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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朱熹,就有人攻擊他的“存天理,滅人欲”,“迂腐之極,教條之極。”
“扼殺人的欲望,殺死了古代好多女人。”
“罪大惡極,中國禁欲文化的鼻祖”
最典型的例子,朱熹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往歷史上壹看,朱熹殺死了很多女性的生命,讓她們活活守了很多年的寡。
但臺灣哲學家陳榮捷先生說得好:“第壹,這句話是針對男女說的,無論哪壹方都應該認為節操最大;
第二,此處的節不能僅僅理解為貞節,而要放大理解,是壹個人的骨氣。”
朱熹不為人知的壹個事情是,他親手策劃了自己侄女的改嫁。
在朱熹的世界裏,壹切滿足正常生理需求的行為,都是天理,那麼人欲是什麼?
因妳壹人之私欲,讓大家都為妳送命,這是人欲;
有了家庭,還包養小三,壹個兩個,甚至更多,這是人欲;
妳家有錢,買別墅,買海景房,卻在街頭上躺著成百上千的流浪者,這是人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也是人欲。
幾千年以來,朱熹反對的,我們今天其實壹洋在反對。
妳支持貧富差距大,有人吃香喝辣,有人餓死街頭嗎?
妳支持男人出軌,女人出軌,包養情婦,包養小鮮肉嘛?
妳應該不會。
絕大部分人痛恨朱熹,是因為誤解朱熹,是因為沒有真正了解他的思想和生命,今天,我們還妳壹個真實的朱熹。
朱熹·为学
(一)
有人說:“中國歷史上讀書成大事的人不多,曾國藩壹個,王陽明壹個,朱熹算壹個。”
據說,朱熹尚未出身時,他爹朱松請人算了壹卦:“幫我看看富貴如何。”
蔔卦者算完,嚇了壹跳:“妳富也富不了哪兒去,貴也貴不到什麽哪兒去,但妳生個兒子的話,就不得了,壹定是孔夫子再世。”
其後,朱松果然生下了朱熹,傳聞朱熹出生那壹天,他老家婺源家門口的古井裏頓時紫氣如虹,蔚為大觀,似乎昭示著後世“紫陽先生”的誕生。
朱松對這個寶貝兒子甚為疼愛,親自傳道授業解惑,而少年朱熹也表現出過人天資,四歲,朱松指著天,對朱熹說:“妳看,這是天。”
朱熹看天,沈吟了壹會兒,反問道:“天上有何物?”
朱松壹時語噎,卻也大驚失色,區區四歲小兒,竟有如此深思之心,來思索天上有何物。
“此子必非凡物。”
朱松也不客氣,拿出壹大摞四書五經七七八八的書擺在朱熹面前,壹個字,“讀”。
朱熹更不客氣,讀就讀,便像猛龍壹樣壹頭紮進書海,和絕大部分人看大塊頭書頭都大了不壹樣,朱熹生來就是塊讀書的料子,在書海裏泡著,如魚得水。
此後,壹年四季,無論春雨夏雷,秋葉冬雪,在福建尤溪的壹棟小館舍窗前,都可以看到朱熹伏案苦讀的身影,天資聰穎,再加日夜苦讀,朱熹很快對先秦古經熟絡起來。
八歲即可讀懂《孝經》,懂得“孝”在中國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在其扉頁寫下:“若不為此,便不成人。”
還在朱松面前談得頭頭是道。
後來在山水環繞的“六經堂”讀書時,朱熹規定自己“讀書必誦”,必須讀書,不能看書,學習《中庸》、《大學》,他每天早起的第壹件事就是誦讀十遍。
讀到《中庸》“人家壹遍就能做成的事,自己做不成,就做壹百遍;人家十遍就能做成的事,自己做不成,就做壹千遍,人若果真能夠若此,再蠢的人也會變得通達,再弱的人,也會變得強大。”
朱熹便愈加奮慨,求學精進之心愈強。
紹興八年,朱熹九歲,便已開始啃《孟子》,壹下子就被迷住了,就被孟子之精思與磅礴吸引住了。
“我八、九歲時,讀《孟子》,每每都深受震動,慨然奮發,以為為學,就是要下這樣的功夫。 此後更是欲罷不能,堅持不懈地苦學。”
妳可知朱熹苦學至何種程度?
