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我小时候,或者更早以前,电影院门口总有巨大的手绘招牌被高高挂起。
这些招牌所起到的作用,远不仅是要告诉大家影院正在上映什么电影。它们身上魄力十足的巨星插画和充满跃动感的文字,总能吸引住我们的眼球,进而煽动我们对电影的期待值。
据说,为了让海报从远处看去更能凸显演员面部表情的张力,这些招牌的绘制巧妙地把握了粗粝与圆润的平衡。
电影《永远的三丁目的夕阳2》(2007)招牌
在日本电影业的全盛时期,影院每周都有新片上映。各电影院更是为此聘请了专职的绘画师来制作招牌,招徕生意。
大下武夫(1942年生人)就曾在日本茨城县做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电影招牌绘画师。
他所画的影星包括奥黛丽•赫本、阿兰•德龙。近日,在以“荧幕的伙伴们”为名的展览中,这些人像又出现在了茨城县水户市的常阳史料馆中。
我们不如借此机会一起来观赏缅怀一下这个正在消逝的匠心艺术。顺便也怀念一下我们已经失去的童年。
展览“荧幕的伙伴们”
大下武夫本人
今年75岁的大下武夫,从小就热爱画画,曾赢得过不少绘画比赛。
16岁那年,他怀揣对小松崎茂(1915-2001)的憧憬,开始了绘制电影招牌的工作。
插画师小松崎茂擅长科幻、战争类的题材,画面精致明亮
三年后,大下武夫来到了水户市,成为了东映株式会社直营电影院的专职绘画师。
而在1968年,大下武夫决定独立从业。那年,他26岁。
大下武夫笔下的卡梅隆•迪亚兹
据大下武夫回忆,最繁忙的时候,是1970年代后半段到1980年代。
当时,他为水户市的全部11所电影院绘制招牌。为了赶在电影上映前完成画作,他经常整天都在争分夺秒中度过,通宵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大下武夫说,“到现在,我还牢牢记着那几个上映日期,而且据说我睡觉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动手,看起来很像是在画招牌。”
大下武夫笔下的石原裕次郎
然而,含有多个影厅的电影院出现了,手绘招牌开始逐渐被印刷海报取代。
2008年,伴随着独立影院水户剧院西友的闭馆,大下武夫结束了他最后一份招牌画师的工作。
电影《窈窕淑女》(1964)中的奥黛丽•赫本,她是大下武夫最爱绘制的对象
回首过去的50年,大下武夫“一次都没有未按时完成工作,尽到了责任”,这也是他的自信所在。
在他看来,电影招牌画师这份职业,最大的魅力在于能让很多人看到自己的作品。
“在水户站前,一天能有大概3万人看到它(招牌)。一般的画,怎么也不会达到这个数字。”
绘画中的大下武夫
目前,大下武夫经营着一家制作招牌和标签的公司。他并没有远离这个已经衰退的行当。
六年前,他接受了一次大型的心脏手术。但在出院的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大下对这份从绘制电影招牌延伸来的职业,充满了不输当年的骄傲。“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希望画到身体能动的最后一秒。”
如今,大下武夫偶尔还是会接到绘制电影招牌的工作。这包括拍摄于水户市的电影《樱田门外之变》(2010)和《摇晃》(2015)。不过,绘制招牌已经不是他的主业了。
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电影迷怀念昭和风的手绘招牌。位于横滨市的的独立影院Cinema Novecento就长期展出着大下武夫的部分作品。而这次常阳史料馆举办的展览,也意在展示“当地的历史和文化艺术”。
的确,大下武夫50年来在绘画电影招牌的道路上磨炼出的技术,已经超越手艺,达到了艺术的境界。
在大下武夫的工作室,绘有奥黛丽•赫本、阿兰•德龙、约翰尼•德普、高仓健、田中邦卫、寺尾聪等的招牌被一个挨一个的排放在一起,最大的有2.7米高,5米宽。这其中,大下最爱的还是赫本。
在大下武夫的笔刷下,巨星们个个生机勃勃。大尺幅的人像还给观者带去了一丝海报所不具备的压迫感。
在工作室里,被自己作品环绕的大下武夫
大下武夫笔下的基斯•理查兹(滚石乐队的创始成员之一)和约翰尼•德普
简单来说,招牌的制作程序有这么几步。
首先是将海报投影到招牌板上。然后,画师一边放大、缩小投影,一边用铅笔打草稿,接着用丙烯颜料上色。
在这个过程中,“前15分钟是决定面部表情的关键。电影招牌如果画得不像,就没有意义了”。
由于丙烯颜料具有速干的特质,不能像油画一样被反复涂抹调和,因此,这15分钟可谓是“瞬间决定胜负”。
其中,最难控制的是人物的肤色。为了画出恰到好处的柔软和圆润感,大下武夫通常会用若草色系调色。
大下武夫的工作室
大下武夫笔下的又一幅奥黛丽•赫本
“荧幕的伙伴们”展出的作品,除了有大下武夫当年绘制的奥黛丽•赫本、阿兰•德龙,还有他为展览新画的格里高利•派克、西尔维斯特•史泰龙。展览将持续到今年7月16日。
格里高利•派克
西尔维斯特•史泰龙
大下武夫很感激展览提供的机会,他感到“电影招牌绘画师这个职业还没有被遗忘。”
毕竟,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有太多事情让我们措手不及、无能为力了。
如果现状注定无法改变,那么我们眼下能做的事情,也许就只有努力记住曾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