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与西班牙拥有一段漫长的共同历史。16世纪末,大自然用一场可怕的风暴将英格兰从“无敌舰队”的入侵下拯救过来。19世纪初在特拉法加,拿破仑的法国和西班牙联盟,被英国海军击败。
共同的差强人意
如今,英国和西班牙又一次聚首,悲情地聚首:他们各自的领导人都差强人意。英国脱欧公投的后续和加泰罗尼亚公投尝试都反证了这一点:人的优秀或低下品质仍是解释人类历史的决定性因素。是人在创造历史,即使他们对自己正在创造的历史并不了解。
这一思考对加泰罗尼亚危机格外适用。在西班牙一方,国家的两个代表、真实权力和象征权力的持有者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和国王费利佩六世显现出了他们的局限。在弗朗哥死后,胡安·卡洛斯面对仍然存在的军事独裁威胁,成功担起了民主合法性的化身。1981年狂热的军人企图发动政变时,他的介入曾起到决定性作用。
他的统治末期就没那么光彩了,尽管如此,胡安·卡洛斯显然还是西班牙所有民族共同的代言人。而他的儿子费利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严格恪守西班牙政府所主张的法律至上,他冰冷而毫无同理心的讲话进一步加剧了泰罗尼亚人对西班牙、对王室的敌意,甚至包括那些可能仍然占多数的并不支持独立的人。
在游行示威遭到严厉镇压后的第二天,加泰罗尼亚人期待的是一种包容各方的缓和的表达,而绝非一个疏远而又严厉的学校老师的一顿斥责。
混乱局面的责任人
从1714年巴塞罗那失守和费利佩五世的镇压,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至少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1939年,弗朗哥对加泰罗尼亚采取了和费利佩五世很相似的政策,重新激发了民族主义火苗。2017年,我们可以认为,傲慢的、缺乏开明领导的马德里是当前混乱局面的责任人。如今,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都有很多认为,马里亚诺·拉霍伊在2012年就应当前往加泰罗尼亚,发表和解讲话,与当时还在执政的不那么激进的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者展开对话。如果加泰罗尼亚有一天独立了——希望不是这样——头号责任人将不是它当前的主席卡莱斯·普伊格德蒙特(Carles Puigdemont),而是西班牙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以及国王费利佩六世无意间的“帮助”。
同样的原因会导致同样的结果。英国的情形和西班牙的相差无几。诚然,情况没有那么严重。问题不涉及国家的存续——即使新一轮苏格兰公投的风险仍然存在——而仅涉及英国与欧盟的关系。在这点上这么说并不过分:在大多数英国人眼中,特雷莎·梅并未胜任。作为一个缺省首相,她在六月份耻辱的“未胜利”后还能留任,只是因为不存在更“吸引人”的选项:保守党的鲍里斯·约翰逊和工党的杰里米·科尔宾都比她更让人害怕。
在当前让英国瘫痪的辩论中,有些毫不现实的东西存在。特雷莎·梅经常使用的套话“英国离开欧盟但留在欧洲”到底是什么意思?过去四十多年里,英国一直是一个建立在价值观之上的俱乐部的一员,如今,英国怎么能表现得好像欧洲仅仅只是一个地理名词一样?反过来,不顾人民已经表态这个事实也不太可能。特雷莎·梅难道能采取理性的立场,强调英国脱欧既损失惨重又难以实现,于是就不脱欧了?要代表一个分裂的国家,怎么能不坚持一套清晰和富有教育性的言辞呢?
而特雷莎·梅则陷入了和马里亚诺·拉霍伊正好相反的极端,与其去引导英国民意,她仿佛在顺着民意混乱的演变而不断调整方向。
在西班牙是威权过度,在英国则是权威不足。
为了避免英国脱欧最热忱的拥护者和布鲁塞尔的要求之间一直存在的巨大落差,领导人需要同时具有玛格丽特·撒切尔的力量和托尼·布莱尔的同理心。显然,特雷莎·梅不具备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优点。于是,英国给人以强烈的摇摆不定的印象。英国脱欧仍然显得如此不现实。而留欧派的问题之一正是公投之后经济并没有崩盘,即使投票的负面后果——英镑下跌、市场不确定性……——已经开始反映到日常生活中。
在经济上的北欧与南欧之分、价值观上的西欧与东欧之别这些传统的区分以外,是否应该加上一种区分:极少数享有优质领导和良好治理的国家——它们的优势脆弱而起伏不定,和所有其他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