每年朱松要帶著朱熹去掃墓,他都要住在黃熊山腳下的雲根書院讀書,有時為將天地之氣與書本之精結合起來,他真是爬到高聳入雲的湛盧山抱經苦讀。
正是憑著此般毅力與刻苦,朱熹才慢慢地壹步壹步地打開儒學的大門。
“自此為學,方有寸進。”
(二)
常重中國古代知識分子非視讀書,但其實帶有很強的功利性,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粟”,讀書,無非為升官發財泡女人而已,若較真來講,真正喜歡讀書,以讀書為樂之人很少。
明代思想家李贄在《四中評序》中說:“千古善讀書者,陶淵明壹人而已。”
陶淵明是真的喜歡讀書,最純粹的讀書人,“每次看書,不求能不能看懂,只管看,如若碰到不懂的地方,便跳過去,某壹天再看,突然懂了,就高興地睡不著覺。”
朱熹也是這種人,直至晚年,他抱病在床,依然不忘讀書,每次都看得入迷,廢寢忘食。
每每有心得之處,都樂呵得直咳嗽。
家人勸他不要看了,不要看了,他卻說:“讀書乃是天下第壹樂事,現在病了,已經如此痛苦,怎能還不讓我讀書。”
馮唐說:“人生最美好的事,幾床悍婦幾墻書。”
朱熹不是亨利米勒,他不需要幾床悍婦,但他的確有幾墻書,以便閑時、苦悶時、樂達時隨手翻閱。
朱熹甚至根據自己壹生讀書之經歷,寫出了流傳千年的《讀書之法》。
他的學生輔漢卿等人將他的讀書方法整理起來,史稱“朱子讀書法”。
簡要來說,“朱子讀書法”分為四點。
第壹,讀書要有儀式感。
“凡讀書,須整頓幾案,令潔凈端正,將書冊齊整頓放,正身體。”
讀書之前,必要先將桌子整理幹凈,待窗臺陽光正好,空氣正新,挺胸直腰,才可翻開書本。
第二,讀書要誦讀。
“凡讀書,須要讀得字字響亮,不可誤壹字,不可少壹字,不可多壹字,不可倒壹字,不可牽強暗記。”
真正的讀書,都是慢閱讀,慢慢地讀,精精地讀,才可讀透壹本書。
第三,讀書要循序漸進。
“(孩子學習)始於衣服冠履,次及言語步趨,次及灑掃清潔,次及讀書寫字及雜細事宜,皆當所知。”
朱熹眼裏,童蒙教育必先始於基本道德禮儀,從很簡單的小事做起,例如見師長問好,見父母問好,主動承擔家庭任務,所有這些做好之後,再練讀書的基本功和寫字。
“行有余力,學以從文”。
第四,讀書之最終目的是為了成人。
“讀書不可只專就紙上求義理,須反來就自家身上推究。”
讀書是為了知行合壹。
故而朱熹常教育門下弟子,看那些智者的言論,要想到自己的行為,是否達到了書裏所說,是否有什麽過錯,要如何改正。
朱熹壹生苦讀,卻從未以讀為苦,而是以此為樂。
朱熹曾寫過壹首讀書四時之樂,其詩雲:
讀書之樂樂何如?綠滿窗前草不除;
讀書之樂樂無窮,瑤琴壹曲來薰風;
讀書之樂樂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
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
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曾說:“天下第壹好事,還是讀書。”
思來想去,世事浮沈,春夏秋冬,風雨雲雪,只要書卷在手,則快樂永藏於心。
