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唐戈
来源 ∣ 中国文化报
在电影中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个场景——比如近日热映的电影《加勒比海盗5》中，杰克船长的对头巴博萨船长称霸海域后，坐在金山银器中独自欣赏乐队合奏的情节画面——几乎都离不开电影业中的一个细分行业，电影美术的范畴。
那么，电影美术的工作范畴和分工究竟是什么呢？我国电影美术行业发展情况如何，又存在哪些令人担忧的行业问题？对此，记者对一直身处行业一线的电影美术工作者进行了采访。
走上电影美术路的鄂伦春族汉子
电影美术并不是观众通常理解的画布景、做道具等，其是电影综合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专为影片画面造型进行设计和创作的艺术部门。
索多尔东东是一个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的鄂伦春族汉子，在从事电影美术工作之前，曾是一名艺考美术辅导班的老师。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授课学生中得知了电影美术专业，并受到启发，之后不仅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并从此走上了电影美术的道路。
他告诉记者，进入电影美术行业是兴趣所在，深感这个行业很适合自己，并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进入之初，他便跟随了电影《日照好人》的电影美术组，这部电影后来获得了华表奖数字电影单元的最佳影片。除此之外，他还参与了电影《豹影惊魂》、电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作品。
“其实，通俗地讲，电影美术就是电影中所有的场景设计，观众在画面中看到的均属于电影美术范畴。人们观看一部影视作品，视觉上的感受占比非常高，因此电影美术十分重要。在国外，电影美术包括服装、道具、制景和化妆，但在内地，服装与化妆行业大多被划入到造型的范畴，并不属于电影美术；而在香港电影产业中，大致分为艺术指导、美术师和造型等，美术师主要负责制景和道具，而造型师主要负责服装和化妆。”索多尔东东介绍。
一般来说，电影美术必须要符合影片整体造型要求，实现导演、美术与摄影三位一体的统一构思，并要注意造型设计与影片的题材、样式、风格的和谐。
很多剧组为了节约成本，在电影美术部门准备到1/3阶段时便开机拍摄，并在拍摄过程中边拍摄边进行美术方面的其他准备工作。
一部电影在电影美术上的人员数量需要由成本决定。“在分工方面，一般分为3个小组，各组有负责组长。首先是概念图也就是气氛图的设计，在这个部分，主要需要确定有哪些场景、需要何种色调和气氛等；其次是施工图设计，在这一阶段，工作人员会将平面图改为立体图；再次是道具设计。其实每个部分都很重要，但我认为，前期出图、制作，以及设计的创意与想法更为关键。”索多尔东东介绍。
为何不及一位一线明星片酬？
在电影的产生、成长和发展壮大的同时，美术承担着为不同时期的电影创作提供充足艺术养分的责任。
据《2016年电影行业白皮书》统计，2016年内地票房414.14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7.86亿元，且制作成本超8000万元的影片数量不断增加。此外，据艺恩咨询公布的数据显示，网络大电影方面，2016年网大投资规模约5.1亿元，约上映2500部电影，是497部院线上映电影的5倍，同时，网大制作成本不断提高。
在全民观影观念提升、网络电影拍摄较热及《电影产业促进法》的推波助澜下，电影产业发展可谓蓬勃。但即使这样，一部影视作品在电影美术方面的投入却十分有限，有时甚至不及一位一线明星的片酬。
“一般来说，一部电影在电影美术上的投入为整部电影投资的20%至30%，乍看不在少数的投入，细数放在每个部门、小组上的数目就不多了，毕竟电影美术需要负责的工作贯穿拍摄始终，负责的面儿也很广。”索多尔东东说。
但投入并不丰厚的电影美术部门却与电影产业关系密切，且占据重要位置。电影人王朋玉告诉记者，电影美术是一个影片的庞大艺术载体，各种艺术都必须服从剧本创作的需要，这是它们共同的特点。
美术与电影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美术是电影的生命，其为影片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艺术养分，任何一部影视作品无论是外景地拍摄还是摄影棚内拍摄，美术团队自始至终都是影片的主要创作者之一。
“人们在欣赏电影艺术和享受影片故事情节带来愉悦的同时，容易忽视电影美术的重要作用，一部优秀影片自始至终潜移默化地、无所不在地浸透着美术师的汗马功劳。”王朋玉说。
不过，随着当下观众审美水平提升，许多观众“火眼金睛”依然发现了一些问题：某电视剧用小狗代替狐狸妄图营造“狐仙”，某年代剧出现与定位时代不统一的布景与道具等。这些都表明，在影视剧的制作方面，尤其是电影美术方面，确实存在想当然、粗制滥造等现实问题。
针对这一问题，索多尔东东认为：“应该看其具体的影片类型和风格。比如，电影本身就是一部荒诞剧或者搞笑剧，如《大话天仙》《东成西就》等，那就没有必要深究其在布景、道具乃至造型方面的尴尬之处。但如果电影本来是一部正剧或者年代剧，那么，就应该以严谨的态度对待每一个细节。”
现如今，很多电影制作方都不想局限在固定思维模式或过多受之前众多同类或相同影视作品的影响，而希望有所突破和创新，这样，既能在吸睛时代抓住观众眼球，也不至于陷入抄袭或过分借鉴的泥潭无法自拔。但如何在创新与观众接受程度中寻找平衡点，是众多电影人应该关注的。
索多尔东东认为，电影美术应跟随时代的潮流而有所变化。电影更多的是视觉和画面的艺术，不一定能满足所有观众的意愿，所谓众口难调。一些创意创新，观众可能在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但并不代表以后他们不接受。
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这是电影美术的好时代吗？
