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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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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中《Maurice》的文本很平淡，绝没有James Ivory改编的电影来得吸引人。 最大的原因是在James Ivory一向唯美的电影画面下EM Forster（Ｅ.Ｍ. 福斯特1879-1970）的文字显得过于平实，没有过多的形容词，没有俏皮的对话，也没有旁征博引，所以在知道故事情节后再读小说就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不过，这不能让我们忽略Forster一流的讲故事能力。 很显然，Forster每一部小说的故事性都很强。或者说Forster的小说很有技巧，他对小说的节奏掌控一流，决不会像HenryJames般主观的拖沓，他的小说人物性格鲜明，故事中的冲突强烈，而由此产生的社会意义也更加深刻。
但或许《Maurice》又有点不同，毕竟这部小说的传奇性太强。 先不说Forster本人未公开的同性恋身份，还是这本被作者保留了半个世纪，只愿在离世后才发表的小说，后现代主义的文学评论家都试图解读其中的意义。所以我们也乐于看见人们在Forster的非同性恋小说《A Room witha View》中解读出Lucy和George的关系中隐射的同性恋关系。
Forster身处维多利亚时代渐渐落下帷幕，而现代社会正在呼之欲出的世纪之初。人们可以在他的作品中发现他对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质疑。 在小说《Howard End》中，他让读者看到城市生活如何毁灭了人的价值。而成文于同一时期的《Maurice》，Forster在最后让Maurice和Scudder携手走入丛林的这一结局让人揪心，也更具评判性。
在Forster的当年，同性恋在私下或许是一种被广泛默认的行为，可是一旦被公开，却是一项刑事罪行。王尔德的悲剧对英国整个社会所造成的伤害显然是难以磨灭的，以至于Forster 和半个世纪后的Alan Hollinghurst都在各自的小说中让笔下的人物控诉王尔德的不幸。 电影中，Lord Risley的身败名裂乃至万劫不复直接导致Clive选择和Maurice分手，而书中Clive和Maurice的同性恋关系则更模糊。
就我的阅读经验来看，英语文学中对二战之前英国同性恋关系的描写主要就集中在那些英国传统的公学（PublicSchool）和牛剑（Oxbridge）里的---整天在一起生活学习又很少有机会接触异性的男生们之间的爱恋。再加上青年人的叛逆以及英国人自维多利亚时代以来对古希腊文明的向往和推崇，在这种情况下，友情和爱情其实是很模糊的。
像是《Vanity Fair》里面的Dobbin和George Osborne的关系，Dobbin在寄宿学校里开始爱慕当时受人欺负但长得非常漂亮的Osborne，到后来钟情于Osborne的未婚妻，既可以理解为由同性恋到异性恋的过渡，也可以YY为对Osborne的爱的延续。 《BridesheadRevisited》中的Charles和Sebastian也是类似的关系。
《Revisited》中Cara（Lord Marchmain在威尼斯的情妇 ）曾以一个外籍人的身份评价Charles和Sebastian的关系：
‘I know of these romantic friendships of the Englishand the Germans. They are not Latin. I think they are very good if they do notgo on too long.
It is a kind of love that comes to children before they know its meaning. InEngland it comes when you are almost men; I think I like that. It is better tohave that kind of love for another boy than for a girl.'
有意思的是Cara不仅一眼就看到了这种英国式同性爱的本质，并把拉丁民族和日耳曼民族作了分离（关于后一点很值得深入探讨。PS，Evelyn Waugh和Forster生活在同一时代，他本人的性向也很模糊不清，Brideshead里的Charles显然有他自己的影子）。
Clive或许就是Cara口中典型的English boy，但是Maurice对他和Clive的感情的期待显然超出了Cara定义的romantic friendship，这是Maurice和Clive的冲突，也是这部小说最大的一个冲突。
Maurice对同性爱的期待不仅仅是纯粹精神上的，他在整个剑桥时代压抑自己的性欲，以求符合Clive的期望，但是当他遇到Scudder的时候，Maurice内心的挣扎却渐渐清晰起来。 Scudder来自当时英国社会最底层，可能也正因此离那个被世俗捆缚的世界最远。 于是，他成为Maurice精神解放和性解放的灯塔，肉体指导灵魂，Maurice从Scudder身上更深刻地理解自己。
我们当然可以把《Maurice》视作一个性意识被唤醒的故事，但也可以在其他的层面上去欣赏它。 至少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部关于人类所面临的冲突和矛盾的著作：我们如何在内心生活与外部世界间找到和谐？怎么才能通过开放自己的观念，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真理和爱情？而Forster在他自己与同性恋欲望进行的角斗中，也为文学史奉上了一段甚为动人的同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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