哈！”
毛毛不服气，立马展开了下一波攻势。她决定给建国写情书，直截了当地表明对他的爱。
杏子看着这痴情的女人，摇了摇头:“就你这稚嫩的文笔，别人看了多半会把你当妹妹对待。”
我随口安慰她:“放心吧，再怎么也不会把你当妹妹的。”
毛毛期待地看着我:“你觉得有戏吗？”
我深情款款地捧着她的手:“李建国看了你的情书，一定会把你当成女儿那样宠爱的！”
毛毛甩开我，佯装生气:“你们这群女人啊！”
杏子急忙正经起来:“你文笔不好，就少写一点。可以抄抄外国诗人的情书，说不定人家脑子一热，就爱上你了呢？”
毛毛敲敲脑袋:“我怎么没有想到！”
于是通宵赶工，第二天早上，写了洋洋洒洒十页纸的情书，没有给我们欣赏，直接送到了建国手里。
但是毛毛没有抄外国诗人的作品。据她说，她抄的作品完全能够表达她内心对他强烈的爱。
后来几天，李建国突然足不出户，每次吃饭都叫舍友去食堂帮他打。
毛毛再次惨败。
一年后，我们提到这件事，李建国脸色通红:“如果你收到的情书，是完完全全抄金瓶梅里的某一章，你会不会害怕自己随时被人下药，然后拖去小树林凌辱？换成是你们，你们不会害怕？”
众人无语。
好在毛毛是个坚强的女人。她痛定思痛，在一番周密计划之后，决定亲自出马，用自己妖艳的脸蛋和傲人的肉体去勾引他。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存有无尽美好的幻想。甚至宁愿一次次地降低自己的下限，不顾任何后果。
“这是毛毛的常态，不是她的下限。”杏子补充一句。
嗯，确实是这样。
总之，毛毛联合了李建国最好的兄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准备将他一举拿下。
-4-
北京的冬天很冷。从九月下的那场大雪开始，天寒地冻，日月无光。太阳像灯一样挂在天上，没有一丝温暖可言。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只能躲在房间里吹暖气的季节。
而毛毛穿着大衣，在冰天雪地里冲锋陷阵。
世界变成了两个人棋局，两个宿舍里其他六个人则冒充千军万马，在旁边嘶嚎，打滚。
毛毛准备先发制人：“你看你这人，长得鼻青脸肿的，讲话还带口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建国：“要你管？”
毛毛手舞足蹈：“这是你说的，那我以后就开始接管你了。”
建国：“像你这样连反问句和祈使句都分不清楚的人，能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毛毛一脸谄笑：“上了你之后就懂了。”这种笑容神似古代太监头子看到皇帝时候的那种妩媚。
建国转身离开：“你根本就不懂。”
毛毛用力拉住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建国回头看着她。
毛毛一下子扯掉身上的大衣，在街灯下漏出自己只穿着内衣的少女躯体。
杏子低头轻声骂了一句：“这婊子......”
毛毛咬着牙低声哽咽：“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这样站着等你回来。”
零下五度的天气里，令人绝望的声声哀求来自弱势的一方。
建国走上前，抱住她：“虽然你分不清反问句和祈使句，但是没关系，因为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毛毛在建国怀里幸福地像个婊子。一只浪荡天涯的小猎豹，活生生被宠爱成不问世事的小家猫。
我们也说不上这算不算爱，不过建国确实算是一只憨厚的狗。
憨厚得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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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的那个夜里，毛毛红着脸从烧烤摊离开。回来的时候她白着脸，一句话不说。
杏子瞟了她一眼:“狐狸精回来啦？晚上是不是又得吃狗肉了？”
毛毛没有回答，趴在桌上轻轻抽泣。
空气突然让人敬而生畏。我们大致明白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