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扒丨帮手还是保罗好：火箭得到克里斯保罗的幕后故事

“叮铃铃”，詹姆斯-哈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自打哈登在西部半决赛第六场迷失以来，过去几周他的手机就从来没消停过。在那场比赛里，这位联盟最具效率的球员的发挥为自己招来了无数非议。多数时候，哈登接到的电话、收到的短信，对方都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最常见的对话方式无非是“你还好吗？”、“哥们雄起”，甚至于“为你祈祷”。

面对不胜其扰的慰问，哈登用不回复的方式进行回避，然而那些尖锐的批评岂是能一笑置之的？在某些人的眼里，哈登一整个赛季的表现抵不上这一场比赛的迷失。那些人还记得他冠绝联盟的15的胜利贡献值吗？那些人还记得他成为联盟史上第一个单赛季得到2000分900助攻以及600篮板的球员吗？他们早都忘了这一切，宁愿每天一睁眼就开始揪着他莫名其妙的崩溃大放厥词。

5月11日，哈登的迷失之战，火箭以39分的巨大劣势在主场被马刺淘汰。众人注意到，哈登在比赛中完全不在正常的节奏上，于是有关“前一场保罗-加索尔的无意一肘，是不是让哈登得了脑震荡”的言论甚嚣尘上。哈登赛后否认了这一质疑，将球队失利的全部责任揽了过来——包括自己11中2的投篮表现，以及6次犯规、6次失误——随后他逃也般的去往亚特兰大，他需要一段时间的独处和反思。“有的时候，”哈登坦言，“我想要待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不想被外界打扰。”

现在，回到开头的那一幕。此时已是6月25日，当哈登正在洛杉矶与好友聚餐时，他的手机再度响起。哈登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后迅速找了个借口离开餐桌。

“这电话我必须要接。”哈登说。当他走出餐馆，手机上又一次跳出了来电人的姓名：克里斯-保罗。

“我要来。”保罗在电话那头说道。

“什么叫你要来？”哈登一头雾水。哈登和保罗是好友，刚过去的一个赛季他们用短信交流着各自的想法。哈登知道，CP3此时正在仔细考虑自己作为自由球员的出路，而大胡子本人也希望火箭能成为CP3的考虑对象，但是保罗究竟要去哪里，哈登还不得而知。

“我是说我要来了，”保罗又重复了一遍刚说的话，“我要来休斯顿。我想和你一起打球。”

火箭总经理达瑞尔-莫雷为了招募保罗，已经付出了整整十年的努力。早在2005年，莫雷还是凯尔特人的工作人员时，他便尝试推动球队将队内球星保罗-皮尔斯交易走，以期在选秀大会上选走初出茅庐的菜鸟控卫。成为火箭总经理后，莫雷在2011年12月试图将保罗带到休斯顿，可惜新奥尔良决定将保罗送去洛杉矶快船。2013年，保罗的上一份合同已经结束，莫雷给CP3送上了一个订制的CP3牵手CP4的摇头娃娃。虽然这样一份诚意十足的礼物没能让休斯顿获得与保罗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但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当保罗决定留在快船之后，他还是把这个摇头娃娃留了下来。

保罗没有丢掉摇头娃娃，而莫雷也一直没有丢掉这样一个梦想。

于是时光推进到2017年休赛季，莫雷的办公室里挂了一块2017自由球员专题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地绘制了莫雷的“决策树状图”：无数潜在的签约对象，各种数据，一大堆的箭头、公式和猜想。在白板的正中，有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克里斯-保罗。

△ 上赛季，哈登的球权使用率（34.2%）排在联盟第四，而球队的进攻节奏位列第三。

对两位球员而言，上个赛季均是草草收尾、残酷异常。 G6赛后，哈登独自一人坐在更衣室里，内心充斥着无助感。火箭球员发展教练欧文-罗兰德，过去断断续续地当了哈登八年的私人教练，他一言不发地和哈登握手致意，随后退了出去。

“就好像所有人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罗兰德回忆道，“你很明显能觉察到哈登的心在滴血。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和他搭话？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会不会暴跳如雷？”

这种人人自危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到火箭前锋、老将特雷沃-阿里扎，他径直走到哈登身边，双手搭着哈登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这样的一段经历对你来说是好事，百分之百是好事。”阿里扎提醒哈登，历史上每一位伟大的球员，从魔术师、乔丹再到勒布朗，都曾在职业生涯中有过这种惨痛的经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你、对着你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时，会给你带来无穷动力。你想想应该怎样去面对？”

