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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从我的孤独,我寻求分享更大份额的你

飞地  · 公众号  ·  · 2017-07-13 10:46

正文


阿巴斯诗作背靠古老的波斯诗歌传统,凝聚哲学和冥思。诗风短小、精悍,充满了非凡的智慧和感受力,阿巴斯拥有伟大导演的独特观察之眼,他对于世界特有的专注和凝视,带领我们领悟日常世界的诗意本质。


我非常震惊,他是罕见的对于世界有着特殊认知的艺术家,就像让·雷诺阿所说“现实总是如此魔幻”, 对我来说,这句话可以概括阿巴斯非凡的作品。阿巴斯是一个宁静、优雅、谦虚、口齿伶俐又细心的人。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马丁·斯科塞斯)

阿巴斯诗选

黄灿然 译



一只狼在放哨


黎明。

黑母马

生下

白驹。


一只鸟,

就连其他鸟

也不认识它,

在夜里歌唱。


秋天第一道月光

射在窗上

震颤玻璃。


我想着花。

冷风吹袭。

我起身关窗。


第一阵秋风袭来,

一大批叶子

溃逃到我房间里避难。


我点起

一根雪茄。

第一个秋日。


两片秋叶

把自己藏进

晾衣绳上

我的衣袖里。


第一阵秋风吹临,

一片我不认识的小叶

飘进我房间。


雨天。

一把雨伞

被风摧折

在人行道上。


赤足,

走在热沙上,

在过路人的注视下。

我从头到脚发烫。


无草的沙漠里

一股涓流

寻找

口渴者。


我从高山上

捡走了

三个麻雀蛋。

下山的路

好艰难。


影子跟踪我,

时而在前,

时而在旁,

时而在后。

多美妙啊

阴天!


今天,

像昨天,

一个错失的良机。

剩下的就只有

诅咒人生。


我舌头上

耐性的苦味。

什么样的甜蜜

来消除它?


你不在时

我和自己在一起。

我们谈话

如此容易达成共识

在一切方面。


你不在时,

阳光是阳光,

白天,白天,

黑夜,黑夜。

你在时,一种月光的混合。


你不在时

我和你

谈话,

你在时

我和我自己。


从我的孤独

我寻求分享更大

份额的你。


你不在时,

白天和黑夜

是分秒不差二十四小时。

你在时,

有时少些

有时多些。


与你在一起

我痛苦。

与我自己在一起

我焦虑。

怎样才能成为谁也不是?


快递

给我送来

一封充满仇恨的信。


犹豫,

我站在十字路口。

我唯一知道的路

是回头路。



随风


一匹白驹

从雾中闪现

又消失到

雾里。


雪中一个过路人的足迹。

他是出去做什么事情吗?

他还会从同一路线

回来吗?


一个墓园,

完全

覆盖在雪中。

雪融化在仅有的三座

埋葬着三个少年的

墓头上。


正快速融化。

脚印,

大的小的,

很快就会消失。


鼓声。

沿途两边的罂粟花

警惕起来。

他们会回来吗?

一千名服从的士兵

进入军营。

月光之夜。

不服从的梦。


一小撮雪。

漫长冬天的纪念品。

早春。


紫色紫罗兰,

黄色紫罗兰,

聚集

又分开。


樱桃树林中

一个老修女

在忠告

年轻修女。


一日大的小鸡

亲历

最早的春雨。


蝴蝶

无目标地飞旋于

春天和煦的阳光中。


在树荫里


月亮想炫耀,

在那团

零散、沉思的云中。


他们收获了

小麦。

麦秆上的

月光。


在月亮监视下

那条蛇

爬进蛇窝里。


当我离开家

只有

月亮和我。


冷风进入,

与月光一起

穿过门上的裂缝。


满月

正在与河流

搏斗,河流

最终把它拖走

奔向大海。


在月光下

葡萄酒杯空了

心也荒了。


在月亮与我之间

有一场谈话

我和月亮

都没听见。


你多么远。

又多么近。

你,月亮。


月光之夜的

失眠。

与我自己

无用的谈话

持续到早晨。


今天早晨

雪里

只有一道

扫雪人的足迹。


初雪一来

全身

黑溜溜的乌鸦

欢天喜地。


没这么

艰苦的,

大雪下

棚屋区的

生活。


一个信使

揣着两封信

在雪中跋涉。

收件人不详。


电影《樱桃的滋味》(1997)海报

谈阿巴斯的诗

《一只狼在放哨:阿巴斯诗集》译后记


黄灿然


早已完全不看电影,所以我并不知道阿巴斯。去年他逝世,看到朋友圈转发的纪念文章,我也没看,打开都没有。直到他逝世之后不久,有朋友想找阿巴斯一句译成中文的话的英文原文,怎么也找不到,于是求救于我。我很快就把那句话的原文找到了。在查找过程中,我读到阿巴斯几首俳句。印象颇深。如此而已。


再稍后,雅众文化的方雨辰女士来约译阿巴斯诗歌。我请她寄一份原英译的打印稿给我看看,评估一下质量。我收到打印稿后,当晚就一口气把阿巴斯三本诗集的英译读完了。那时,我刚完成了希尼诗选《开垦地》的翻译。希尼这本诗集规模之大、难度之高,令我感觉就像下地狱,所以读阿巴斯就像回到人间。这促使我一鼓作气翻译阿巴斯,并且完全停不下来,哪怕是在回香港家的地铁上,我虽然站着,但还是一手拿着打印稿,一手拿着手机,在手机上翻译。不到一星期就一口气译完了,而翻译时的状态,就仿佛上了天堂。本来,翻译希尼带来的耗尽,我大概得用两三星期的休养来恢复。但是通过翻译阿巴斯三本诗集,我在一星期内就完成了休养。


脱稿后,我让我的微信公众号“黄灿然小站”执编郑春娇帮我做了两次校对,最后我再亲自校对一遍,同时对原作中我不满意的,以及我自己译文中不满意的诗,做了删减,压缩成这本阿巴斯诗集。


作为诗人的电影大师阿巴斯,在20世纪里,让我想起作为诗人的德国戏剧大师布莱希特。布莱希特是个大诗人,但他生前几乎只以戏剧家闻名。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英国诗人奥登,进而从奥登那里知道他喜欢作为抒情诗人的布莱希特,我也不会去阅读并喜欢上布莱希特,进而同样通过英译把他的诗歌转译成中文,而且碰巧也是要在今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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