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最近收到一条广告,
感觉有点穿越:
“全国各地”改称“四海八荒”了,
“亲们”变成了“上神”,
连“跳楼价”都不足以表达诚意,
非要变成“跳诛仙台”的价格才行
......
随着各种神话剧的热播,生活也变得仙气缭绕起来。其中固然离不开文艺圈和商业圈的推波助澜,但人们内心深处那些遥远的、浪漫的、丰富的东西也在蠢蠢欲动着。
作为文史哲的共同源头和人类重要的艺术起源,神话里有着瑰丽的想象与纯美的情感。当神话照进现实,初民智慧也能带给我们时代启示。
一位书店老板说,没想到积灰积了好久的《山海经》,最近居然卖断货了,连带着有关中国神话的其他书籍也卖得挺不错。这自然要感谢一些网络作家和影视编剧的脑洞,在庞大的神话体系架构中编织了比较契合时代大众口味的故事。
比如桐华的《曾许诺》《长相思》,唐七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均是直接在远古时代的天文地理环境中,围绕自然崇拜的诸神展开。比如《曾许诺》里黄帝和蚩尤大战,《长相思》里颛顼追杀共工、相柳。
既然是自然崇拜,大多只有初步的拟人化,少不了各种“半人半兽”的形象,黑龙、白狐、穷奇、饕餮、凤凰、毕方不一而足。
难怪有观众调侃:“看了半天《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总算搞明白了,这个片子演的是动物世界。”
倘若只有高冷的神仙形象和珍禽异兽,还不足以吸引眼球。俗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是神仙也谈恋爱了,人类想不羡慕都难。
再加上神仙这恋爱时间跨度动辄几万年,上天入地、沧海桑田,修为散尽、魂飞魄散,自然虐得观众不要不要的。
从神创造人,人膜拜神,到人成为神的“看客”,甚至消费神,这种转变对神话的流传是否有益呢?
在早期文学史,类似《山海经》这样的作品其实更像是一部辞典,记载的大多只有神的名称、形貌,略述其行迹,只能算是神话的零星片段,故事情节完整的实不多见。
既然有大片留白,那么文艺作品发挥想象无可厚非。
而从文学到影视剧,大多数观众抱着“颜值高情节棒,消遣一下又何妨”的心态,越发能宽容地接受。甚至觉得有了“神仙眷侣”的设定,皇权宫斗、霸道总裁都弱爆了。
“长得帅、有钱有权、温柔专一、会做饭、会带娃、疼老婆……幸好编剧把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男主角夜华)编成了神仙,此款男人,凡间缺货。”网民如此调侃。
十全十美的伴侣,是今人对爱情的完美想象。将对美满爱情的追求投射在神话世界里,却并非今人专利。
特别是一些民间流传的神话,经过长时间的口头传述,故事框架逐渐固定,细节内容不断丰富,即使未见于正经古籍,却依然鲜活在人们的记忆中。
比如牛郎织女的神话,可以追溯到《诗经·大东》。
袁珂在《中国神话史》中说,《诗经》里的织女、牵牛还只是天上的星座,又说他们从事着织布、驾车的劳作,这就把星座初步拟人化了。
到了汉代末年《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才算有了神话故事的大致轮廓,牛郎织女私自相爱,忤逆神旨而双双受罚,隔河相望不能聚首。
到了六朝小说、《太平御览》中,社会氛围渲染,人间烟火日重,反而少了神话的古朴恢宏,更趋向于民间故事了。
神仙剧热播,让更多人喜欢中国的神话,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显然是有裨益的。但若是入戏太深,将神仙剧代入现实,就十分尴尬了。
当前的网络流行阅读范围内,不乏一些将神话庸俗化的热门作品,情节胡编乱造,人物空有一个仙名而无仙气,倒是充斥着“看脸”的傻气、拜金的铜臭气、崇尚暴力的戾气。
如此“辣眼睛”的审美,其实已经和神话没有多少关系,而是深陷于现实的泥沼而无法自拔。
神话学专家、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教授叶舒宪说,神话是一种“神圣叙事”,与人类的原始信仰和仪式活动共生,是文史哲的共同源头。“比如作为神话文本的《楚辞·九歌》中,能看到丰富的请神送神仪式,调和沟通天人之际的符号媒介。仪式和神话的互动互阐,奠定和开启了华夏的历史。”
许多人认为:在优秀传统文化复兴的大背景下,重拾中国神话之瑰宝,要创新,也要坚持严肃认真、古朴唯美、大气磅礴的叙事。
大约就是这样秉持着精神操守的观众,把《封神传奇》骂进了烂片博物馆。反倒是一些忠实于神话故事原型的文艺作品,得到了认可。
比如《大鱼海棠》,尽管在“大世界”和“小情感”的融合上存在问题,但它至少唤醒了人们的部分集体记忆,从怀旧中衍生出基于传统的民族尊严感和仪式感。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或许比父辈和祖父辈更加熟悉神话,因为在年轻人的生存空间里,网络、影视、动漫、游戏等大多对源自神话的世界观、价值观架构情有独钟。
值得深思的是,除了打怪升级、修炼飞升和谈谈恋爱之外,我们还能用神话讲述些什么?能不能挖掘出更多契合时代精神、滋养灵魂的东西?
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中心教授朱大可说,从神话出发,可以寻找到人类文明的“最大公约数”。尽管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有着巨大差异,却有着相似的精神文明起源。
挖掘神话中丰富的民族精神和朴素的伦理道德,也对当今时代有着特殊意义。
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是很多人关于奉献与牺牲的最初认识;夸父追日、愚公移山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是功利社会特别稀缺的执著和坚持。
这些主题的表达需要话语体系和表现手法的转换,使其更具有时代的创新精神。
值得重拾的还有神话中的自然观——“神话从来不突出超越于自然万物之上的人类主题,因此也绝不会陷入人类中心主义的自大狂妄之中。”
叶舒宪在《神话意象》一书中说,人与大地的依存关系,体现在人来源于土地这个重要的神话情节。若是人们仍能感受到地母神崇拜中的那种虔诚,便不会放任对自然的肆意践踏和无节制掠夺。
来源:《半月谈内部版》第5期,原标题:《神话照进现实,是谁入戏太深?》
专栏特约撰稿:俞菀
主编:孙爱东
编辑:魏春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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