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奥斯卡的趋势：女性重拾性主体地位

虹膜 · 公众号 · 电影 · 2025-01-24 20:29

正文

作者：Robyn Bahr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The Hollywood Reporter

（2024年12月17日）

雪莉·加德纳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性宠。

这位女郎在吉亚·科波拉的新作《最后的舞女》中由帕米拉·安德森饰演，她认为自己只是拉斯维加斯一家历史悠久（但即将倒闭）的舞女俱乐部中一个穿着镶着水钻和羽毛的服饰的舞者。在为拉斯维加斯另一场色欲横生的表演进行的一次羞辱性试镜中，57岁的她，一个身材丰满的金发女郎，站在一个龌龊的制片人（詹森·舒瓦兹曼饰）面前，后者甚至打断了她的表演。

《最后的舞女》

「很明显，你之所以受聘于炫舞俱乐部，是因为很久以前你年轻漂亮，」他对她指点着。「但我的意思是，老实说，你之前被录用是因为你性感，你年轻。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帮你，如果......你不明白这已经不是你的卖点了，宝贝。下一个试镜。」

雪莉是本年度奥斯卡颁奖季中众多成熟女性电影主角中的一员，她们在高估青春和魅力的职业生涯中与年龄增长的压力作斗争。《某种物质》《最后的舞女》《小心肝儿》《夜母》《玛丽亚·卡拉斯》——所有这些影片都以不优雅地衰老为主题。而且，自戴安·琳恩在2002年的《不忠》中暗示了这种衰老可能会带来的结果以来，这一批影片或许是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审视超过一定年龄的女性的心理，评估她们在性市场中日渐式微的价值。

《不忠》

这些影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声明，甚至是一场运动，主要由女性电影人讲述高度个人化的故事，但却隐含着对社会的批判，不仅仅是拥抱禁忌，而且还将那些经常被以滑稽的方式蔑视的东西人性化。她们问道：当我们的身体——我们最重要的资源，至少对那些掌控我们的人来说——正在发生变化时，我们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势？甚至尝试延缓衰老本身也是一种失败吗？

这些电影在#MeToo运动兴起后蔚然出现似乎并非偶然，因为这场运动让这些女性电影人明确了对此类故事的需求，甚至让（至少是独立的）发行商和金融家相信了这类电影的观众潜力。金球奖对这些影片的大部分女主角的提名，则证明了这种认知的准确性。

《某种物质》

同时，这些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不吝批判自己的主人公。在这些后「时间到了」（Time’s Up）运动时代的电影中，几乎所有主人公都是容貌正在褪色的活力四射的女性，她们正凝视着（主观定义的）无意义之躯壳。她们允许自己在合适的时候被商品化，以换取关注或安全感，而现在却对自己再也无法从自身的魅力之井中汲取养分而愤恨不已。当她们的吸引力逐渐减弱时，这些女性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持她们曾经炽热的力量。

讽刺的是，对某些人来说，这种坚持是精神或肉体从性别歧视中生存下来的唯一方式。在科拉莉·法尔雅的肢体恐怖奇幻片《某种物质》中，黛米·摩尔饰演一位因年龄歧视而被迫离职的健美操明星。为了夺回自己的位置，她求助于一种神秘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她与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自己（玛格丽特·库里饰）共享生活——这一肉体傀儡会从她的血液和骨骼中分裂出来，并且使摩尔饰演的角色越来越像社会已经将她想象成为的那种年老色衰的妇人。

另一方面，《小心肝儿》中的罗米（妮可·基德曼饰）则利用愉悦的性爱（而不仅仅是性吸引力）来避免步入中年后地位下降的担忧。在哈里纳·雷金执导的这部色情惊悚片中，基德曼饰演的CEO通过与一位年轻的下属（哈里斯·迪金森饰）进行禁忌的职场性爱，探索自己对权力的颠覆。

《最后的舞女》中弥漫着另一种青春的伤痛，雪莉向往过去赌场门庭若市、她和她的舞伴们飞往世界各地的日子。《玛丽亚·卡拉斯》和《夜母》都突出了女性的挣扎，两位主人公担心自己已经过了艺术的巅峰期，渴望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们重拾辉煌。

《夜母》

在帕布罗·拉雷恩的传记片《玛丽亚·卡拉斯》中，安吉丽娜·朱莉饰演的玛丽亚·卡拉斯实际上在二战期间被母亲强迫从事了性工作——影片痛苦地审视了这一伤疤在她53岁时仍然遗留的影响。在《夜母》中，导演玛丽埃尔·海勒通过细致的剪辑说明了亚当斯的角色是如何因为生育这一行为而在她所处的大都会艺术世界中成为不受欢迎的人。随着影片的推进，她一边尴尬地追寻着自己过去的身份，一边经历着奇异的身体现象，这些现象将她成为母亲后所经历的变化给具象化了。

当然，昔日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因沦为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发怒，也曾是好莱坞电影的主旋律；《日落大道》中充满妄想的影星诺玛·德斯蒙德就是其中的代表。但是，与《哈洛与慕德》中鲁思·戈登的温文尔雅、《午夜牛郎》中西尔维娅·迈尔斯和《洗发水》中李·格兰特的野性，甚至《当老牛碰上嫩草》中安吉拉·贝塞特更清晰的赋权弧线相比，以凌乱而真实的女性视角和主角出发，纯粹从性的角度来描述当今的这场性别讨论，是一种较新的现象。

《午夜牛郎》

此外，我们也很难忽略这些当红明星——摩尔、安德森、朱莉、基德曼——曾因性和婚姻方面的八卦而被小报抨击，在这些电影中，我们几乎可以看到对这种流行文化虐待的反思和否定。

有一部电影或许恰恰可以作为对照，代表了这些较为年长的角色所希望重拾的活力。肖恩·贝克执导的《阿诺拉》讲述了20岁出头的脱衣舞女阿妮（麦琪·麦迪森饰）利用自己最大的资源——身体——作为政治工具和经济武器，帮助自己与俄罗斯寡头的儿子结了婚。阿妮认为这一武器会永远锋利。《某种物质》《玛丽亚·卡拉斯》和《夜母》中的女主角则提醒着，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体会如何成为她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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