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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共读小伙伴们,昨天我们一次读了《白手成家》的上半部分,讲了三毛初到沙漠来,渐渐适应孤寂又枯燥的沙漠生活。今天我们接着读后面的故事,看她如何把一个空荡荡的家打造成一个皇宫。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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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不几日,我们被法院通知,可以结婚了。
我们正式结婚的时候,这个家,有一个书架,有一张桌子,在卧室空间架好了长排的挂衣柜,厨房有一个小茶几塞在炊事台下放油糖瓶,还有新的沙漠麻布的彩色条纹的窗帘——
但还没有床架,墙也还没有粉刷,客人来了依旧要坐在席子上,结婚后,公司答应给两万块的家具补助费,薪水加了七千多,税减了,房租津贴给六千五一个月,还给了我们半个月的婚假。这让我觉得,结婚是有好处的。
我们的好友自愿代荷西的班,给了我们一整个月的假期。
蜜月,我们直渡撒哈拉。这一去,我们双双坠入了它的情网,再也离不开这片没有花朵的荒原了。
回到了甜蜜的家,只有一星期的假日了,我们开始疯狂的布置这间陋室。
先是把墙粉刷一遍,我们自己动手,日夜工作,吃面包、牛奶、各种维他命补充体力,但是长途艰苦的旅行回来,又不能休息,我们都突然瘦得眼睛又大又亮,脚步不稳。
“荷西,我将来是可以休息的,你下个星期马上就要工作,不能休息一两天再做吗?”
荷西在梯子上望也不望我。
“我们何必那么省,而且——我——我银行里还有钱。”
荷西却说这笔钱不能用,是给父母养老的,以后我们离开沙漠,安定下来,双方的父母都要接来。
我听见他提到我千山万水外的双亲,眼睛湿润了。于是我为着这个乘龙快婿的空中楼阁,只好再努力调石灰水泥,梯子上不时有啪啪的湿块落下来,打在我的头顶和鼻尖上。
最后一天,这个家,里里外外粉刷成洁白的,在坟场区内可真是鹤立鸡群。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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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
七月份,我们多领了一个月的底薪,结婚补助,房租津贴,统统发下来了。荷西一进门就钱从每个口袋里掏出来,丢在地上,绿绿的一大堆。
“你看,你看,现在可以买海棉垫了,还可以再买一床毯子,可以有床单,有枕头,可以出去吃饭,可以再买一个存水桶,可以添新锅,新帐篷——”
我用空心砖铺在房间的右排,上面用棺材外板放上,再买了两个厚海棉垫,一个竖放靠墙,一个贴着平放在板上,上面盖上跟窗廉一样的彩色条纹布,后面用线密密缝起来。
它,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长沙发,重重的色彩配上雪白的墙,分外的明朗美丽。
桌子,我用白布铺上,上面放了母亲寄来给我的细竹廉卷。爱我的母亲,甚至寄了我要的中国棉纸糊的灯罩来。
陶土的茶具,我也收到了一份,朋友们还给我寄来了好多书,父亲下班看到怪里怪气的海报,他也会买下来给我。姐姐向我进贡衣服,弟弟们最有意思,他们搞了一件和服似的浴衣来给荷西,穿上了像三船敏郎——我最欣赏的几个男演员之一。
等母亲的棉纸灯罩低低的挂着,黑底白字的“灵门舞集”四个龙飞凤舞的中国书法贴在墙上时,我们这个家,开始有了说不出的气氛和情调。
这样的家,才有了精益求精的心情。
我常常分析自己,人,生下来被分到的阶级是很难再摆脱的。我的家,对沙哈拉威人来说,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而我,却脱不开这个枷锁,要使四周的环境复杂得跟从前一样。我又变成从前那个风花雪月的我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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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破烂
荷西上班去了,我就到家对面的垃圾场去拾破烂。
用旧的汽车外胎,我拾回来洗干净,平放在席子上,里面填上一个红布坐垫,像一个鸟巢,谁来了也抢着坐。
深绿色的大水瓶。我抱回家来,上面插上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那感觉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诗意。
不同的汽水瓶,我买下小罐的油漆给它们厚厚的涂上印地安人似的图案和色彩。
骆驼的头骨早已放在书架上。我又逼着荷西用铁皮和玻璃做了一盏风灯。
快腐烂的羊皮,拾回来学沙哈威人先用盐,再涂明矾,又是一张坐垫。
“这个家里还差植物,没有绿意。”有一个晚上我对荷西说。
那个晚上,我们爬进了总督家的矮墙,用四只手拼命挖他的花。贪心的我拔了四颗,突然遇上了巡逻的卫兵。我吓得魂飞胆裂,将大包塑胶袋一下塞在荷西胸前,急叫他:“抱住我,抱紧,用力亲我,狼来了,快!”
荷西一把抱住我,可怜的花被我们夹在中间。
卫兵果然快步走上来,枪弹咔哒上了膛。
“做什么?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
“我——我们——”
“快出去,这里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们就慢步互抱着跑掉了,我还向卫兵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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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刻
我去镇上唯一快捷的路径就是穿过两个沙哈拉威人的大坟场,他们埋葬人的方式是用布包起来放在沙洞里,上面再盖上零乱的石块。
我有一日照例在一堆堆石块里绕着走,我看见一个极老的沙哈拉威男人坐在坟边,走近了才发觉他在刻石头。
天啊!他的脚下堆了快二十个石刻的形象,有立体凸出的人脸,有鸟,有小孩的站姿,有妇女裸体的卧姿正张开着双脚,私处居然连刻着半个在出生婴儿的身形,还刻了许许多多的动物,羚羊、骆驼……我震惊得要昏了过去,蹲下来问他:“伟大的艺术家啊,你这些东西卖不卖?”
