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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地之灵|一场无情的杀戮

译言  · 公众号  · 国际  · 2016-12-31 10:35

正文


查尔斯·罗伯茨(Charles George Douglas Roberts,1860~1943)被誉为加拿大诗歌及文学之父,他是首位在世界文坛有着深远影响的加拿大作家,同时一生都在竭力向世界推广加拿大文学,发表作品无数,包括加拿大自然历史、诗歌、小说等,更重要的是他创造了“动物文学”这一术语,是加拿大现实主义动物文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


“我的故事是建立在亲身的、近距离的、人兽和谐的观察基础上的,这一基础是源于我的少年时代是在未开垦的荒地度过的,而且之后几乎每年我都要去探访我们本省的野生森林区。”


在四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他运用现实主义手法,广采民间关于动物的寓言和传说,结合自己对野生和驯养动物细致入微的观察,共创作了二百五十多篇动物故事,收录在数十本选集中。罗伯茨的贡献在于,他的动物故事承接了加拿大的民风传统,写出了存在的生命之间的交互关系和作用,这与西方的动物叙事诗和中国的动物寓言非常不同。动物在叙事诗和寓言中是被利用的角色,反映它与讲故事人之间的一种雇佣关系,而罗伯茨的写实动物故事开阔了人类的眼界和思维,影响着人类的认识和思想。


加拿大百科全书说,“罗伯茨的动物故事创作,连同欧内斯特·汤普森·塞顿的作品,创造了一种加拿大本地的艺术形式。”



当潮水漫过沼泽


浅蓝色的天空穹顶,雾气弥漫却又晶莹剔透。北面和西南面是一排水平的低矮高地,紫气飘渺。西面最远处是闪耀着光芒的大海。其他地方则到处都是被风蚀的沼泽,宽阔平坦,淡绿色或者赭黄色,上面零星分布着弯曲的潮水通道和亮铜红色的淤泥滩,把大片的沼泽分割开来。成排的连续的堤坝上覆盖着草皮,不规则地左弯右拐,隔开了那些红色的淤泥滩和潮水通道,也分开了成片的受保护的绿色堤坝沼泽和大片赭黄色的盐沼,到现在为止,那些还只是通过拦海造田半开垦出来的沼泽地而已。


此时正是秋季,牧草已经收割并经过了晾晒,而且大部分都被拉到远处的高地畜棚里储存了起来。但是更遥远、更湿润的沼泽里还堆着一些黄灰色的牧草,堆成了许多锥形顶的大草堆,等着冬天的时候慢慢运走。在荒凉的沼泽里,风一直呼啸着吹过草堆,这些温暖的草堆堆得比堤坝顶还要高,它们深受草地老鼠的喜爱。这些小动物的适应性很强,它们深草里的家园每年总会被破坏一次,对此它们能够泰然地容忍,因为制干草的人是那么体贴,让它们在干草堆中间找到了更干燥也更安全的处所,不管是嗅觉灵敏的狐狸还是眼光敏锐的猫头鹰都无法找到它们。


靠外的堤坝旁有个单独的草堆,一条存在已久的排水沟贴着草堆底从旁边流过去,水沟里可以听见潮水奔流的声音,这个时候水沟里差不多快没水了。流过底部的细小水流形成了一连串的小水坑,里面群集着很多亲水的昆虫、小青蛙和被困住的银色小鱼。因为干旱,一只水貂被迫从高地下来游荡到这里,对它来说这是个绝妙而又舒适的地方,它马上把这里定为它的专属地盘。这条主水沟还有一系列的分支,流程几英里,这位新来者抢先占据了这整片富饶的领域,它有条不紊地巡逻,投注了它全部的注意力,作好了防御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竞争对手。


这是一只雄水貂,身长大约二十英寸,深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脖子很长,上面的肉很厚,几乎是身上肉最厚的地方了,尖尖的头和脸很阴险也很凶猛。整个身体都像蛇一样柔软易曲,支撑身体的腿短得可笑,不跳的时候,它就像蛇一样腹部着地扭动着向前快速地移动。尽管它的腿这么短,然而在需要快速行动的时候,它敏捷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整个身体好像都是用精细的钢发条做成的,不知疲倦。当它不想像蛇一样扭动着向前移动时,它就像尺蠖一样弓起它长长的背部,跳跃着前进,有时可以跳四五英尺远。它采用这种行进方法可能主要是为了好玩;因为它的猎食战术通常是偷偷摸摸地前进,快如闪电地攻击。偶然有那么一次,它实在是幸运,就这么猛地一跳,成功地逮住了一只鹬。那只鹬飞在水沟上方,它飞得太低了,也可能是它暂时盘旋着停在那里,准备落在淤泥上的草料上,淤泥里寄居者众多。那次成功的猎食丰富了它惯常所吃的食物种类:鱼,青蛙,甲虫,偶尔还有麝鼠,这让它感到很高兴。



“一只鹬在水沟上方低空飞过。”


