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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使生命不那么痛苦的东西」

未读  · 公众号  · 美文  · 2017-05-21 21:29

正文


珍妮特·温特森 | 图片版权=Mark Vessey





珍妮特·温特森被英国《独立报》称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有争议性的作家之一。」当全世界在纪念去年莎翁逝世400周年时,她接受了英国霍加斯出版社发起的改写莎翁经典剧作的计划。在接受该项目的几位世界顶级作家中,她是第一个交稿的,她的《时间之间》改写自几部莎翁剧作中最不知名的一部《冬天的故事》。在《时间之间》中文版由未读出版上市一年之后,我们很幸运地赶上温特森来华契机,邀请了同样爱她的《时间之间》译者于是、《写在身体上》译者周嘉宁、编剧柏邦妮,和她聊了整整两天。





► 一定要写在开头的后记,因为看后你会更爱这个坦荡且真诚的珍妮特·温特森


温特森已经57岁了,在约定好的见面时间,她一分钟也不差地出现,穿着牛仔裤、白T恤和白色匡威,眉宇间有种坚定而温暖的力量。被贴上「先锋」「前卫」的标签,每个第一次见她的人未免都有点忐忑,担心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而两天下来,却是所有人都时常被她讲的段子逗得哈哈大笑。冰啤酒是她疲惫时刻的灵药;看到美丽的外滩江景会一直惊呼着“gorgeous”;她会在中断签售时跳上椅子向大家高喊“I’m coming back!”;也会在讲座开始前执意要求关灯。黑暗中她铿锵有力的声音配着对面外滩闪烁的夜色,有着一番别样的浪漫。


上海建投书局对谈现场


她赤诚、特别、丰盛,就像她调侃着自己的名字在中文中的意思——Warm Special Forest——如果你没有读过她的书,甚至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不妨跟着未读君一起回忆一下那两天对谈的精髓吧。一起看看她对于写作、对于爱和世界的看法,看看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她如此着迷。




为什么选择改写《冬天的故事》?



温特森:选择这本书最重要的就是因为《冬天的故事》这本书里面的一个主线——弃儿,而我本人也是一个弃儿,完全是因为有个人的情感。这个故事就是在讲述这个弃儿怎么样来改变她自己的命运,成为自己的英雄,而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英雄。如果你不去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总会有人替你讲述,那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因为我是一个小说家,所以我可以以自己的声音去陈述,不断讲述自己的故事。




创作就像是测谎仪


柏邦妮在南京师范大学对谈现场


在柏邦妮提到「一个人不可能讲出故事却不暴露自己」时,温特森回答:一定要暴露一下自己。我认为有创造性的作品,其实就是测谎仪,让我们产生不舒适感,它们会制造一些麻烦,一些问题,揭示出我们心底的一些疑虑、我们不敢面对的东西。作为作者,首先你要感受到这些不适感,感受到这些挑战,然后你得知道,内心世界里有些东西是可以被改变的。举一个例子,当你锻炼的时候,你的肌肉会拉扯,会疼痛,为什么呢?因为你想让自己的肌肉更加结实强悍。而在写作的时候,你也是在重新组织自己的人生,你会拉扯它,然后重新将它排列,这样你就会变得更加坚强。所以写作时,你必须有足够的自信,但自信并不代表自大,而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要相信你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因为写作是一种信仰。




在改编层面 小说家比剧作家更自由


温特森在南京师范大学对谈现场


温特森:小说有一种自我反省和对话的作用,当你在阅读一本小说的时候,你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作者的想法……写作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就是在玩,在做实验。你可以不断地尝试,这是我想要表述的方式吗?……同时,这也意味着小说的作者需要冒更大的风险,需要赤手空拳地来构思一部作品的结构,同时也要承担这些创造的后果。在《时间之间》这本书里,第一幕就有很多隐藏的线索,它们在后面会慢慢浮现出来。小说家可以从不同的层面把故事串联起来,就好像在写一段旋律,把不同的节奏、韵律带进来,和这本书一起唱歌,这让我很开心。


