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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降级下，我决定过年不发红包了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5-01-04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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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淼淼

元旦放假前，单位发了奖金，不多，三千块钱。大家都美滋滋的，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讨论怎么消费。年轻的说要买新衣，看直播时瞧上一件羊绒大衣，就等米下锅了；年长的盘算着置办各种年货，走亲访友的礼品也不能少。说来算去，总归和马上到来的新年脱不了干系，对我这个单身中年人来说，通常情况下，这笔钱是我的过年备用金。

一进腊月，我都是兴冲冲开始各种购物。过年三件套，美甲、美睫、染头发只是基本操作，新年战袍必不可少，平时的衣服追求性价比，过年就是要高品质高价格。新年装饰也是必不可少，哪里都要喜气洋洋才有过年的气氛，比如印上了吉祥话的饮料，虽口味和平时并无区别，价格却肉眼可见贵了不少，我也心甘情愿为美丽买单。

只是2024年我过得并不好，因为各种原因欠了不少外债，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真真实实过起了消费降级的生活。

《温暖的甜蜜的》剧照

这样的豪华新年大礼包细算下来，真是一笔大支出，这个数目对今年的我来说有点压力，我的钱袋子完全支撑不住。我下定决心过个抠门年，能省则省，能不买则不买，不过压岁钱还是要给的。

自从荣升长辈后，发红包成了过年必不可少的项目，虽只出不进，我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反而乐意为之，并将其列为新年头等大事。因为单身，我享有不必向旁系亲属家的小孩发红包的豁免权，只需要惦记自家姐弟的孩子，做人姑姑和小姨哪能只动动嘴呢。

从我姐生第一个孩子开始，我就是雷打不动的200元压岁钱，当时我参加工作不久，一个月的工资不到1000块，把这笔五分之一的月工资砸进去我并不觉得肉疼。

像是补偿那个曾经的自己，我在金钱上对小辈们一向大方，每次见面只要有求必回应，过年时尤甚。看到他们收到压岁钱时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欢，真是一件顶顶好的事情。

想象他们收到压岁钱后，可以放在存钱罐里，作为自己的小金库。等需要金钱社交比如同学生日、分享零食时，不用绞尽脑汁向大人申请就可以自由支配金钱，在便利店大方挑选，自信满满去结账，享受金钱带来的自尊自信。我的童年遗憾一并被一点点弥补，心情比烟花还要灿烂。

《钱断情始》剧照

成长的岁月里，我几乎没有零花钱，压岁钱就成了一整年的盼头。只是和别家小孩有很多压岁钱可收不同，我有四个舅舅，他们各自又有一堆孩子，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人情往来实在复杂。大家经济都不宽裕，你有三个孩子我只有两个娃，斤斤计较的人一细算，明摆着是赔本买卖，自然不愿意。合计之下，大人们很有默契地取消了互给压岁钱环节。

于是，我能收到钱的途径只有父母了。年三十晚上，已经累得上眼皮打下眼皮，还要扛着睡意，熬到父母把钱塞到枕头底下，偷偷攥在手里，才肯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红包通常是一块两块，放如今连一斤西红柿都买不到，却是小小的我眼中的一笔巨款。

在睡梦中，我拿上巨款，也和同学们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大肆挥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我从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钱还在不在。很可惜，它们每一年都和故事里的香妃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妈妈说小孩子拿着钱就是出去乱花，现在好彩头也有了，还是交给大人保管靠谱。每次寒假结束开学后，小伙伴们聚在一起，询问各自收了多少压岁钱，有一位同学收到的最多，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块呢，连年蝉联班级红包王，博得一片小孩艳羡。此时，我通常会找借口离开或者埋头学习，顺势偷偷擦下眼泪，这一份快乐与我无关。

《狗十三》剧照

从那时起我渐渐明白钱的好，它是生活的底气，我的护身法宝。我希望小辈们不用吃我吃过的苦，在打造金色童年这件事上，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这其中还有一个暗戳戳的小心思，而今的亲友聚会，不乏修罗场。联络感情是真的，可在寒暄之后，话题自然而然走向工作、婚姻、琐碎。婚姻一事我已经落了下风，只能乖乖聆听大家的谆谆教导，不敢喘大气一下。在提到红包时，我希望自己可以处在第一梯队，证明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也是混得好的象征。

只是我发现太阳底下无新事，在对待孩子压岁钱这件事上，如今的家长并无甚改变。压岁钱仍然是这一代小孩子的过路财，还没在手里捂热，已经被家长花言巧语套路走了。

两周岁的侄女完全不识钱，给大人保管无可厚非。侄子刚上幼儿园，虽知道钱的用途，但平时跟着我们看到的都是手机支付，并不能准确认识现金，被家长以十块钱换走百元钞票，小家伙还美滋滋向我炫耀，说可以到超市买好多东西。

外甥女已经长大，同样没有红包自由，姐姐勒令他们全部上交。结果就在去年，因为压岁钱归属问题引发了母女大战。外甥女搬出法律条文，《民法典》有明文规定：“8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可独立实施纯获利益的民事法律行为。”也就是说，已年满15周岁的她完全应该自己处置压岁钱。姐姐都没耐心听她说完：“少扯这些没用的，有时间多做两道题。”

《小巷人家》剧照

姐姐一是担心收到的几千块钱直接给孩子，会养成他们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习惯。二是谁家孩子都不可能只收红包不出血的，人情置换需要家长来完成，如果来往的亲朋好友多，对父母的钱包是一大考验，既如此，压岁钱的处置权就应该是家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这个中间人着实不知该帮谁，只能袖手旁观。最后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孙悟空逃不出五指山，家长即王道。

事后，就如何处理压岁钱这个问题我特意询问了身边好几位家长朋友。有人主张带孩子到银行开通专属账户，把压岁钱收起来，留作以后的教育基金，等到上大学后，再把银行卡交回由孩子自己保管，算是强制存钱了。

也有家长会私吞下这笔钱，再自己添一点，变成手上闪亮亮的金镯子，美其名曰保值投资。君不见，每逢年后也是黄金销售高峰期。

每位家长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们的做法也不需要我来评价，但当我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时，却也有点挫败感。压岁钱的真正寓意是祝福，是让孩子们快乐，绝非如现在这般，红包入了家长口袋，小孩子的参与感很低。毕竟红包只是表达心意的直白利器，真正的亲情不应该局限于此，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让对方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欢乐颂》剧照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今年过年怎么发压岁钱，既能让孩子们真正开心，又能缓解我的钱袋子。广东的红包给了我灵感。据说，广东红包金额往往较小，五元、十元，五福临门、十全十美，既有好彩头，大家又都没负担。

索性我决定效仿广东，每个红包里各放上十元钱，另附一张心愿卡。每个孩子可以在卡片上面写下自己想要的礼物，当然金额不可过大，一年内有效。这样既可以让孩子们参与其中，体会到乐趣，又可以实现我分期支付红包的小心思。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一次尝试，如果效果不好，明年咱们接着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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