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山水是如何走向世界的？

知日 · 公众号 · 日本 · 2020-03-14 22:30

正文

枯山水多见于小巧、静谧、深邃的禅宗寺院。以山石和白砂为主体，象征自然界的大川、海洋、云雾，高山、海岛、瀑布等。细细耙制的白砂石，叠放有致的几个石组，却能产生动人心魄的力量。

△ 京都龙安寺枯山水庭园

在全世界都开始关注日本庭园时，庭园水准极高的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在2001年5月，举办了一场为期4个月的日本庭园展——「 运用日本传统庭园技术的现代庭园展 」，通过介绍日本的传统造园技术，让英国的普通家庭也能接触到日本庭园中「 与自然共生 」的思想。

展览设计了「静静地欣赏枯山水」和「一边散步一边体验枯山水」两种动静不同的欣赏方式。长椅与坐禅石为观众提供了观赏枯山水的场所。同时在庭园内用踏脚石构建回游式路径，以便观者从近处观赏植物，切身体验枯山水。周围还配置了景观石、枯池、石路等，增添了游玩趣味。

△ 展览上展示的植物栽培技术

如何在更广阔的领域中发展日本庭园的可能性 ，是日本南九州大学教授 关西刚康 常年关注的主题。2001年，他参与了邱园的日本庭园展，在中国、德国、瑞士等地也留下了自己设计、建造、修复的枯山水庭园。让我们一起来听听他是如何看待枯山水的吧。

Interview ...... 关西刚康

「枯山水是人们开悟的一个手段。」

△ 关西刚康

知日：普通人应该如何感受并理解枯山水呢？

关西： 首先，我们要把看到枯山水时的 第一观感 作为欣赏的根本要素；其次，需要 发挥想象力 ，去感受并想象那些看不见的水和象征的自然。

知日：对于现代人来说，在守住传统的同时，要如何发展枯山水呢？

关西： 枯山水其实是人们开悟的一个手段，而开悟与否全看个人 。枯山水本身是一种将自然山水至简表现的庭园艺术，随着时代的不同，它会不断发展出适应当代审美的表现形式。有禅僧利用枯山水修行，对于一般人来说，也会觉得在看枯山水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清净安宁。

△ 2001年在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举办的「运用日本传统庭园技术的现代庭园展」

即便是同样的东西，由于看的人不同，内心感受也千差万别。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们追求的根本性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由于时代不同，感性认知出现差异，但是只要与感性认知相互对照，并以此方向发展便可。其他的艺术如美术也是同样的道理。

知日：中国园林的构成特点之一是追求自然，因地制宜。相比之下，枯山水是象征性的，充满了人工感，却又想让人们感受到自然。枯山水在制作过程中都是使用非常简单质朴的材料，为什么利用砂石来表现山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关西：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用卢浮宫美术馆的两件世界著名的藏品来解释，《米洛斯的维纳斯》和《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这两件希腊的雕塑。这两件作品都有欠缺，但是这种缺憾美却征服了全世界。 它们的缺憾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每个看到它们的人可以自由发挥 ，塑造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 庭园中的「飞石」

枯山水也是同样的道理。既可以直接表现真正现实的自然美，也可以用一种更加简单的方式进行省略，这就是让人们能够超越实物局限的一种表现方式。也可以认为， 越是简单的表现形式，它所缺少的部分反而可以通过人们的想象力进行补充 ，自己心目中的枯山水的精度反而越高。

十个人看枯山水，由于想象力有差异，他们会产生十种枯山水的形象，而且即便是同样的枯山水，不同的时间去看也会有不同的感觉。

其实 砂子蕴含着清洁干净的意味，石头象征着自然 。用这些简单的材料来表现山水本身就很有禅意。

知日：从哲学层面我们怎么理解枯山水？

关西： 枯山水真正意义上是从室町时代后期开始发展的，在室町时代前期，国师梦窗疏石的著作《梦中问答》中曾有这样的说法： 日常生活即是修行 。但是，也有人认为把禅宗修行和日常生活完全分开更有助于悟道。

对于有悟道之心的人来说，做任何事情，比如观赏庭园、欣赏大自然、喝茶、吟诗等艺术行为都可以是修行的一种。也就是说，枯山水既可以是追求悟道的工具，也可以单纯地认为那就是一件将自然美简化到极致的庭园艺术作品。是否能悟道与枯山水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人们看到它的时候觉得它很有美感，或者是想对着它冥想， 都是个人意愿，都是自由的 。

△ 2001年在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举办的「运用日本传统庭园技术的现代庭园展」

知日：在修建枯山水时有什么困难吗？

关西： 首先是天然石材的选定与调配。 石材的选择是修建庭园的第一步 。比如说，我们想要构建的枯山水如果需要山石或者川石，它们的形状大小要有丰富的变化，就要有更多选择。但是，近几年日本国内都没有生产出很好的石材，所以石材调配十分困难。在其他国家修建时，如果石材调配不来，就只能更改枯山水的设计了。

其次，有时会缺乏装配固定石材的工具。在日本我们会用一种特殊的线把石材吊起来装配，如果没有就很难实施。而且为了让当地人员可以很好地协助我们，需要在现场进行培训，不然很容易出事故， 安全管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