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坊】加个荷包蛋

最近工作比较忙，为了保障一口重点井，我往返于项目部和施工现场，忙着资料调研、方案讨论、组织设备，奔波了好些日子。石油工人的工作就是如此，任务即命令，井在哪里，我们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我们早已习惯了奔波与忙碌。

今天又要奔赴一口井的现场，参加技术现场会。将近200公里的路程，开车需要3个多小时。我早早吃过饭，便乘车赶往会议现场。9月榆林的早晨带着山间的凉意，打开车窗，不怀好意的风扑面而来，像是要撞进我的怀里。缓缓关上车窗，它又吹着口哨不满地离开了。

“一会儿山路多，别着急，慢一点。”我提醒司机的同时，收到了妻子发来的信息：“老公，祝你生日快乐！吃点好的！”翻开日历，今天还真是自己的生日。

这么多年的野外生活，早已不关注日历和生日了，尤其是纪念日，更是忽略不计。但是每年的生日，母亲和妻子都会发来信息或打个电话问候。

车沿着无定河旁的公路蜿蜒向前，公路旁的河时而窄、时而宽、时而出现、时而不见，但不影响它流向黄河。我望向车窗外的山、脚下的河、山间的树木、山腰的羊群、田间的苞谷红薯、林间的窑洞山村、村里行走忙碌的人们，像极了儿时的露天电影画面，一幅幅在车窗上闪过。这些场景熟悉而亲切，让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家。那时候，就有这样一幕：母亲低着头、弓着背，头上肩上压着一大捆一人多高的青草。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抓脑后的捆绳，脚步沉沉地进了庭院。一斜身，草滑落在牛圈旁。母亲“嗯”了一声，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叉腰拖着双腿进了屋，肩上、头上、后背全湿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清晨草上的露水……这一幕，我始终难忘。

会开得很顺利，只是在山里的井场，手机大半天没有信号。直到车开上临近山村的公路，才收到母亲的微信：“电话咋打不通呢？儿子，生日快乐！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今天吃鸡蛋没？”母亲的信息，让我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本来我应该为母亲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但现实是，母亲惦记着我的生日吃没吃鸡蛋。我给母亲留言谎称：“妈，我吃了，今天去井上开会，没信号，刚要往回走。妈，晚上你也吃点好的。”

车赶回项目部已经晚上8时了，同事们饥肠辘辘，都想简单吃口面，然后早点休息。到了面馆，点了面，坐定等餐时，我拿起手机，又看到母亲的留言。我起身问老板：“能加个荷包蛋吗？”

“当然能！”

“好，加个荷包蛋！”

“老陈今儿还整个高配版！”几个同事不知情地调侃我。

一碗盖着荷包蛋的豌豆面送到我面前，犹如小时候生日时母亲给我做的阳春面。我给母亲发了这碗面的照片，留了句：“妈，加了个荷包蛋。好吃！”发完信息便低下头，迎着面的热气把一筷子面塞进嘴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回到宿舍，拨通了母亲的视频电话。母亲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妈，我刚吃完饭。你咋哭了？”

“没咋，儿子啊，注意点身体，别太累了！”

“我爸气你了？妈。”我刨根问底地问母亲为什么哭了。

“没有，跟你爸聊天，就是想起咱们家那段艰难的日子了。那些年养牛，你爸起早贪黑、风吹日晒受的那些累啊。也苦了你和你姐了，没给你们过个像样的生日，没吃过蛋糕，有时候都没有鸡蛋。”母亲说着，泪水不住地流，视频这头的我也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