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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站着尿尿!”——「你的名字」原来是致敬它

巴塞电影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6-25 23:31

正文

去年底新海诚的动画新片《你的名字》火过一阵,日本评论家中森明夫曾谈到,新海诚的这部作品中随处能看到他对“日本新电影”时期的导演大林宣彦的致敬,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后者拍于1982年的影片《转校生》。

大林宣彦和他的作品


《转校生》有一个十分有趣的英文片名,叫做 Switching。讲的是一如往常的校园生活的一天,班上突然转来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短发女生一美,她竟是男主角一夫的青梅竹马,来的第一天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出了一夫小时候尿床、穿开裆裤的糗事。


真糟糕,怎么摊上这么个男人婆,不摆脱她不行。


谁知道,放学后一美却一路跟着一夫,在神庙前的台阶上,一不小心,两人一起跌了下来。


然后,一夫变成了一美,一美变成了一夫。



「我出生的地方」


《转校生》改编自山中恒的儿童小说《我是她,她是我》,也就是影片英文名的来由。


故事里男女高中生突然互换了身体,面对着陌生的异性身体的暧昧与尴尬,与面对他人命运的猝不及防,男女主演尾美利德小林聪美在电影里的演技自然得让人几乎相信他们真的换了身体:一美横冲直撞,整天跑火车,比街边流氓还能打;一夫温柔细腻,两手握在身前,整天低着个头。


片中最有趣的,是二人刚发现身体互换之后的错愕。


一美(内心是一夫)漫不经心地回家,在镜子里猛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了胸…… ▽


骑着车去找一夫,毫无违和感地,一美在前面骑,一夫羞答答地坐在后座,路途颠簸,一夫伸手抱住一美,然后有了这段对话:


“我的乳头很痛,往下扶一点啦。”

“变态!你碰过它们啦?!”

“当然啦!如果你想要回它们,你就把我的小弟弟还回来!”

“变态!白痴!”


晚上,一夫打电话来求救关于上厕所的问题,一美却告诉他,尿完尿不用擦,甩几下就行了…… ▽


每天不洗澡不换内裤,还经常袒胸露乳到处跑,一夫不得不来帮一美戴胸罩,毕竟是自己的身体…… ▽


跟班上同学去海边游泳,结果忘了穿比基尼…… ▽


还有第一次受到月经的摧残等等…… 片中出现了大量这类能把人萌一脸血的奇葩桥段。


穿越到女孩身体里的一夫实在逗逼得可以,当一美说:“我受不了了,我讨厌这个身体!”的时候,他的回答居然是:“我也一样,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可以重新站着尿尿!”


除了清新可爱的剧情,《转校生》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那仿佛氤了一层雾气般的尾道的景色,镜头里的小镇,是导演大林宣彦的故乡。


影片的开头伴随着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而出现在荧幕上的,是导演小的时候用8毫米相机所拍摄的尾道的景色,画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感叹着:“啊,尾道的景色,现在想起来多美啊。” 一股浓浓的思乡和伤感涌现出来。


影片中的配乐,除了片头的巴赫,还用到了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舒曼的《梦幻曲》、奥芬巴赫的歌剧《天堂与地狱》序曲、马斯涅的《冥想曲》,据说当时是为了降低预算,大林宣彦从适合家庭的名曲全集中选了一张唱片,他说:


“这里面网罗了我少年时代在尾道所听到的喜欢的歌曲。”


因为都是一些听起来十分熟悉的旋律,有人曾批评过这部电影的配乐太过平常,但或许这才是导演真正的用意吧?

大林宣彦属于那种有着强烈故乡情结的作者导演,他还专门出版了书籍《大林宣彦のA Movie Book尾道》,前言的标题就是《尾道——我的古里》。


“古里”在日语里就有着“生养自己的大地”之意。以《转校生》为起点,大林宣彦拍了许多以尾道为取景地的作品,1983年的《穿越时空的少女》、1985年的《寂寞鬼》(也有说是1986年的《到田野去,到山冈去,到海边去》),被称作“尾道三部曲”,每一部都获得了《电影旬报》十佳的赞誉。


《穿越时空的少女》是日本科幻小说界“御三家”之一的筒井康隆在他写作生涯早期所创作的故事,据说因为不擅长青少年题材,筒井当时写得非常痛苦,并发誓再也不写青少年小说了。


谁想到这部小说会在后来火爆了四十年,从1975年开始,隔三差五日本就会有公司把它改编成影视剧,而2006年细田守版本的《穿越时空的少女》,是这个故事首次以动画的形式呈现出来。

细田守版《穿越时空的少女》


当被问到如此之多版本的《穿越时空的少女》之中,哪一个最棒的时候,细田守笑着说:“当然是我自己的!”然后又说:“不过真人电影里,首推大林宣彦。”