按照以往，赛季结束没几周，罗兰德和哈登就会重新集结，开始训练。这一次哈登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他决定去巴黎和巴塞罗那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在哈登休假的这段时间里，罗兰德的电话被打爆了，外界纷纷猜测哈登是不是要当鸵鸟、甚至于直接放弃比赛了。

实际上，按照迈克-德安东尼的描述，这就好像是“一整年都在进步。他为我们付出了太多。也许有某些比赛我们可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但是他一心想要MVP，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表现更是让他不敢放松，因为每当威斯布鲁克又拿了一个三双，哈登就在想，好吧，现在轮到我发挥了。”

“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承认确实没有解决的办法，”德安东尼说，“我也想让他成为MVP。后来我跟哈登说，‘那就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吧。’但事实上，让他追逐MVP的同时肩负起全队进攻的重担，确实太难了。”

就连哈登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重担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每个进攻回合都指望同一个球员，确实太困难，”哈登说，“当队内没有谁能为你分担这样的责任时，你很容易会筋疲力尽。当你累坏的时候，你却找不到一个队友，可以把球交给他，连着打三四个回合，而你只要轻轻说句‘你来吧。’”

而11天之前，离休斯顿1500英里之外的洛杉矶，克里斯-保罗在快船的季后赛谢幕战表现，同快船球迷的心情如出一辙：沮丧。在与犹他的季后赛第一轮比赛里，保罗堪称完美。在布雷克-格里芬又因为莫名其妙的伤病退出比赛——这一次是脚趾伤病——之后，保罗一人挑起了全部的重担。在G6客场生死战中，保罗砍下29分8助攻，帮助快船保留一线生机；整个系列赛中，保罗场均27.3分10助攻。但是在G7，保罗在重重包围下19投只有6中，得到了13分。离开斯台普斯球馆时，保罗感觉压在他身上的陈词滥调愈发沉重：“他还能不能在大场面中笑到最后？”

保罗深思熟虑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他要赢球，肯定是在别的地方。快船留给他的伤痕越来越深了。

2014年季后赛，保罗在与威斯布鲁克对位时出现了致命失误——这次失误导致对方在第五场天王山之战中偷走了比赛的胜利——时至今日，这场失利仍然折磨着他。保罗一直为自己从来没有和另一位控球大师搭档过而扼腕叹息。至于更衣室里的不和谐新闻，它们从来没有逃过记者的眼睛。保罗直言，“我认为这支球队里的交流本可以做得更好。”

保罗和格里芬之间的嫌隙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是这二人从未将其公之于众，或是直接在更衣室引爆这颗炸弹。“布雷克和保罗二人经历了起起伏伏，但是在我（2015年）来到球队以前，他俩的关系就已经变成那样了，”前快船前锋卢克-巴莫特透露，“可是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他俩在场上也不会争得面红耳赤。就算是在场下，他们也还是坐在一块。

“其实很多球队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不过因为我们在第一轮输球以后，这些问题就被无限放大了。”

曾与保罗在洛杉矶并肩作战了四年的J.J.-雷迪克更是直言不讳：“我之前也想搞明白，为什么快船没能赢过总冠军，或者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们队里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摩擦。对此我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无论是我还是保罗都会觉得，待在这样的队伍里，有的时候会很心累。”

于是保罗意识到，是时候重新开始了——眼前的火箭，正是这样一支热烈欢迎他的到来、并能与他无缝对接的球队。“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块。”保罗说。是的，保罗决定了，休斯顿才是更适合他的那支队伍。

Δ 在过去的五个赛季里，哈登和保罗合计赢下了五轮系列赛。本赛季，他们希望能一口气赢下四轮。

6月27日晚上，克里斯-保罗和好友勒布朗-詹姆斯来到西好莱坞的1 Oak夜店玩耍。特里斯坦-汤普森和乔-约翰逊夫妇正在边上的卡座内用餐，保罗和勒布朗二人上前同他们问候，夜店里回荡着肌肉碰撞时发出的闷响。

当时间来到午夜一点时，众人穿过私人出口离开了夜店，以避开狗仔队的跟拍。这时候保罗注意到手机上收到了经纪人莱昂-罗斯发来的一条短信：火箭已经敲定了交易细节。火箭采取了一系列复杂的操作——从底特律和达拉斯分别换来了达伦-希利亚德和德安德鲁-利金斯，再马不停蹄地将他们转手送往快船，作为这笔大交易的添头；不仅如此，火箭还搭上了帕特里克-贝弗利、路-威廉姆斯、萨姆-德克尔、蒙特雷兹-哈雷尔、凯尔-维尔彻以及一个未来的首轮签，如此才换来了这位数届全明星球员。保罗这一次的选择，不光是拉响了改变NBA权力版图的警报，同时也将身边这个男人视为自己最主要的竞争对象。

