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栾延群 编辑 | 小佳 、小料
2017年还剩余40天，中国年度电影票房已突破500亿大关。据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公布数据显示，截止到目前，
今年共有82部中外影片票房过亿，其中票房过10亿影片有13部。
后续迎来的贺岁档，《芳华》在昨日（11月20日）宣布定档12月15日，《妖猫传》也提档至12月22日上映，此外还有《二代妖精》、《奇门遁甲》、《金珠玛米》、《前任3》、《解忧杂货店》等陆续在下月上映，按照目前的票房增长趋势，有行业人士预估2017年年度电影总票房有希望突破550亿元。
市场有惊喜也有忧虑。今年有《战狼2》、《羞羞的铁拳》《摔跤吧！爸爸》这样的爆款，也有《二十二》、《冈仁波齐》这样凭借口碑商业逆袭的小众题材影片，但也有一些影片遭遇了冷门，这些片子中不乏口碑之作，比如张艾嘉的《相爱相亲》，还比如最近正在热映的《暴雪将至》。
上半年，冯小刚还在吐槽“观众垃圾”，下半年《冈仁波齐》、《战狼2》、《二十二》的表现就给了一个有力的反击：我们的观众成熟了。但是这些成熟的观众为什么没能给予《暴雪将至》、《相爱相亲》这类影片一个比较好的回报呢？
尤其是最近上映的影片《暴雪将至》，影片拿了东京电影节两项大奖，上映5日票房在2300万左右，这类犯罪悬疑片的艺术价值和商业空间在哪里？《首席娱乐官》（微信ID：yuleguan001）跟其制片人肖乾操、行业里的同行以及影迷们一起聊了聊。
博纳影业总裁于冬（左）为获奖青年电影制片人肖乾操（右）颁奖
4年剧本打磨
选景就看了18个月
《暴雪将至》这部电影最初的名字叫做《编外往事》，是百年影业艺术总监肖乾操在2015年的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看中的一个创投项目，“那年有7个项目，至少有三个项目已经比较成熟了，但我们公司还不是大体量公司，最后选择了最看好的一个项目。”
那会儿，肖乾操刚忙完《栀子花开》这个项目，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中国未来两年是要变的，观众会更理性，要求会更高，市场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于是他看中了董越的这个项目。
董越最初的剧本故事讲述的是在90年代一个大厂的氛围，讲述一个时代和人心的变化，肖乾操觉得很新颖也有意思，而他本人也是从厂子里长大，有着一定的情感共鸣。在一起回北京的飞机上，肖乾操跟董越从项目开始深入交流，一起去找拍摄景地，而肖乾操也一直鼓励董越将这部电影做成一个艺术跟商业兼具的项目。
《暴雪将至》最终选择在湖南衡阳娄底拍摄，也是肖乾操给的建议，“同类题材在东北和西北都有人拍过，我最怕做出一种重复感，影像上的风格是最直接的，观众一看就一下子觉得在哪好像看过。”
肖乾操是湖南人，生长的故乡恰好也是一个工业城市，他也是大厂子弟，他向董越提出建议，“看看南方的工业城市是什么样的气质，也许能够有吻合你想要表达的主题。”这一看景地，就看了长达18个月的周期。
虽然执导过《冶金制造》纪录片电影，也做过电影《白日焰火》前期策划、制片及官方纪录片导演，参与制作《栀子花开》，不过全身心投入并主控一部电影，对肖乾操来说也是第一次，
“一个新导演加一个新制片人，做这个项目我们一方面很兴奋，一方面也是诚惶诚恐的，特怕自己的工作不够扎实，也怕辜负这些合作的前辈和演员，所以这个剧本写了近4年，数次梳理，看景看了18个月，就是希望能够在前期筹备上把工作做扎实。”
《暴雪将至》制片人肖乾操
因为在家乡拍摄，这部电影在进度和成本上得到了不错的控制协调，当地政府、亲朋好友和群众都给了很多支持。“很多私人的地方，都是老百姓提供，一方面公家的地方，包括正在生产的大厂，都是停工配合拍摄，它停工一天成本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更令剧组感动的是，全片80%的雨戏，群演也是从早陪着淋到晚，但大家依然很配合，甚至没要报酬。
艺术与商业的争议
