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宪法和选举制度的约束下,特朗普的上台及其执政背后是美国最基本的政治价值观和最基础的民意,理解这一基本逻辑,对于我们处理国际关系和应对“特朗普冲击波”是十分重要的。特朗普上台后美国由盟国政治转向孤立主义,美国优先原则下,强大自己的同时也在着力削弱竞争对手,甚至企图向全球征税以改变自认为的对美国不公平的贸易规则。后续,预计特朗普可能会推动竞选时期提出的“向中国征收60%以上的关税”等措施落地。但不管特朗普的非理性政策落地与否,我们都应该冷静应对这一挑战,做好自己的事的同时,主动积极处理我们与美国、与世界的关系,积累筹码,以取得决战的最终胜利。
一、特朗普再次上台的背后是美国最基本的政治价值观和最基础的民意
在美国的宪法和选举制度的约束下,特朗普再次上台本质上是两党博弈的最终结果。
美国是两党制,两党的政治观点在很多方面是截然对立的。过去这些政治观点会类似于钟摆左右变化,但变化幅度有限,并且出现问题能迅速调整,所以在执政优势和资源的支撑下,过去美国大多数总统都能够连任。但是,特朗普第一个总统任期把美国的政策推到了向右的极端,之后在拜登总统任期内,民主党又迅速左倾,且幅度更大。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策钟摆频率变高、幅度加大,而且都突破了原来的政策边框,对美国社会造成了较大的冲击和影响。但在两党博弈下,民意依旧是决定谁能执政的重要因素,本次美国大选也不例外。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断言特朗普上台执政就会破坏美国历经250年发展所奠定的政治基础与基本制度,进而使美国陷入更为糟糕的境地,甚至将其拖垮,应该充分认识到,美国国内政治才是决定特朗普能不能干、有没有权力干的关键因素。
特朗普再次上台有多重因素支撑,民意是取胜的关键性因素。
特朗普本次上台拿到了所有摇摆州的选票,创造了历史,背后既有资本的转向,以及特朗普在中枪之后的表现等因素,但最具决定性的因素还是美国国内民意的支持。虽然在我们这些外国观察者看来,特朗普的某些政策对现有规则形成了挑战,但实际上,特朗普的政策在美国国内民意较高,美国国内并不觉得特朗普的政策是鲁莽之举。往后看,特朗普上台后着力培养80后作为共和党的下一代接班人,这一代接班人能否顺利接班,依然取决于美国国内民意,这既包括诸多带有美国国内浓厚的价值观的因素,例如堕胎、拥枪和传统基督教的基本教义,更重要的还是美国国内经济形势,拜登政府未能实现连任与美国国内高通胀预期密切相关。所以特朗普上任后在短时间内出台了大量引人瞩目的经济政策,努力发展国内经济,积极向选民兑现承诺,以巩固民意。
二、孤立主义倾向下,美国着力削弱竞争对手、退群不主战
传统上,美国国际政治的核心是盟国政治,这一策略在过往的实践中帮助美国实现了诸多战略目标,取得了一定成功。但特朗普可能认为,在当前世界博弈格局下,这一策略存在由优势转化为负担的可能性,因此,特朗普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就显示出孤立主义倾向,提出“让美国再次伟大”,本次特朗普上台依然延续了这一提法。特朗普认为,要实现“让美国再次伟大”,一方面是要提升美国自身实力,包括制造业回流、维护美元霸权等,夯实“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基础;另一方面就是要削弱竞争对手,甚至演变为即使会对美国自身经济造成一定损害,也要通过一些非理性政策损害其他国家经济,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错误思维给全球经济带来较大冲击。
削弱竞争对手是美国实施孤立主义的重要战略。
我们要观察美国会把哪些国家作为主要竞争对手。首先,特朗普在第一次执政的时候就把中国列为战略竞争对手,开启了与中国敌对性的全面竞争,这是特朗普的政治遗产,再次上台后特朗普也会继续坚持这一立场。对于俄罗斯,特朗普并不认为俄罗斯足以成为美国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而是更倾向于采取一系列手段稳住俄罗斯,避免其对美国的全球战略布局造成过大的冲击与干扰。对于欧洲,虽然欧洲推出了欧元,对美元霸权形成了一定冲击,但欧元区国家经济增长乏力,国家之间的矛盾较多,欧元并没有真正起到与美元分庭抗礼的作用,因此欧洲是不是美国经济上的潜在竞争对手也值得讨论。
在上述背景下,美国对中、俄、欧采取了不同的战术。
