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10期内容
朋友在武汉市郊开辟一处劳动教育实践基地，依节气安排种植课程，吸引了中小学生前来体验农事，接受劳动教育。看到孩子们收割稻子、扁担挑粮、汗流浃背、劳累并快乐着的情景，我想起了当年农忙假辛苦而欢趣的时光。
上小学、中学时，每年有春秋两季农忙假，大约安排在春末夏初和金秋十月，都是农忙时节。学校组织学生从中学习劳动技能，接受劳动教育，开展勤工俭学。
春季农忙假，主要是采茶。婺源是著名的绿茶之乡，绿丛遍山野，村村飘茶香。读小学时，由老师带队，就在本村生产队采茶。我读中学时，思口中学自有几片茶园，还组织到几十里外的晓林茶场、武口茶场去采茶，每天都有任务，虽然完不成也不受处罚，但大家都不甘落后。
春夏之际雨水多，上山采茶时，晴天戴草帽，雨天戴竹笠、披塑料膜，还要保护好茶叶不被淋湿。偌大茶园里，一人一茶行。我年纪较小，主要是手脚笨拙，尽管很努力，每天累得眼花手酸，采茶数量总是落在最后几名。几个女生轮流抢第一，有个男生喜欢常拿第一的女生，想在她面前争个第一，早上5点就起来采茶，也是最后一个称重，但还是赶不上那个女生。也有人看着茶叶晒蔫了，悄悄淋点水，增加重量，被老师教训一番，说这样会使鲜叶沤黄，影响制茶质量。
如今看到碧绿的茶园，就会怦然心动，恨不得扑进茶园转悠一整天。而那时候，面对一望无际的茶园，采上一两天，就心烦了，常常偷懒，玩性自然冒出来了，和几个小伙伴悄悄地去寻找树莓、山蕨、水竹笋。有时树莓挺多，除了饱餐一顿，还会和女生交换茶叶，以完成采茶任务。
秋季农忙假，也叫小秋收，内容丰富得多，除了拾稻穗，还有砍茅秆、苦竹、黄荆条，打麻栎子、摘油茶籽。
拾稻穗是小学生小秋收的主要项目，有上交学校几斤谷子的任务。正当二季晚稻成熟，放眼望去，田野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摇曳着，似乎在欢迎我们。赤脚踩在湿润润的稻田，脚心痒痒的。拾稻穗要心细眼尖手脚快，乡亲们收割一片片稻田，拖着打谷机一步步向前，我们跟着后面捡拾遗落的稻穗，只要有一茎稻穗跌落，便一拥而上。有时，心里还怨大人收割太认真、脱粒太干净。长大后才理解，大人深知“粒粒皆辛苦”，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劳动果实。
我们在稻田里来来回回，田头地角一遍遍寻找，看谁眼尖，一粒一粒捡，把已经脱粒的稻草翻几个遍，或能幸运地发现遗落的稻穗。有时在田角泥浆里、田埂老鼠洞找到一把稻穗，便欣喜若狂地向小伙伴展示。拾上半天稻穗，浑身汗湿，就忍不住要跳进河里游泳、打水仗。
砍茅秆那真是“苦活”。生长在乡村，对茅草是熟悉的，乡亲们砍茅草盖棚子，我家后屋就有一个茅草棚，放农具、养猪。老师带领我们“披荆斩棘”进入茅草丛中，还没动手砍，脸就被锯齿般锋利的茅叶划伤，一片喊痛叫苦声。但大家还是狠着劲儿砍下一丛丛，再一根根去叶斩尾，粗如手指，长约5尺，用竹条捆起来，称了重量，用手扶拖拉机拉到供销社，再由供销社集中卖给造纸厂。
令人兴奋的是上山打栎子，也有的说是打橡子。栎子树我们叫麻栎树，有生长在矮小山冈的灌木丛，也有生长在深山老林高大粗壮的乔木，果实长椭圆形，可做栎子豆腐，也可以酿酒。学校组织采来的栎子还是青青的，带着壳斗，卖给供销社晒干处理。我们手拿小竹篮和小布袋，去小山冈寻找麻栎树，粗糙的树叶间藏着一簇簇麻栎子，摘满一小竹篮就倒入布袋，每天要摘二三十斤。在山冈间，最兴奋的是有好多山果吃，山楂、金樱子、毛栗、猕猴桃、灯笼柿……透着山野的香甜，顺手采摘，大饱口福。
打栎子虽然辛苦，却给我们带来收获的喜悦，把栎子当玩具更是有无穷乐趣。剥掉壳斗的栎子，插上一根竹签，就做成一个陀螺，两指一旋转，就飞快地转起来。最简单的游戏，是在同一起跑线，各自用手指弹出栎子，看谁的栎子弹得更远。有时挖个小土坑，三五个同学轮流将栎子往里面投，谁投进去的最多谁就是胜者。还有滚珠子玩法，地上画出边界线，用自己的栎子去弹击对方的栎子，谁的栎子滚出了边界线就输了，也会因为辨不清谁的栎子，争论一番。
农忙假是那个年代最好的劳动教育，打下热爱劳动、热爱生活的底色，那些辛苦劳累的体验和锻炼，那些大自然的馈赠和玩耍的乐趣，都化作美好的记忆，永远留在心中。如今，学校虽然不安排农忙假，劳动教育依然实施，并赋予新时代内涵和特色。今天的学生同样能在劳动中感知劳动乐趣，爱惜劳动成果，学会尊重劳动、热爱劳动、感恩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