“勒布朗是我的铁哥们，但是他对此一无所知，”保罗回忆道，“最初我就没打算把实情和他透露，因为即便我和他关系很铁，我们之间的竞争也非常激烈。”

20分钟过后，保罗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勒布朗听了是啥反应呢？他叫了一支唐-胡里奥1942龙舌兰酒，和他的好友碰杯。

“开心点。”勒布朗说。

这是最真切的情感流露，但是你很难从这个东部的超级球星身上看到。詹姆斯和保罗都明白，即便交易达成，金州勇士仍旧是总冠军的最有利争夺者。在交易得到正式宣布后，火箭的夺冠赔率从30-1跃升至15-1。而勇士仍维持在5-11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但是莫雷关心的可不是赌城的数据。他用自己的数据计算出，保罗才是那个改变比赛走向的球员，特别是他将有效减轻哈登的负担。据ESPN数据统计，当哈登的球权使用率每上升10个百分点，他的防守效率就要下降12个百分点。另一方面，在全部后卫中，防守胜场数最高的前100个赛季里，保罗占据了其中的4席。

3个小时过后，凌晨4点，保罗在加利福尼亚的家中和莫雷进行了视频通话，莫雷惊喜地发现，他刚刚交易来的控卫正在对着镜头晃动那个摇头娃娃。“看到了吗？”保罗一边笑一边朝着莫雷挥手，“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啊。”

对于哈登而言，这笔交易更像是在与勇士的抗衡中如虎添翼。莫雷那边结束了与保罗的视频通话后，转手拨通了哈登的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15分。哈登听到消息后发出了“欢快的叫喊声”，随后他立马问球队的总经理，“下个球员你看上了谁？”

莫雷当晚熬了个通宵，冲着电话那头大喊，“我们就不能歇一会儿，为我们得到了一个未来的名人堂球员庆祝一下吗？”

的确，休斯顿如今可以为得到了两个高球商的天才球员欢呼雀跃，因为他们俩还有未完成的目标，拥有着无穷斗志。而他俩又都以固执、霸占球权、性格急躁、多数情况下是个难相处的领袖而著称。

为了庆祝加盟火箭，保罗特意选择了洛杉矶的马斯特罗餐馆，来宴请火箭CEO泰德-布朗、德安东尼以及时任球队老板莱斯利-亚历山大。餐桌上，众人的谈话内容围绕着如何在球队沟通这个核心，保罗急切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知道球队蓝图的意愿。“很明显，”布朗说，“保罗想成为球队未来进程的一份子。”

正当火箭的智囊团埋头享受牛排和意面时，保罗给雷迪克打了个电话，开玩笑地说德州的免税政策有多么好。

Δ 2013年，保罗的上一份合同已经结束，莫雷给CP3送上了一个订制的CP3牵手CP4的摇头娃娃。多年以后，CP3仍然珍藏着它。

9月的一天，休斯顿气候温暖宜人，德安东尼坐在空无一人的丰田中心看台上，仔细地观察着球队的“控卫双头怪”组合。除了保罗和哈登之外，多名火箭球员聚在一起，进行着日常的队内比赛。他们的教练尤为关心的一点，便是底线发球之后，是谁在掌控球权？

面对外界“你必须要指派一个控球人”的言论，德安东尼可谓深恶痛绝。没过几分钟，这样一个问题自然有了结果。当阿里扎扔进一记三分远投之后，保罗接过底线发球，迅速传给前场左侧底角的哈登。下个回合，当阿里扎又进一球后，这次换成哈登更接近底线，于是他接过发球，直接送出20英尺的长传，精准地找到了他那正在跑位的新队友。

在两名控卫的接力传递下，篮球在两个半场内来来回回。这边厢是保罗给卡佩拉送上空接暴扣；没过一会儿，又是保罗，这次球传到了跑到侧翼的哈登手上。

“这感觉不可思议，”哈登在训练结束后接受采访时说道，“我用不着运球运球再运球。我可以直接接球投篮。因为我被放空了。没错，接球投篮，我已经足足五年没有这样的经历了。”