美国现在急于结束俄乌战争,其目的并不在于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美国的真实目的可能在于,一方面要全力应对中国,因为中国的经济并没有出现显著的大幅恶化,还在经济总量上对美国形成挑战,因此美国想从欧洲抽身,将战略重心聚焦中国。另一方面则是要让欧洲承担更多的经济责任,美国认为,欧洲大量的财政资金都用来支撑其高福利体系,但军事责任却由美国来“买单”,俄乌战争中美国承担了较高的军事援助费用,美国对此较为不满,希望能够让欧洲承担更大的军事责任和经济成本。但美国战略收缩后还能否继续维持美元霸权,以及欧美之间的经济利益如何分配,供应链依赖如何解决,都还需进一步讨论和考量。对于俄罗斯,美国认为现在的俄罗斯并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中、美构成三角博弈,反而是企图让俄罗斯重回西方体系,将G7重新拓展回G8,扩大美国联盟战线。
差异化的战术与孤立主义倾向对国际秩序产生冲击,美国“退群”但不“主战”。
美国孤立主义倾向出现之后,特朗普退出了一系列国际协定和国际组织,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等等,甚至还威胁退出联合国。但在对外战争上,除了特朗普支持以色列这一政策比较特殊以外,其他方面特朗普并不倾向于引发战争冲突。尽管美国挑起了与巴拿马、加拿大和墨西哥、格陵兰岛等一系列纷争,但并不希望其演化成敌对态势,而且由于这些国家在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与美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与美国的关系并不会单纯地因为关税等问题就崩盘,它们本质上仍然是美国的盟国。
三、冷静应对,做好自己的事与处理好外部关系两条腿走路
尽管美国回到孤立主义有它的社会基础、民意基础、政治基础和历史渊源,但最终是否会回归孤立主义有待观察和分析。
进入21世纪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在2010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GDP占美国GDP的比例一度高达77%,尽管现在下滑至65%,但在其他国家经济增长相对乏力的背景下,美国依然认为中国对其超级大国的地位构成威胁,将中国列为最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为此,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美国挑起了对中国的贸易战。2018年访美后,通过与美国学者的交流,我认为美国对华将分三步走,第一步是贸易战,第二步是脱钩,第三步是与盟国一起与中国展开全面冷战。但当时美国与盟国关系不佳,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拜登奉行盟国政治,上台后即着手修复与盟国的关系,尽管美国的“脱钩”最后变成欧洲提出的“去风险”,但本质上是加强与欧盟的一致性来对抗中国。
特朗普再次上台后升级与中国的贸易战,脱钩方式或将发生变化。
特朗普再次上台后进一步升级了中美贸易战,连续两次加征关税,后续可能进一步加征关税,将对中国的关税提高到60%,甚至70%以上,同时还要警惕特朗普提出的“去中国化”等极端措施落地。与拜登不同的是,特朗普基本不会考虑与盟国的相关安排,而是选择单方面对中国实施贸易战。在此背景下,美国与中国的脱钩是否还会沿着原来的方式进行值得讨论。另外,传统上认为,特朗普的利益诉求集中在经济和贸易领域,不理性地提高关税税率就基本相当于放弃经贸关系,特朗普此举是为了获取哪方面的利益?为了获取这些利益,特朗普能够承受多高的成本?这都是值得讨论的问题。
冷静看待“特朗普2.0”对中国的影响,着力做好自己的事,并积极处理好国际关系,为中国发展争取时间。
特朗普对美国发展的布局无法在其四年任期内完成,那么四年之后美国的民意如何,特朗普及其目前的80后团队在四年后是否依旧能够获得民众的支持,这些都需要观察。与之相比,特朗普再次上台后我们应当如何处理中美关系、国际关系更加重要。
一方面应该坚持做好自己的事,当前要努力争取和平的发展环境,加速自身发展,避免与美国的直接正面冲突,这是关乎国家未来的重要利益。
我认为今年以来美国两次加征关税后我们的反应非常有智慧,第一次加征关税后,我们凭借准确的预判,在五天后即出台了应对措施,第二次加征关税后,我们没有仓促应战,作为全球贸易大国,我们手上有足够的筹码,不能被美国牵着鼻子走,而应该专注于自己的节奏。
另一方面要不断加大对外开放力度,积极发展和其他国家的关系,向世界表示友好的姿态。
当前,我们与日、韩的合作加速回暖,与欧洲的关系也正在改善,我们要认真处理国际关系,为中国的发展争取时间和空间。
总体来说,我们要客观看待特朗普再次上台对中国的影响,一方面要冷静应对,提前做好特朗普后续进一步采取非理性行动的准备,并做好自己的事,另一方面要处理好中美关系、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尽量避免与美国的正面冲突,或把与美国最终决战的时间往后延,这样在最终决战到来时我们才更有筹码。我们不缺乏战斗性,但不应着眼于显示战斗姿态,取得战斗的最终胜利才是我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