我伸手去拿起一个人脸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粗糙感人而自然的创作,我一定要抢过来。
这个老人茫然的抬头望我,他的表情好似疯了一样。我拿了他三个雕像,塞给他一千块钱,进镇的事也忘了,就往家里逃去。他这才哑声嚷起来,蹒跚的上来追我。我抱紧了这些石块,不肯放手。
他拉我回去,我又拼命问他:“是不是不够,我现在手边没有钱了,我再加你,再加——”
他不会说话,又弯下腰去拾起了两只鸟的石像塞在我怀里,这才放我走了。
我那一日,饭也没有吃,躺在地上把玩赏着这伟大无名氏的艺术品,我内心的感动不能用字迹形容。
沙哈拉威邻居见我买下的东西是花了一千块弄来的,笑得几乎快死去,他们想,我是一个白痴。我想,这只是文化层次的不同,而产生的不能相通。
对我,这是无价之宝啊!
此后,我再没有遇见过这个老人。我那五个石像,好似鬼魂送给我的纪念品,我感激得不得了。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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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我们家屋顶的大方洞,不久也被荷西盖上了。
在一年的时间里,陆续添了羊皮鼓,羊皮水袋,皮风箱,水烟壶,沙漠人手织的彩色大床罩,奇形怪状的风沙聚合的石头——此地人叫它沙漠的玫瑰。添了各种订阅的杂志,西文的、中文的,还有一份不可少的——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
这个家成了一个真正艺术的宫殿了。
摩洛哥和茅里塔尼亚要瓜分西属撒哈拉时,此地成了风云地带,各国的记者都带了大批摄影装备来了。
恰好有一天,我们开车回镇的路上,看见有人在挥手,他的车完全陷到软沙里去了,要人帮忙。
我们是有经验的,马上拿出一条旧毯子来,先用手把轮胎下挖出四条沟来,再铺上毯子在前轮,发动车,我们在后面推。弄了快一小时,才把他的车救到硬路上来。
这个人是个通讯社派来的记者,他一定要请我们去国家旅馆吃饭。
我们当时也太累太累了,推脱掉他,就回家来了。这事第二天就忘了。
过了快半个月,我一个人在家,听见有人在窗外说:“不会错,就是这一家,我们试试看。”
我打开门来,眼前站的就是那个记者和他的同事。
我将他们请进屋来,把他送的花先放到厨房去,又倒了冰汽水出来。我因为手里托着托盘,所以慢步的在走。
这时我听见他们用英文讲:“天呀!我们是在撒哈拉吗?天呀!天呀!”
他们东张西望,又忍不住去摸了我坟场上买来的石像,啧啧赞叹。
“沙漠生活,我只好弄一点普普艺术。”我笑笑。
“天啊!这是我所见最美丽的沙漠家庭。”
最后他们磨了好久,想买我一个石像。
我沉吟了一下,拿了一只石做的鸟给他们,鸟身有一抹自然石块的淡红色。
“多少钱?”
“不要钱。对懂得欣赏它的人,它是无价的,对不懂得的人,它一文不值。”
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去。
又过了几个星期,我们在镇上等看电影,突然有另一个外地人走过来,莫名其妙的跟我们握手。
“我听另外一个通讯社的记者说,你们有一个全沙漠最美丽的家,我想我不会认错人吧!”
“不会认错,在这儿,我是唯一的中国人。”
这个人是荷兰人,受西班牙政府的托,到这造要造一个给沙哈拉威住的宿舍区,希望能看看我们的家,参考一下。
第二日,那个人来了,拍了很多照片,又问我当初租到这个房子时是什么景象。
我给他看了第一个月搬来时的一卷照片。
他走时对我说:“请转告你的先生,你们把美丽的罗马造成了。”
我回答他:“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
人,真是奇怪,没有外人来证明你,就往往看不出自己的价值。
我,那一阵,很陶醉在这个沙地的城堡里。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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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房租
又有一天,房东来了,他一向很少进门内来坐下的。他走进来,坐下了,又大摆大摇的起身各处看了一看。接着他说:“我早就对你们说,你们租下的是全撒哈拉最好的一幢房子,我想你现在总清楚了吧!”
“请问有什么事情?”我直接的问他。
“这种水准的房子,现在用以前的价格是租不到的,我想——涨房租。”
我想告诉他——“你是只猪。”
但是我没有说一句话,我拿出合约书来,丢在他面前:“你涨房租,我明天就去告你。”
“你——你——你们西班牙人欺负我们沙哈拉威人。”他居然比我还生气。
“你不是好回教徒,就算你天天祷告,你的神也不会照顾你的,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我——我——你他妈的——”
我将我的城堡关上,吊桥收起来,不听他在门外骂街。我放上一卷录音带,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响曲充满了房间。
我,走到轮胎做的圆椅垫里,慢慢的坐下去,好似一个君王。
三毛在艰苦的沙漠生活里,慢慢建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罗马城,透过文字,那个充满艺术韵味的宫殿就展现在眼前了。这如果你喜欢今天的内容,可以在文章底部给我们留言点赞。阅读好书,自我成长,相遇十点,读你每天!我们明天见,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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