不如《白日焰火》？
《暴雪将至》很幸运，这是董越的第一部作品，就在东京电影节拿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艺术贡献奖项，影片拿奖时这部片子和段奕宏也是掀起了不少热度，在浙江青年电影节上也广为热议，并成为闭幕影片。
段奕宏、导演董越（中）与江一燕在东京电影节
都说3天决定一部片子的命运，《暴雪将至》上映5日，票房在2300万左右，离以往的犯罪悬疑片1亿左右体量票房相比还有着一定差距。有电影节带来的强度曝光，也有着段奕宏和江一燕不错的演员阵容，业内口碑也普遍不错，为什么却没能掀热市场热度呢？
“黑色犯罪题材在中国市场很正常，《烈日灼心》票房会高一点儿，这个片子的问题在于观众有时候不太理解，注重塑造氛围，弱化了故事情节。”
编剧谭飞谈到，现在的中国观众的观影习惯还是比较喜欢简单叙事，去年程耳执导的《罗曼蒂克消亡史》虽然聚集了章子怡、葛优等一众大咖，但叙事结构上也是比较复杂，节奏跳脱了大众的观影习惯，最终成为市场“冷门”之作，侯孝贤的大师之作《刺客聂隐娘》也是出在了这个问题上。
也有不少人将这部影片跟前两年的作品《白日焰火》做比较，从主人公身份设定、连环凶杀案的出现、包括都是塑造在冬天这样一个阴冷环境，但仔细观看两部电影，也会发现在表达上的一些区别。
碰巧，肖乾操在江苏电视台做纪录片时，正好参与了《白日焰火》这个电影项目，从纪录片部门转到电影部门，在此期间他负责了这部电影的前期策划、制片及官方纪录片，“那会在南京做电影跟北京还不太一样，大家的状态都是以摸索为主，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个特别好的经历，多做点事总没错。”
《白日焰火》对西方黑色电影风格有着明显借鉴，比如侦探式的主人公、神秘的蛇蝎美人和美女诱惑，《暴雪将至》走的更远，这里重在描述个体敌不过命运的荒诞，可信任、依靠的东西变得虚无缥缈，影片更重的是讲述这样一种味道。
“《暴雪将至》不是普通的，靠走院线买票房的商业类型片，它强调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塑造一个人物形象，营造一种特殊氛围，召唤观众去看。”
《暴雪将至》有着悬疑气息，可以清晰地看到故事脉络的主角从破案过程到个体命运的更替，但它并不是惯常的类型片，没有将故事完全放在案件本身，而是有一种耐人寻味的东西，这种电影表现手法也容易在观众中间引起争议。
比如，一些观众认为这部电影完成度非常高，人物形象塑造和氛围十分具有感染力，演员段奕宏在接受《首席娱乐官》采访时，也自曝比较喜欢《暴雪将至》里塑造的余国伟这个角色，在个人角色塑造上更加丰满立体，这也是他获得东京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重要元素。
有一场戏，是余国伟马上要抓到凶手的时候，两个人从街上跑到工厂大门里，然后就穿越了特别的大企业的空间环境，包括裸露在外面的天线，还到了车站，表面上看很符合真实中钢铁厂的空间，同时又有象征含义。
“首先是一个时代的特定的真实环境，其次又是一个超越了特定时代的预言空间，这二者结合的特别棒。其实是一种实与虚的结合。”
一位影迷对这部影片做了自己的点评。
但也有观众直言，这部电影在讲述跟时代背景相关的细节都比较模糊，人物心态变化有些细节无法自圆其说。比如也有专业的资深影迷指出，段奕宏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虽然不错，但也受人物角色限制，观众对人物那样的行为逻辑、内在的心态变化有点不清晰，还有可能拖累了演员表现。可以说这部电影在观众中有非常两极分化的说法。
当然，每部影片的诞生动机不一样，是作者型影片多一些，还是希望观众可以接受它？导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是迁就观众。
“普通观众喜欢看故事驱动型，《暴雪将至》是人物驱动型。”
以《暴雪将至》和《白日焰火》为例，从观众接受水平趣味层面来讲，《白日焰火》比《暴雪将至》好一点，案件故事反转曲折，案件本身就能给观众带来观赏乐趣，《暴雪将至》主要描写人物，和时代做个应和。如果导演在趣味性、风格上跟观众多些互动，可能观众更能接受。
