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窦唯的人都知道,上学和玩儿摇滚那个时候,窦唯十分幽默,总是有说有笑。窦唯打小就爱踢球,还会说相声,骨子里有着北京爷们儿的瞎贫。
给老狼出《恋恋风尘》的黄小茂,有一次去窦唯的家里玩儿,发现一盘窦唯自己录的相声录像带,拿出来一看,愣是笑得前仰后合。
94年那一阵,窦唯带着大家出去玩,拿个DV现编现导,拍武打片、抗日剧,一口气拍了七八个。
然而突然就有那么一天,窦唯变得越来越沉默,不爱说话。很多人猜测,这都是因为王菲,跟王菲离婚时,媒体逼得太紧,而窦唯是个十分不擅长应付媒体的人。久而久之,窦唯的话越来越少。
陈小虎问:“你干嘛一言不发?”窦唯就回答:“言多必失。”
有一次,郭四约窦唯出去吃饭,窦唯先到,后来陆陆续续人都来了,窦唯就起身:“四哥,我先走了。”郭四问:“你这是干嘛呢?”窦唯说:“这儿人太多了。”
窦唯变得越来越安静,人多的地方不去,不见乱七八糟的人。后海有一家酒吧,他一待就是3年,有时候听音乐,多半时间是发呆。
这时的窦唯,无论从音乐上还是生活上,都在寻求一种低调和宁静的姿态。尤其在生活上,窦唯的追求越发平淡,只有一辆富康车,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在跟记者苗野的一次访谈中,窦唯清晰地表述了自己的态度:
“我就想过一种很普通的生活,因为我是觉得无论是当歌手,还是做音乐,其实是很普通的事,是一种很普通的生活形式,没有必要把它弄得好像就高人一等。
我对做音乐的理解是:我所从事的,只不过是我有兴趣和擅长的事情。仅此而已,再简单不过。 ”
窦唯从未放弃对音乐的探索,在《幻听》这张专辑做完之后,他直接组个叫“不一定”的乐队,彻底放弃了歌词表意的局限性,把人声当作音乐旋律的一个声部,然后用大量的器乐实验更多音乐形式。
乐队成员每个星期去酒吧即兴演出,一晚上最低也就200元收入,稍微商业一点的,拿到1000多。积累了一些名气之后,“不一定”每年都能出2张专辑,录制过程就是即兴表演的时候录音,版权费一张算下来10万元左右。
挣这些钱,没办法让窦唯富得流油,但完全足够应付日常开销。
窦唯衣食住行非常简单,他爱吃炸酱面,爱踢球,出门骑个电动车就够了。
对于如此朴素的生活,窦唯是十分自乐且自足的:
“我尽量找一种顺乎天意的、合情合理的生活方式,说得过去就可以了。
名利这种东西,会给人造成负面影响,追功名利可能就会被名利所控制,就像买大房子,表面上看,住得更舒服了,别人看起来也很羡慕,但全部生活的目的就变成了挣钱交月供,反倒被房子所控制了。
我更奢望自己能够追求古时的先贤,他们的生活可能非常平淡,他们的一切也不是那么的光辉灿烂,但是他们有一份从容和自在。”
多年后,《鲁豫有约》采访张楚,鲁豫问:“当年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说香港红磡演唱会之后,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儿了,你是怎么看待这句话的?”
张楚说:“何勇我是不能理解,但对窦唯,我是能够稍微理解的。”
张楚说:“我记得窦唯说过一句话,叫做最难熬的就是清净,我想,一个人最大的救赎,就是让自己安静下来。”
苏阳曾经说过:
“如果一个人在音乐上很能变通,那他一定是一个生意人,而窦唯恰恰是一个不愿变通的人。”
这里的变通,指的就是不肯媚俗。窦唯知道什么样的音乐是自己想做,也知道什么样的音乐才是最好的,所以离开魔岩后,他彻底退出摇滚圈,只凭着自己的兴致去做喜欢的音乐。
2010年“怒放摇滚英雄演唱会”时,昔日的摇滚英雄齐聚上海,定下了唐朝、黑豹、何勇、张楚之后,动用所有的关系邀请窦唯。
窦唯却说:“多谢哥儿几个的好意,这么多年还没把我忘了,但我已经和摇滚乐没什么关系了。”
为了寻得一片清净,窦唯抛弃了名利圈子的浮华,选择了素俭而自足的生活之道,不愿意为身外的名利、物质而束缚。
我们不能武断地说,它的反面就是浅薄,但我们却可以说,这是一种自尊与修养。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各自赋予生活不同的责任和意义,也许我们会不赞同某个人的生活态度,但我们应该对他的选择表示尊重。
而对于那些不顾世俗、不随波逐流,愿意按照自己本心去生活的人,最值得我们为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