曾在新奥尔良给保罗训练过的罗兰德表示，他从未见过保罗比现在更开心。自从保罗来到火箭，哈登、阿里扎和鲍比布朗（布朗曾在新奥尔良和CP3搭档过）等球员就经常和他结伴同游。“前两天我们一群人去吃了个晚餐，吃饭的时候我们一直在说，现在队内气氛就跟AAU球队一样了，”保罗透露道，“我们队内一帮人都很喜欢泡在训练馆里。”

“我们肯定合得来。”哈登说。他表示自己已被保罗的挡拆终结、中投以及三分能力迷得眼花缭乱。“克里斯正在慢慢了解我的喜好。我也一样。所以当赛季进行到一半时，如果看到我们俩在场上朝着对方大喊，那肯定不是因为我对他感到很生气，或者是我不喜欢他了。我们只是在进行着最为坦诚的交流。”

保罗坚信，他和哈登能组成强大的双人组，“因为我们能互帮互助”。两人间的真正摩擦在于到底该听谁的。举例而言：上个赛季，哈登基本上掌控了火箭攻防转换中的全部球权。而在12年的职业生涯里，保罗也干着同样的活。但很明显，哈登在这方面更加擅长。

据火箭的工作人员分析统计，上赛季哈登以873次长传领衔全联盟，这些25英尺或更远的长传往往直接指引队友冲击篮筐。凭借这样的长传，火箭全队共计砍下477分，高居联盟首位。在这项数据统计上，勒布朗以777次长传名列第二，约翰-沃尔633次长传排在第三，之后便再也没有哪个球员送出500次以上的长传了。保罗以267次长传排在全部球员的第27位。

另外，上个赛季哈登直接得分和助攻队友得分合计达到了4538分，距离NBA历史记录只有一分之差。保罗的到来自然会减少大胡子的出手数和场均得分。而哈登一次次地强调，自己从来不在意得分、出手数乃至镁光灯的变化。“那些都不重要，”他说，“我只在乎赢球。我们俩都经历过低谷、沮丧和失望。我们决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我们的终极目标。”

莫雷表示：“如果在关键时刻让保罗控球结果效果不尽如人意，或者是让哈登控球以后同样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那么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算不上什么。如果这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我可以预见到队内将弥漫紧张的气氛。所以我们可以走着瞧。”

哈登和保罗能不能分享控球的任务？谁来负责推快攻？谁来负责最后一投？谁是大当家？谁又是二当家？这两位技术风格相似、又同是曾经球队的老大的球员，究竟能不能在场上共存？德安东尼直言，这些问题的答案，要么将促成二人组的融合，要么将生生拆散他俩。德安东尼指出，保罗需要学着打快。至于哈登，他必须要记住，现在身边站着的，是当今最具天赋的挡拆大师。他们俩都要看淡对MVP的渴望。

“这样的问题是需要摆在台面上来解决的，”德安东尼说，“你不可能防患于未然，只有事情发生了你才能去着手解决，但是我们现在也在试着讨论这些问题。所以如果事情起了些变化，你开口说，‘嘿，还记得我们九月份我们是怎么讨论的吗？’但愿到时候他们会说，‘哦，没错。好的，我们现在没问题了。’”

“所以整件事完全取决于哈登和保罗两个人。当教练组出面的时候——相信我，肯定会有这样的时刻的——我们是放任这一切，以至于事态变得不可挽回；还是先制定一些预处理的方案呢？”

在整个休赛期内，莫雷经常和保罗、哈登二人开碰头会，讨论潜在的交易对象（这其中包括了卡梅罗-安东尼的交易拉锯战）、球队出售问题、球队阵容变化以及进攻战术的设计。“我们让球员尽可能地参与到球队的事务中去，这在不少球队眼里是犯了大忌。”莫雷说道。

此外，德安东尼也会把保罗和哈登喊进自己的办公室，和他们商量具体的任务安排。保罗每场比赛打32-33分钟，而哈登上场34分钟。“场上任何时候，我都会有一位名人堂级别的控卫，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德安东尼承诺。

在第一节比赛还剩5分钟的时候，保罗会下场休息，这一时间点要比过去任何一个赛季更早一些。至于哈登，之前他更愿意打满第一节，现在第一节还剩两分半到三分钟的时候他就得坐下去休息。根据德安东尼的安排，保罗和哈登每场比赛并肩作战的时间加起来一共18分钟，这其中包括每场比赛的最后五分钟。而这样的安排就需要哈登第四节比赛的头四分钟必须留在场下。