电影美术行业随电影产业的发展而发展，电影美术既具有艺术性又具有很强的技术性。在电影艺术发展、电影观念变化和科学技术发展中，电影美术也要在造型观念、创作思维和实践方面有新变化和发展。
“其实，国内电影美术行业仍处在并不成熟的发展阶段，这与我国电影产业的发展现状有关。如今，很多类型电影都有待开发和发展，但可喜的是，大成本的玄幻电影和武侠类型作品发展较快。”索多尔东东说。
记者了解到，当下很多电影，尤其是大制作电影，拍摄前期美术与后期特效并不是一个负责人，这样便极易造成后期做特效的时候推翻前期的想法和风格，这样便造成很多前期的无用功和浪费。
同样的问题在美国好莱坞极少出现，因为好莱坞实行“制片人中心制”，很多时候电影美术师大于导演，为了追求统一的风格和避免浪费，即使拍摄多在绿幕中进行，前期美术和后期特效也是由一个人把控。“所以，最好从头到尾使用一个美术师，就像电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前期和后期都是一个美术负责人，这就使电影的画面风格、美术风格和造型风格达到高度统一。”索多尔东东说。
另外，专业人才的缺乏是现今电影美术行业存在的又一问题。“很多电影美术工作者其实并不具备美术功底，只是因为学习了某些软件，也并非毕业于专业院校就‘披挂上阵’。遇到这种情况会使在剧组中的工作开展得比较艰难，很多技术性的问题都是组长一人解决，关键时候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尤其是当前电影行业快速发展，专业人才缺乏的现象就显得更为突出。因此，还需努力加快专业型、实战型美术人才培养，以适应行业快速发展形势。”王朋玉无奈地说。
同时，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中美术师发挥着巨大的功能和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现实是长期以来在我国影视业中美术创作常常被人们忽视，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有部分影片要开拍时才想到美术创作，压缩了置景道具制作周期。这也是电影美术较常见的问题之一。
虽然电影美术行业尚且存在诸多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电影美术行业发展十分蓬勃。现阶段，众多团队、工作室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索多尔冬冬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因为电影美术行业需要团队协作、互相沟通、相互磨合，这也是未来的趋势。导演张艺谋、贾樟柯等就拥有自己长期合作的美术团队。
索多尔东东还认为，电影在不断探索中前进，未来还将会涉及更多题材和领域。正如当下玄幻、仙侠题材比较走俏一样，未来美术视觉会向更新奇的方向发展，会在科幻等题材方面有更多的突破。另外，未来的电影在美术方面，会更多地运用绿幕，后期工作量加重的同时，前期的设计便也更加重要。
光影美学
让电影产业走得更远
索多尔东东是记者多年的朋友，在电影美术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如今对于电影美术行业的关注度在各个方面都不高，其重要性在导演、摄影师和演员等职务的巨大光环下，显得十分暗淡。但在记者看来，电影美术行业在整个电影产业链中具有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作用。
很多人认为在电影拍摄中除了导演，摄影师也很重要，因此奥斯卡会单独设立“最佳摄影奖”。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一些摄影师可以完全按照导演意图或分镜头剧本完成拍摄任务。但同为电影制作板块的美术部门，其肩上的重担相对更重。
对美术部门来说，在生产前期里最初的工作是和生产设计总监、美术指导、导演一起把导演对电影的想法可视化。这些可视化的内容不仅用于后期创意和生产，还用于帮助制片人向投资人和发行公司进行推销。
美术师不仅需要完成前期设计、3D成效、拍摄现场的美术把控，而且观众所看到的场景中，演员的服装与场景的色调、场景气氛与整场戏的气氛统一性、场景与演员情绪的一致性等均归美术师把控。因此，美术师不仅需要扎实的美术功底和准确的审美，同时，也需要众多经验累积和现场的把控力和执行力。
其实，不仅在影视剧中，在舞台上美术师同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舞台美术中，场景的布置、灯光的把控、演员的妆容和服装等，虽然在现在，这些已有了较为细致的分工，但依然属于舞台美术的广义范畴。
张艺谋导演在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用中国传统服装旗袍作为舞剧演员的主要服装，这在舞台上不仅定性了故事发生的时代，也是一次巨大的创新；而且，大量使用红色来突出喜庆又充满危机的感觉和悲惨命运的预示；同时，还创新地通过灯光将演员投影在幕布上，利用光影的效果传神又生动地表现了人物的被强迫、反抗与逃不出命运的束缚，以及演员来回冲破幕布来达到视觉的冲击和艺术的表达等。相信这些不仅是导演构思，更是导演与舞美共同商议的成果。
很多时候，导演是标新立异的提出者，而美术师才是敲定想法是否切实可行，并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实践者。因此，一部在美术设计上有所突破和创新的作品，可以让观众忘却一切而置身戏中，并沉浸于此。可以说，好的美术师也是一部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之一。
所以，无论在影视剧的拍摄或者舞台剧的呈现中，美术部门虽然默默无闻，但却不容忽视，其就像一艘船的发动机或船帆，船缺少了它便无法正常出海航行。相信在未来，伴随着我国电影产业的不断发展与蓬勃，电影美术行业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和美好的前景。
“影视独家”专注于影剧与新媒体的行业观察，与“广电独家”共同由北京中广传华影视文化咨询有限公司运营，长按下方二维码可直接订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