晚年,朱熹隱居於福建武夷山,日夜讀書、講學、著述,其門下弟子追隨者數千人。
“與其門生弟子挾書而誦,取古《詩》三百篇及楚人之詞,哦而歌之,得酒嘯詠。”
我仿佛看到壹個白髯飄飄的老者,和壹大群稚嫩的年輕人,他們好讀書,好喝酒,他們嘯聚在壹個無人到訪的深山之中,壹手持書卷,壹手握酒壇,每飲酒,則成誦,誦讀之聲,漫山遍野,悠悠而鳴,浩浩其聲。
朱熹·为政
(一)
中國的讀書人,春花秋月、孔孟老莊到了最後,少不了動做官的念頭。
“學而優則仕”。
紹興17年,年少氣盛的朱熹覺得自己不能再悶頭讀書了,習得壹身經世濟民的本事,再宅在家裏吟弄風月,不像話,那是文藝青年幹的事,朱熹要做的,是學者,也是政治家。
於是,當年秋天,朱熹就參加了建州鄉貢。
宋朝的科舉考試分為州試、省試、殿試三級,所有報考的人,要先參加州試,考過了才能參加禮部舉行的省試,省試過了,參加殿試,殿試又過了,就可以做官了。
朱熹自小苦讀詩書,四書五經更不在話下,輕輕松松考過州試。
當時主考官蔡茲的看到朱熹的文章,贊嘆不已:“好文啊,好文啊,格局氣魄,眼力思慮,處處著眼於國家民族,此人他日必非常人。”大筆壹揮,讓朱熹過了。
次年,紹興18年,朱熹參加禮部主考的省試,又以三篇關於《易經》、《孟子》、《論語》的文章震動考官,朱熹便又通過省試,直達殿試。
四月三日,宋高宗趙構親在集英殿考核通過省試的舉人們,題目是:中興。
“朕覺得歷史上的中興皇帝,沒有比光武帝劉秀更厲害的了。愛卿們都來談壹談,朕要怎麽做,才能中興我大宋王朝。”
朱熹看到這個題目就感覺趙構無恥,非常無恥。趙構怎麽能和光武帝劉秀相比,光武帝單槍匹馬,收拾漢家破碎山河,重建了壹個東漢王朝,而靖康之變後,趙構攜著壹幫大臣來到江南建朝,如今安穩下來,不想著北伐收復中原,反而自取欺辱,要向金稱臣——妳他媽還有臉說中興?
朱熹面臨著兩個選擇,壹個是順著皇帝的想法,寫反戰,與金求和的好處;
壹個是寫出自己的心理想法,力陳茍安江南,必將滅亡,所以必須北伐,收復中原。
不同的選擇,會有不同的後果。
妳要知道,這是殿試,弄好了,皇帝面前露個相,將來留京,升官發財,飛黃騰達;弄不好,窮山惡水、刁民鼠輩,哪兒不舒服派妳去哪兒。
思來想去,朱熹選擇了第二種。
既然難以抉擇,那就遵從自己的內心吧,無論結果如何,是好是壞,至少不會令自己遺憾,也不會愧對自己的內心。
“從其心者,而為聖。”
人生哪有那麽多的迷茫和難以抉擇,只是妳過分遮蔽了自己的心靈。
雖然語言也並不激烈,朱熹還是被朝廷狠狠扇了壹巴掌——五甲第五十九名,賜同進士出身。
狀元給了壹個阿諛皇帝,反對戰爭,支持議和的家夥。
朱熹也不惱,五十九就五十九,他很安心。
歷史最終證明了他的選擇,那個獲得狀元的家夥現在沒誰知道了,朱熹卻作為壹代儒學宗師名垂青史,但他卻並非可以為之。
命運不是康莊大道,命運是過山車,是山重水復疑無路,妳用盡心思想去解,其實都解不開,只有壹個辦法可以讓妳柳暗花明又壹村,便是遵從內心,遵從自己的堅守的原則。
命運不壹定會厚待這樣的人,但至少不會虧待。
(二)
紹興二十三年,根據朝廷的安排,“妳去同安當主薄吧。”朱熹早有預料,背著包,壹路遊玩,壹路就到了同安,到地方之後,才上任不到壹天,收到朝廷的催款單。
“快把妳們同安欠的稅款趕緊交上來!”