“跟档期、项目成熟度、主创号召力和随机事件也有一定关系，11月份贺岁档的前期，一般很难有较为突出的票房之作，《暴雪将至》不像《杀破狼》有着比较强的商业性，它有点自带‘文艺片’性质。”一位业内投资人A向《首席娱乐官》分析道，《暴雪将至》也很“曹保平”的风格，在当下普遍推行宣传的影院、公众大V上很少看到宣传推送。
某业内宣发人士B也指出，《暴雪将至》在宣发周期上过于短，从电影拿奖到上映，整个宣传周期只用了十几天，
“再好的影片业需要一个周期，尤其这种类型片子，不能像做快消品宣传那样，基本我经手的这类影片都是经过了口碑宣传的。”
5亿，犯罪悬疑片的商业空间还有多大？
在国产犯罪题材系列里，这类影片大多数的票房体量在1到2亿元左右。不过也有一些票房不错的例子，比如《烈日灼心》票房达到了3亿，有着杨幂、鹿晗这类流量明星的票房之作《我是证人》票房也在2亿左右，今年上映的《心理罪》有着流量保证李易峰、演技担当廖凡，票房过3亿，《杀破狼·贪狼》在《战狼2》余温作用下最终也有5亿多票房。
“受众（非影迷）的观影选择，目前依然会以视觉类的大卡司电影为主。”
A表示，这类犯罪悬疑类型最重要的还是在于自我定位区间，从主创参考、投资成本、题材内容、运作流程上可以体现出来。
而《暴雪将至》的剧本创作雏形也是偏个人创作型，在肖乾操的建议下请来了段奕宏、江一燕，对于处女作品就请来这个量级的卡斯阵容，是不容易的。“董越在剧本创作时，脑子里想的就是江一燕，我们的女主就叫燕子，当时男主角有两个男演员人选，导演都不太敢想的，因为是新人导演，他觉得把片子完成就不错了。”肖乾操却希望，这部片子有机会做成艺术跟商业兼顾平衡的作品，有机会还是要跟这些实力人气兼具的演员合作。
当时很快见到了江一燕，江一燕拿到剧本后非常喜欢，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段奕宏则是在从戛纳电影节回来后见面，在完善了几稿剧本后，跟他接触后也顺利的邀请参演。《暴雪将至》的演员阵容到拍摄完成，大大超出了董越和肖乾操一开始的预设想象。
在项目后续进行中，也陆陆续续有不少出品方参与进来，以拍黑色犯罪题材的曹保平导演也成为这部影片出品人之一。《暴雪将至》第一版剪辑出来时，曹保平看过后给了一些建议，做了比较好的调整。
尽管《暴雪将至》的票房“遇冷”，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这部影片业获得了很大成功，一位影视投资人C表示，“对于新导演来说，这已经取得了成功，不能把所有电影都用一个标准要求。”他认为，
每一类电影都有自己的生存模式和发展空间，而不应该像现在大家都在追求所谓的“头部内容”，还是专注在擅长领域，不要为了开创新题材类型急于做一件事，量力而行。
“犯罪悬疑类型还是需要继续提供，观众的观影习惯也需要培养，当然除了内容在宣发上也是有必要的，现在酒香也会被埋没在深巷。”
不过从华谊近两年在影片类型上的选择投资，以及博纳老总于冬对于新导演“多做自己想要表达的题材”来看，未来还是会有越来越多的投资人，愿意将精力和资金投注在这类电影题材上，
“现在花了大价钱投资，也没有好的利润空间，对于一些比较新颖的题材反而更关注吧，《暴雪将至》还拿了奖项，对投资方来说在艺术贡献上也有交代。”
投资人B谈到，如果有机会他会考虑投资这里影片。
“不是你投资了六七千万，就是合理的成本，也不是说投资了一个亿它就不合理，关键还是在于影片的阵容、制作费，你看有些影片的演员阵容、明星投资还要更大，那这合理么？这很难预判，你说它商业回报上不合理，但这是一部杰作，关键还是看大家的选择问题。”这是肖乾操在艺术与商业平衡后做的选择。
一部影片无论成和败，他都会在私下里做些研究，“好的电影会去看，一些失败的电影我也要去研究，它为何失败，不管是艺术上还是商业上，在我这个岗位上的人，都得去看。”
现在肖乾操的家里已经收藏了1万多张片碟，对他来说，这些收藏都是艺术品，也是他在从事这条电影路上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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