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黑龙江林区黑木耳的“前世今生”

文/ 图 孙世华

黑龙江地方菜中，有一道特别著名的家常菜叫“黑白菜”（别名木耳炒白菜），这道菜的食材中的山珍“黑宝”和普通白菜都来自林区。整道菜颜色黑白分明，对比强烈，即使不加肉或鸡蛋，仅辅以葱姜蒜等小佐料，随便一个家庭业余“厨师”，哪怕在农家院里的露天大锅灶上简单翻炒几下，就能让原生态的天然野味香满附近人家的房前屋后，在过往路人的不断遐想和深呼吸中，伴着一壶烧酒，将淳厚的原滋原味酿得更浓、更烈。

黑龙江林区的黑木耳在20世纪70年代都是纯野生的，那时候林区人叫它黑菜，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实姓名是黑木耳。当时一般人家买不起也吃不到黑木耳，因为它产量过低，加之销售渠道不畅和统购统销，除了企事业单位食堂、饭店和发给特殊工种人员作为保健品，再就是在产地——林区才能采到。林区职工、农人院落的木栅栏几乎都是由桦木、柞木夹起来的。当年的桦木、柞木杆大多作为烧柴和建筑工程使用，由于质地坚硬，不好加工，极少用它打造家具，或作为高档产品原材料。而东北黑木耳只长在这两种树木或锯末、培植基上，故此，年复一年，许多人家院落的木段在雨露浓雾的侵袭滋润下，逐渐变成含菌朽木，长出了一朵朵喜人的黑木耳。馋嘴的人会随手摘下，立刻用滚开的水焯熟（黑木耳与许多东北山产品一样，须先晾晒或焯熟才能吃，否则容易发生轻微中毒现象），然后砸点蒜泥，倒入酱油、醋、辣椒油做成的辣根儿，吃的时候轻轻一蘸，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口了。如果不急着吃，直接放在户外通风处自然风干或在阴凉处晾干，避免曝晒，积少成多，到了冬天，就可以吃到货真价实的山珍了。

记得1972年，笔者在黑龙江著名红豆杉产地——穆棱林区的外婆家读小学时，最刺激的活动就是雨过天晴捡木耳。那高楼大厦般的贮木场楞垛（堆积如山的大原木），经过雨水的洗涤与长年累月的滋养，在一个人搂不过来粗细的桦木、柞木树干上，黑木耳早已耐不住寂寞，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用不上一个小时，颤颤悠悠的黑木耳就能塞满大半个背篓。秋冬之后，过年、送礼的稀罕物中就多了一样山珍。由黑木耳组成的菜品，是礼节当中互相赠与的上好山珍，是招待亲朋好友“信手拈来”的美味佳肴，是逢年过节不可或缺的山货。

采摘纯粹的黑龙江野生黑木耳，必须到林区人叫做“大林子”的深山老林中去，说得更具体些，就是必须到有“风倒木”（由于各种原因导致树木倒伏、死亡的树木）的野生环境中才能采摘到。正常生长的树木不长木耳、蘑菇等菌类。四五十年前，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去深山沟里采摘黑木耳或者其它山野菜，很少有“跑单帮”的。因为那时野生动物资源丰富，野生动物遍地都是，人遇到毒蛇、野兽攻击的情形十分常见。所以，为了保证安全，大家去山里采山野菜、黑木耳时，都是三五成群地带着看家狗，出发前捆上绑腿，封好衣口，拿着打草惊蛇的木棍，以防蚊虫叮咬和不测。

记得在1974年7月，我跟着外公外婆到黑龙江穆棱 林区的一个叫老牛槽的地方采黑木耳，在风倒木成堆的密林深处，隔着草甸子（湿地）突然看到一只黑熊爬到一棵树上去“捅马蜂窝”偷吃野蜂蜜。蜂蜜吃得差不多了，黑熊也被蜜蜂蜇得看不清来时的路，也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爬回地面了。结果黑熊一慌，就愣头愣脑的从几米高的大树上掉了下来，摔得“哇哇”直叫，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黑熊听到笑声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委屈，仿佛嚎啕大哭般倾诉似的，叫得更加厉害，直到我们笑到肚子疼，它才慢悠悠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扭着屁股向远处的密林走去。

黑龙江林区的黑木耳生产在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已经由木耳段种植向取代野生黑木耳自由采摘形式逐步发展。虽然那时的科学技术、生产工艺还比较落后，但是野生自然资源相对十分丰富，因此木耳段都是纯粹的桦木和柞木。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森林资源基 本枯竭，随着封山育林、退耕还林与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和科学技术的进步，昔日的黑木耳段栽培技术模仿自然环境下的生产方式完全被木材（桦木、柞木）加工中的锯末为原材料的塑料袋地栽黑木耳技术代替。接下来几年，以桦木、柞木锯末为原材料的地栽黑木耳技术又被木屑、秸杆粉碎物为主要原料，采用塑料袋盛装，经过灭菌、接种、养菌，摆在果园林下、田间大地，在塑料大棚中出耳的黑木耳栽培技术取代。原来的室外一季黑木耳生产也变成了立体吊袋大棚多季黑木耳生产，彻底改变了我国依靠木材生产黑木耳的历史，使黑木耳栽培技术从传统的林区栽培走向了广袤的田间大地。这项技术于1994年被列为《国家级科技成果重点推广计划》和“八七扶贫攻坚计划”，同年获得两项国家发明专利，2000年获得“全国食用菌行业十佳优秀科技成果”，2006年得到世界银行、国务院扶贫开发小组、民政部的奖励和支持。

土生土长的黑龙江黑木耳，既是黑龙江林区的一张久负盛名的山珍，也是牡丹江东宁绥阳黑木耳山产品批发大市场的一张靓丽名片。笔者从新闻中得知，仅在2017年，东宁种植黑木耳12.4亿袋，干品产量5.7万吨，占全国总产量的1/6。与此同时，这个全国最大的黑木耳集散中心，2016年黑木耳交易2亿千克，金额100多亿元。它的深加工产品有黑木耳糖果、饮料、风味即食产品等数十个品种，产品远销韩国、俄罗斯、美国、东南亚等地。

黑龙江林区黑木耳的培植方法在世界农艺、园艺、菌艺史上均堪称一绝。它具有味甘，性平等很多药用功效。能益气强身，有活血效能，并可防治缺铁性贫血等。此外，黑木耳还能养血驻颜，令人肌肤红润，容光焕发，能够排毒，疏通肠胃，润滑肠道，对高血压患者、对预防和防治尘肺病有一定帮助。此外，秋木耳还含有人体必须的8种氨基酸，含有的维生素B2是米的10倍；还含有丰富的胶质，对人体消化系统有良好的清润作用，具有清毛、洗肠、润肺、减少血液凝块、缓和冠状动脉粥状硬化、降低血栓的作用，秋木耳中的多糖具有抗肿瘤活性，对肿瘤有一定预防效果。新鲜的黑木耳每100克含铁98毫克，含量是肉类的100倍以上，钙质为肉类的30倍。黑木耳药食两用，是百姓久食不厌的“素中荤”，被称为“中餐中的黑色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