朱熹壹查才知道,同安欠了很多稅款,這些錢都是苛捐雜稅,什麽臨時稅,附加稅,田宅牙稅,樓店務房錢,等等,朱熹到同安溜達壹圈發現,這裏的百姓生活得實在是太窮了,哪還有錢交稅款。
憐憫之心再加書生意氣,便上書給戶部侍郎鐘世明,要求免去同安百姓的這壹費用,鐘世明和他爹朱松是故交,朱熹原以為鐘世明會給他這個面子,沒想到鐘世明理都不理。
既然如此,朱熹也橫下心,既然妳不理,我也不管了,要我朱熹去逼死老百姓催錢,妳幹脆把我撤了。
這就是官場上的朱熹,壹個理想主義者,硬骨頭,看準的東西就壹定會堅持,哪怕得罪高層、甚至是皇帝。
“不符合道義的事情,壹概不做,符合道義的事情,不可不做。”
他是把孟子“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貫徹得最徹底的官員。
其結果,朱熹就變成了官場中硌人的尖石。
淳熙八年十二月,朱熹任直秘閣受命巡視臺州,核查之下發現,臺州前太守唐促友涉嫌大宗的腐敗案件,二話不說,提筆就向朝廷彈核。
“(唐促友)違法擾民,貪汙淫虐,蓄養亡命,偷盜官錢。”
本以為朝廷面對如此惡性貪汙案件,應該不會手軟,但彈核奏折提上去半年,沒壹點聲響,朱熹壹查之下,才發現,唐促友買通了當時的宰相王淮,被宰相罩著,當然沒事。
放在壹般人,可能也就算了,但朱熹沒有,壹封彈核沒用,就兩封,兩封沒用,就三封。
朱熹前後整整寫了十封彈核奏折,通過不同渠道提交給朝廷。
這壹下,怎麽包也包不住了,最終,唐促友辭職下崗。
朱熹順帶又上了壹道折子,這壹次不是罵唐促友,是罵朝廷:
“(大宋天下)就像壹個人有了重病,從骨骼到身體發膚、毛孔,無壹不受影響。”
這樣下去,遲早玩完。
1167年,朱熹轄下崇安縣發生大水災,朝廷派他前往崇安查看災情,朱熹發現,有錢人天天喝酒吃肉,完全不管窮人的死活。
由於災情嚴重,朱熹又上表朝廷,硬是拉下了賑災款,同時“巧取豪奪”地方豪富,要他們出錢出糧食賑災。
如此這番,雖然緩解了災情,卻也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帶來了風險。
直性子、天真的政治理想、內心深處堅守的儒家“民為重,君為輕”的傳統道德標準,共同組成了朱熹政治生涯的底色。
他明明可以同流合汙,自己也可以拿錢;
他明明可以不管不問,自己也樂得悠然;
他明明可以常有山水,自己也獨善其身;
他明明可以略作妥協,自己也可以撈壹些政治資源;
但他都沒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才是他的理想。
朱熹·为友
(一)
“朋友,以义合者。”
这是朱熹对于朋友的定义,人生在世,时间精力都有限,知己一两个,忙时可相互扶持,闲时可游山玩水,对酌有言,静坐会意,足以。
譬如朱熹和陆象山。
在南宋理学家中,朱熹和陆象山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各自所在流派的领导性人物。
图:朝鲜王朝末期画家蔡龙臣绘制的朱熹画像
陆象山比朱熹小9岁,但却非常令朱熹尊敬。
在很多人眼里,朱熹和陆象山是对手,因为朱熹归理学,而陆象山归心学。此实乃浅薄之见,心学理学都是理学,事实上,朱熹和陆象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虽然观点有差异,但双方都钦佩于对方的学识和见解,陆象山尊称朱熹是“泰山侨岳。”
钦佩其学识之广,见解之深。
朱熹在白鹿洞书院主讲时更是邀请陆象山一并出讲《论语》。
如此豁达开朗之风,非朱熹、陆象山这等大师所不能有。
(二)
淳熙二年,在江西省上饒市鵝湖寺,當時非常牛逼的哲學家呂祖謙,為了調和陸象山與朱熹的差異,於是在鵝湖寺舉辦了壹場論壇,辯論的焦點是“教人之法。”
中國古代哲學中,對於“人”這個詞特別重視,不是說妳有壹幅人的軀體,妳就叫人,妳那不叫人,那叫肉身,只有妳有了人的精氣神之後,才能叫人。
“教人之法”,就是教人如何找到這種精氣神。
陸象山說:“這個精氣神自古以來,千年萬年都未消失,壹直都在這煌煌世間。”
朱熹說:“是啊。是未曾消失。”
陸象山說:“所以,這精氣神不需要去外界尋找,只需要不斷地反思自己,才能找到。”
图:明代画家郭诩绘《朱子像》
每壹個人最大的對手都是自己,只有挑戰了自己,才能成功。
朱熹卻說:“這卻不是,精氣神是在人心,但人心淪喪,只有苦讀聖賢之書,才能找回。”
陸象山說:“那按妳這麽說,沒讀過書的人,都不是人咯。怎會如此,即使我沒讀過書,也可做壹個堂堂正正的人。”
這壹些朱熹倒是顯得有點吃力了。
鵝湖之會到最後,讓朱熹見識到了陸象山的敏悟與深刻,“此種見解,不是壹般人所有的。”
後來,朱熹重修白鹿洞書院,邀請陸象山前去講習,講什麽呢,就講《論語》裏面的壹句話“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陸象山以自己心學為基礎,闡微見大,氣勢磅礴,令在坐者都相當震驚和嘆服,朱熹聽完直表示:“我還沒有領悟到這裏,慚愧啊!”