水貂对自己的强势表现非常满意,在新领域里待了接近三个月以后,它才发现了水沟旁那个黄色的大草堆。有一天,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气也过早地变冷了。就在那天,它第一次注意到那个草堆可以利用的潜在价值。它偷偷地绕着草堆底部游走,明亮凶狠的眼睛发现了一个小洞,那是没完全隐蔽起来的老鼠地道的入口。它马上把头探进去查看。洞口很挤,它勉强把头塞进去;但是只要头和脖子进去了,它纤细的身体就能跟着进去,而且它恰好很喜欢探索这种狭窄的通道。


走进去一点儿,地道就分岔了;但是水貂不会搞错的。它选择了一条巷道,沿路前行,最终到达了一个老鼠窝,当时老鼠们正好在家。那个阴暗的地方干燥又温暖,散发着干草的芳香,就在那里,伴随着尖叫声和窸窸窣窣的挣扎声,一场持续时间不长的悲剧发生了。两只老鼠躲过了这场屠杀,但是其余三只被逮住了。这个侵略者趁那三只老鼠身体还没凉的时候吸食了它们的血,吃掉其中一只,然后就在这个宜人的新住处蜷缩起来睡觉了。这个新领域之所以能成为水貂所能占据的最好地盘,需要的正是这个草堆。


此后,水貂在天气恶劣的时候就待在这个草堆里,但是天气舒适的时候它还是照常在水沟里徘徊。草堆里满是老鼠的洞穴巷道,当它想要有所改变的时候,它就去猎获老鼠。但是最令它满意的还是室外广阔天地里的生活,因此老鼠并没有全部被驱赶出去。作为一个能够随遇而安的种族,那些幸存下来的老鼠继续待在窝里,认为厄运或许不会注意到它们,尽管它们的新邻居是那么可怕。


但是不管是人类、老鼠还是水貂,都无法提前准备好应对大自然的一切反复无常。那年秋天,大自然突发奇想要考验一下那些堤坝,那些被整整一代或更多的人一直夸耀的堤坝。无休无止的西南强风吹着一连串的巨浪从海里涌进来,聚集起来的洪水冲击着潮水通道的边缘。那些堤坝曾一度英勇地抗住了攻击。但是潮水越来越猛烈地反复围攻;最终冲开了一个缺口。满是泡沫的湍急的红色水流涌了进来,怒号着吞没了两边的泥土内壁,带着泥土和废弃物的乱流沸腾着淹没了长久以来一直受到保护的堤坝沼泽。


最初的缺口是在黎明的时候被冲开的;草堆恰好挡在中间。狂暴的巨潮壮观地涌入,在冉冉升起的耀眼红日映衬下,最先喷涌而出的巨流几乎成了鲜红色。那种不自然的、令人害怕的亮光即刻变得柔和了,变成了空洞的、虚无缥缈的粉红色和淡紫色,草堆被冲得从底部分裂开来,旋转着支撑在潮水里。


草堆里水貂隐匿的地方比较靠下,那里很快就被淹没了,占据了那个地方的水貂被赶了出来。感到很气愤的它跑到干燥的草堆顶上,惊奇地俯瞰着这狂乱的场面。当然了,水对它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但是避开这喧嚣的洪流却似乎是件好事。至少,它应该暂时待在这个避难所。那个时候,草堆顶上有很多老鼠!


的确,在下面窝里的老鼠因突然遭到袭击而惊慌失措,理所当然地都涌向了草堆顶部。水貂先是用老鼠血解渴。接下来又吃掉了大量猎物的脑袋,因此不再饥饿。而后看到老鼠的数量没有明显的减少,它变得极度兴奋,心里充满了杀戮的欲望。它疯狂地四处飞奔,为了享受杀死老鼠的乐趣而不停地杀戮、杀戮、杀戮;而这时候承载着恐怖与死亡的草堆,沿着现在更加宽阔、更加平静的洪流威风地旋转行进着。


“它疯狂地杀戮、杀戮、杀戮,就为了享受杀死这些老鼠的乐趣。”


谁也搞不清楚,针对那些无助老鼠的这场屠杀究竟要持续多长时间,那个刽子手才会厌倦这场游戏,爬进窝里去睡觉。大自然又一次心血来潮时,把大动物和小动物一视同仁地关注到了,这一次可不是那只快乐的水貂所能决定的了。它惹眼的黑色身体在明亮的草堆顶表面飞奔时,引起了一只大鹰的注意,那只鹰正翱翔在沼泽的上方。鹰越降越低,期间它一直在思考着,因为那只水貂比它通常选择猎获的野味要大。那时它还是高高地飞在空中,那位忙碌中的杀手未能注意到它。而后它收拢翅膀,绷紧羽毛,一头扎了下去。水貂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抬头向上看去,但是却未能及时地应对那骇人的一击。强硬如钢铁、锋利似刀子的一只脚爪攫住了水貂的咽喉,勒得它手足无措,而另外一只脚爪则压碎了它的肋骨,扎进它的要害器官。那只聪明的鹰十分了解对手的战斗能力,因此攻击的时候留心着不给对手反抗的机会。鹰抓着那只长长的、毫无生气的水貂费力地离开那里,飞向山中高处的鹰巢;草堆带着剩下的那一小拨受到惊吓的老鼠继续向前漂流着,直到潮水退去,它就被搁置在了靠近高地底部的一个牧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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