因为是在古朴小镇上拍摄的原因,大林宣彦版的《穿越时空的少女》相比原著削弱了不少科幻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尾道的火车、樱花、神社、教室里摆放整齐的课桌、邻居家的酱油铺、鳞次栉比的红瓦屋檐,和渔船穿梭的濑户内海。


当时大林组的副导演内藤忠司曾经问大林宣彦,这么现代性的题材,又关于少年少女的青春恋爱,为何不放到东京去拍呢?事实上大林宣彦从平成年初拍摄了许多部科幻题材的影片,然而与同类型的其他电影相比,大林宣彦从来不会刻意去强调科幻属性。


相反地,他的影像总是让人觉得无比真实,《转校生》里的身体互换,《穿越》里的时空旅行,《寂寞鬼》里的显影亡灵,在他的镜头中都只不过是一个个肉体凡胎的日常生活,顶多是有点中二罢了。


“对于我来说,在我的故乡尾道中所显示的倒不如说是一种强烈的日常性。”大林宣彦这样说道。


「我死去的地方」

不过,虽说我絮絮叨叨这么多关于故乡的话题,大林宣彦可不属于那种老气横秋动不动就背起手来仰望夕阳的导演。


1977年他跟朋友借了钱,要为东宝电影公司拍一部恐怖片,就有了《鬼怪屋》。影片的形式令人眼花缭乱,瑰丽的色彩、波普式的影像拼贴都让人想到日本新浪潮风格魔幻的导演寺山修司。


而《鬼怪屋》在影像上对寺山修司《草迷宫》的借鉴也显而易见。

《鬼怪屋》(左)和《草迷宫》(右)中的断头元素


只不过,与寺山修司的暗黑、艳极而生的绝望相比,大林宣彦却像个爱玩的孩子一样,虽然《鬼怪屋》是部恐怖片,故事讲得是几位青春少女到乡下的阿姨家过暑假,结果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然而看起来却无比欢快,充满童心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就像在看一场怪人马戏团的表演。


例如有吃屁股的人头:


剥落的人脸:


半空中的飞毛腿:


拼贴和日式画风的结合:


磕了药般的画风,加上有点无脑的剧情,断肢乱飞的 Cult 味,让那个年代的日本年轻人狂欢了一把,后来有一类MV的形式就是从《鬼怪屋》这里兴起的。


搜集资料时看到大林宣彦还有一部影片叫《北京的西瓜》,故事的背景是1989年的日本,一个普通的家庭开了一间小小的果蔬店,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因为经济上的困窘不停地跟老板讲价。


打那以后,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跑来寻求果蔬店老板的帮助,跟老板出去喝酒、唱歌,亲切地称老板为“爸爸”。


本就不富裕的果蔬店老板一家,因为经常要免费帮助中国留学生,生活上也陷入了困境。后来,果蔬店要开不下去了,为了报答老板,一大群中国留学生于是纷纷到店里帮忙做义工。


据说本片是中日友好时期的产物,片子后半段果蔬店老板被邀请到北京做客,当他登上飞机时,画面突然切入一片突兀的空白,足足长达37秒,导演是这么解释的:


在大林宣彦的电影世界里,那年的中国没有发生那件事,中日友好,大家都过得很好,观之令人不胜唏嘘。


前几日,79岁高龄的大林宣彦在参加日本短片映画祭时发表演讲时说,自己在去年8月的新作《花筐》开拍前被告知“肺癌晚期,余命三个月”的消息。


他似乎将这次演讲当成自己留给年轻人最后的话,说道:“所谓电影,就是不会风化的大众文化。活下去的同时要意识到这是确立自己自身的手段。我将黑泽明导演曾说过的「做我的接班人」这句话送给大家。”随即转身离开会场。


大林宣彦1993年曾拍过一部影片叫做《水的旅行者》,又名《一寸法师》,当年在央视一套上播过,山崎努在片中扮演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武士,在唱片上练习跑步,骑着猫、鱼和乌鸦穿过城市去拯救一个小男孩。


武士对男孩说,“我要去大海。”

男孩问:“去大海做什么?”

“去蒸发。”

“蒸发?”

“嗯,我想在海上死亡。”


后来,男孩把武士带到了河流上游的水源地,在一个潮湿的溶洞中,将一寸法师放进清澈的水潭之中。结果,一寸法师小小的身体,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他对男孩说:“能够遇见你,我很高兴,但是我要走了。流浪就是我的宿命。”


一生追寻自己的故乡,到最后,去往死去的地方。大林宣彦的一生,就像回流的河川一样。


巴塞君说

如果你有机会

换和你相反性别的身体

你想要做的

第一件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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