以當時學術巨擘之身份,公開承認自己學識不足,到最後,更是虛心地說:“熹與諸生共守,以無忘陸先生之訓。”
自降壹格,甘作學生。
此乃真大師風範。
作家李壘說:“我們可以沒有敵人,但壹定不能沒有對手,對手就是朋友,好的朋友也就是對手,他們能逼妳學習,逼妳進步,逼妳成功。”
每壹個人都應該像朱熹壹般,有壹個陸象山似的朋友。
正是因為陸象山心學的詰難,才讓朱熹的思考日漸細微而磅礴,日漸成其系統,而最終成為壹代學術宗師,以程朱理學之領袖名垂青史。
很多時候,妳之所以碌碌無為,平庸壹生,很大程度上,妳沒有碰到那個能逼妳成事的對手。
朱熹·生命
(一)
庆元元年,朝廷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拥立宋宁宗赵扩有功的宰相赵汝愚,和外戚韩侂胄发生政治争端。
韩侂胄权势日盛,一步一步打倒了赵汝愚,甚至借此机会大面积打压一切跟赵汝愚有关系的人,因为赵汝愚和朱熹是同一类人,对儒道之学非常感兴趣,所以韩侂胄就宣传一切和赵汝愚有关的人都是“道学之人”,又称道学是“伪学”。
公开禁毁理学家《语录》等书籍,传统的六经、《论语》、《孟子》等书被列为书之大禁,一律销毁。
历史上著名的“庆元党禁”拉开帷幕,朱熹作为理学宗师,自是受到空前打压,尤其是在赵汝愚去世之后,朱熹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
当时,监察御史沈继祖列举了朱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等六大罪状,还捏造朱熹“引诱尼姑、以为宠妾”的桃色谣言,赤裸裸地攻击朱熹,而朱熹风烛残年,再加上被贬辞官,怎有力气反抗,只能听之任之。
于是,朱熹勾引尼姑,生活糜烂之说便流传下来,直到今天,都有人拿这个攻击朱熹。
而事实上,这都是无稽之谈,朱熹一生恪守清贫,高风亮节,以继承孔孟之实学,对抗佛老之虚学位己任,极有原则性,脑子一根筋。
有一次朱熹到女儿家做客,女儿以葱汤麦饭淡饭清茶招待,朱熹欣然而受,赋诗一首:
“葱汤麦饭两相宜,葱补丹田麦疗饥,莫谓此中滋味薄,前村还有未炊时。”
如果朱熹不是以一代学术大师流传于世,他一定也是个乐观的生活家。
“人间有味是清欢。”
(二)
慶元六年,入春,朱熹足疾大發,病情惡化,他正在抓緊時間整理自己的著述,使道統後繼有人。
《蓬户手卷》真迹,国外私人藏.
但事與願違,三月初九,71歲的朱熹最終去世,當時還在黨禁期間,朱熹是被特別關照的壹個人,誰也不能去看他,誰去當局就抓誰。但朱熹壹生的學術影響和人格魅力還是突破了當局的禁令,四方學者紛紛趕赴朱熹家中吊唁,並在信州舉行大規模的會葬,四方來者數千人,親自扶棺入土,如此規模宏大的陣勢,連朝廷也沒見過,足見朱熹在當世的地位。
後世康熙帝盛贊朱熹:
“集大成而緒千百年絕傳之學,開愚蒙而立億萬世壹定之歸。”
今天是朱熹的忌日,在壹個明星出軌我們都扒著眼光去看的時代裏,也應該有人記得這樣壹位曠世大儒,也應該有人懷念這樣壹位真正的大師。
我們口口聲聲說,中國有五千年綿延不絕的文化,我們為之自豪。
但我們不能忘卻承載著五千年文化的那些人。
朱熹,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