柏邦妮:小说改编比影视改编要自由得多……你只要有一台电脑,可以去构思自己的故事。但是如果我要创作一部电影,这是最烧钱的,所以格拉尔说电影本身是金钱。因为我们有大量的投入,就意味着它要有回报,需要最多的人去喜欢它。影视是需要最大的人群去喜欢,可能会泯灭你很多的个性,你可能有一点特殊性,但是不敢放太多的个性的东西在里面。但是文学的改编里面就充满了珍妮特,我看到这本书我就会觉得这是珍妮特的书。




标签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在对谈中,周嘉宁提到性别在温特森的作品当不是很明确的一条线,在如今的环境下,我们是否应该进一步模糊界限,模糊标签?对于这个问题,温特森回答说:我们给太多东西贴了标签,标签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在《写在身体上》这本书里,里面的角色是没有性别的。这也许会让有些读者觉得不舒服,但是我希望读者自己去想象在不同的性别下会发生什么。我们总想要知道这是男孩还是女孩,而这些都不重要,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爱是使生命不那么痛苦的东西,生命本来就是痛苦的,爱能改变这种状态。


所谓的性向并不是一种单一、一成不变的东西,它像光谱,有非常多的层次和色彩。我不喜欢非黑即白的事情。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你不用担心自己和什么性别的人相爱,性别、年龄、种族这些外部的标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得到爱、快乐和幸福




当你选择宽恕 生活就会以另一种方式流动起来


温特森:莎士比亚的戏剧有三种结局,分别是有复仇、悲剧,还有宽恕。宽恕可以超越故事的结局,超越死亡,超越哭泣的女人和破碎的男人。莎士比亚去世的时候52岁,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知道你52岁就会死去,你的思维和行动方式都会发生改变。生活中有很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生命并没有跟着一起发展,有很多失望、痛苦的部分扼住了他们,让一切停滞不前。但当你选择了宽恕,生活就会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流动起来。所以,莎士比亚晚年的作品开始关注宽恕和第二次机会。我也在发生变化,我对世界的理解在变化,我的人生在发展、前进,我的思想和见解也在变化,但是不论是之前的那些作品,还是现在的《时间之间》,它们都是我的一种状态和表达。我觉得作家需要不断地强迫自己前进,不然就会变成自己的注解,变得非常无聊。




激情好还是温情好?


温特森: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需要去关注你生命中发生的事情,时刻做好为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事冒险的准备,对你在意的事保持一点疏离的状态,让你的个人生活与外部世界一点距离,我觉得这非常重要。我觉得我对艺术创作的意义的理解就是让人变得更好,这可能有点老套,但是的确啊,这又不是周末下午的消遣。就是激情的力量在推动着一个人去创作,不论是音乐、写作、绘画、电影等等。那种强大的能量,有的时候像是电池,可能也会有没电的时候。所以我们会阅读、听音乐、看一些东西。我丧失这种能量的时候就会休息一下,读读诗,喝一杯,用这些很短暂的宁静来重新找回我的能量。我可以从别人的创作中获得能量,我也希望我创作的东西、我这个人同样能够给予能量。我确定的是,能量,它是自由流动的,是可以获取的,它不会用完,精神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我知道我在变老,当然,所幸的是我很健康,但是我的精神力量很强大。精神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强还是减弱,这没有定论,我觉得文学、艺术创作能够让人保持对世界的开放心态,让我们接受变化。作为一个人,当你没办法改变的时候,你就等于已经死了。




如何度过生命中的低谷?


《时间之间》译者于是在南京师范大学对谈现场


温特森:2007年有段时间我很崩溃,就是在写《Why be Happy when You Could beNormal》(《正常就好,何必快乐》)时,我曾精神完全崩溃,尝试自杀。那时我觉得自己生活在闹鬼的房子里,很多无形的悲伤、沮丧都想我袭来,我什么都做不了,它们在摧毁我。我觉得在这个痛苦的、可怕的阶段不如停下来,去死,我觉得失去了一切。但是很意外的是,我没有自杀成功。对我来说,这就像是给了我的生命第二次机会,就是一种宽恕,对自己、对过去宽恕。如果问我怎么度过那些糟糕的日子,我只能说,让它过去,看看书、给朋友打个电话,喝杯酒,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你活着,有爱你的人,你和你爱的人一起工作,你有自己的生活,就是这些东西让我继续向前,渡过难关。我很喜欢中国文化中的「道」「无为」,那是一种很强大的能量。很多事情有自己运行的方式,需要时间,你得给它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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