“我已经能预想到，在某些比分胶着的比赛里，詹姆斯会对我说，‘太特么扯淡了。教练，让我上场，’”德安东尼笑道，“那我就会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毕竟我们之前就已经说好了。’”

2009年菲尼克斯全明星赛期间，当时还是孟菲斯灰熊的新秀OJ-梅奥，邀请还在亚利桑那州大读大二的詹姆斯-哈登去和NBA的名人们见见面。梅奥把哈登领到四季酒店的一个舞厅内，当年的全明星都在那里。哈登躲在人群后面瞪圆了双眼，打量着整个舞厅。

不远处，勒布朗-詹姆斯、德维恩-韦德和克里斯-保罗正聚精会神地玩着一种名叫Bourré的纸牌游戏。这三个人有说有笑、互相拿对方取乐的同时，满不在乎地往彩池里扔着百元美钞。牌打到一半，保罗停下来和哈登打了声招呼，这让后者吓了一跳，毕竟在星光熠熠的舞厅里，哈登已然成了那个籍籍无名的人。

“我记得当时看着勒布朗、CP3和韦德在那有说有笑，心想，哇，所以这就是朋友间该有的样子吧，”哈登说，“等后来进了联盟，我才意识到，这种情谊是多么的珍贵。”

现在，保罗趁一切还来得及时，坚决和老东家、老队友告别。他希望自己能和新到一个地方的小孩那样，搬了家之后就能邂逅新的至交。而哈登本人，则坦言自己很后悔没有在德怀特-霍华德还在休斯顿的时候，更好地去了解这个大个子，他承诺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在他和保罗身上出现。他们俩整个夏天都腻在一起，打打保龄球、到处吃吃喝喝、顺道训练，然后再去听一场肯德里克-拉马尔的演唱会。

而另一方面，快船队的主教练道格-里弗斯，则饶有兴致地观察保罗是如何融入火箭的。他承认，自己与保罗的师徒关系，最终走向了一个苦涩的结局。

9月初，里弗斯坐在波士顿TD北岸花园球场的场边，参加一年一度在那里举行的慈善活动。在活动现场，里弗斯承认了他与保罗、保罗与某些快船队友之间的不睦，影响到了队员的责任承担。“我觉得保罗批评队友最凶的时候，就是保罗本人发挥不好的时候，”里弗斯说，“正常人搞砸了这一切，就要想办法接受现实。但是我认为保罗没做到这一点。不过总的来说，他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控卫，能执教他根本不用犯愁。”

三个星期后，离波士顿大约1850英里的休斯顿，保罗刚从丰田中心的屋顶上下来。他在屋顶上和哈登为杂志拍摄封面照，拍摄现场到处都洋溢着快乐的情绪——直到话题转到了快船上，原本笑容满面的保罗瞬间换成一副冷脸。当记者转述里弗斯关于他的言论时，保罗边皱着眉，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爱咋说咋说吧……”保罗嘟哝道，后面的半句音量太小，没人能听得真切。

“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个很严厉的领袖，”保罗最后终于开口，“但如果我这么难相处，那为什么巴莫特和雷迪克都想来这边继续和我并肩作战呢？”（雷迪克先前表示：“和克里斯-保罗打球是不是很辛苦？没错，某种意义上他的打球方式确实很有棱角，如果你跟他的性格不一样，那么你肯定免不了被他硌到。但是我很喜欢跟他一起打球”）

再回到那一天的波士顿北岸花园，里弗斯表示早在上赛季开始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保罗离队的可能性是“五五开”。而在休斯顿的保罗予以坚决否认。“我那个时候肯定全身心都献给了快船。”保罗坚称。

里弗斯说，保罗离开的原因，是他相信，相比于留在快船，自己来到休斯顿之后能在季后赛走得更远——里弗斯对此不敢苟同。“克里斯完全有成为自由球员的权利，”里弗斯直言，“但是人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我们经常和球员强调这句老话。等他们老了，就会有深切的体会了。”

保罗坐在丰田中心外的一张长椅上，仔细掂量着里弗斯这句话的分量，随后砸了砸嘴，就好像是刚喝了杯刚煮沸的牛奶一样。他拽了拽自己的火箭球衣，瞥眼看向了左侧的哈登，大胡子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穿着同样的衣服。

“道格说的一点都没错，”保罗一脸严肃地说道，“很多人都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心态，他们往往去了之后才发现，实际也不过如此。

“但是这一次，我决心要走过去，亲自看看这山究竟高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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