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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话题丨你怎么看马穆鲁克与花剌子模骑兵?
1244年,来自欧洲的十字军势力,依然是西亚沿海的重要力量之一。然而时代的洪流,很快就从北非与内亚深处,同时碾压过来。发生在这年的拉夫罗比战役,就是这股洪流引起的第一轮风暴。面对地缘政治的聚变,自身利益完全替代了宗教信仰本身,成为交战双方的联盟纽带。
没有教皇的十字军东征
弗雷德里克二世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
1228年,一支规模浩大的十字军部队从欧洲出发,辗转来到圣城耶路撒冷所在的巴勒斯坦地区。
除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克二世的军队,来自塞浦路斯岛的耶路撒冷王国军队和三大骑士团都出兵相助。他们共同构成了第六次十字军东征的主力。
然而这场东征,在很多方面都是七次十字军征服中,最特殊的一次。首先,神罗罗马帝国皇帝终于成为了十字军无可争议的最高领袖。
在过去的历次东征中,不算威尼斯人主导局面的第四次之外,十字军基本上是由多个相互平衡的势力拼凑的。领导者既有来自英法和挪威的国王,也有他们治下的独立大贵族。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虽然参加了其中的两次,却在表现和军队战斗力上,都差强人意。
中世纪手抄本上的皇帝 弗雷德里克二世
其次,第六次十字军东征也是一场没有教皇实际参与的行动。
作为十字军运动在西欧地区的号召者和协调人,教皇在历次东征中都承担了重要角色。哪怕无法为实际情况做出改善,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精神感召人。但在由神罗皇帝主导的第六次东征前,皇权与教权的矛盾被引入了十字军事业本身。
于是,这场东征就成为了皇帝主导的个人武功秀。
尽管神罗从治下各邦征召的军队,从来都没有英法等国王带到圣地的同行善战。但这并不影响弗雷德里克用特殊手段来达到目的。教皇的漠视态度,反而给了他以最大的行动自由。他的军队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出发,经过英军攻克的塞浦路斯岛,踏上了由法国领主们浴血拿下的圣地城市,进逼耶路撒冷。
中东地区的内部紊乱,让弗雷德里克几乎兵不血刃的达到了目的。
曾经数次顽抗十字军的埃及阿尤布王朝,在萨拉丁死后就陷入了内政不稳的局面。在叙利亚各地,原先的突厥化穆斯林军阀们,是抵抗十字军时间最久的势力。但他们也必须一直忍受来自埃及的军事威胁,不得不选择顺从开罗的阿尤布宫廷。这种源自恐怖的平衡,在卡米勒苏丹时代崩盘。
达成协议的弗雷德里克二世与阿尤布苏丹卡米勒
结果,弗雷德里克的十字军进入圣地后,埃及阿尤布王朝的军队还在忙于弹压叙利亚各城市的反叛。埃及人非常明白自己无力在本土之外的战场上,两头开战。
卡米勒苏丹本人并不是一个强势君主,对于指挥作战并没什么才能。第五次十字军东征时,他就无力守卫尼罗河口的要塞。最后只得挖开尼罗河上的大坝,用大水挫败了十字军占领埃及的企图。现在,他更是与同样不想硬碰硬的弗雷德里克达成协议。
阿尤布势力主动从耶路撒冷和伯利恒等地撤出,并留出这些地方通往海岸的通道。
一副近代油画 描绘的是第五次东征的十字军攻打尼罗河口
完成“收复”耶路撒冷大业的神罗皇帝,很快就返回了欧洲。阿尤布苏丹也继续自己争夺叙利亚归属权的战争。但这个暂时双赢的协议,还是让两位君主被各自的教法学家们,骂的狗血淋头。
这样的总体氛围,也注定了和平无法持久。
第六次东征的十字军 几乎兵不血刃的拿回了耶路撒冷
内亚大洪水降临
在中亚被彻底击溃的花剌子模军队
1244年,原本依然处于僵持的局面,被突然从内亚赶来的一股新势力所打破。
数千中亚花剌子模的残余军队,通过漫长的转移,来到了巴勒斯坦。他们暂时躲过了蒙古帝国的追杀,却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阿尤布王朝的末代苏丹萨利赫,敏锐的感觉到这支军队的可塑性。
这些从中亚和波斯地区的搏杀中幸存的残兵败将,本身是接受了足够考验的资深老兵。由于没有立足点,他们很容易成为君主们的雇佣军。又由于他们不属于阿尤布王朝和北方的罗姆突厥势力中的任何一方,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萨利赫便派人邀请这些花剌子模人,攻打几乎不设防的耶路撒冷城。当地在第六次十字军东征后,就被按照要求拆掉了城墙和大部分防御设施。
穆斯林依然控制着阿克萨清真寺,而其他地方交给了为数不多的十字军管理。花剌子模骑兵就这样冲入了毫无武备可言的圣城,在这座已经破落的城市里大开杀戒。他们毁灭圣城的消息,最终传到欧洲,引发了后来规模浩大的第七次十字军东征。但在法王的军队组织起来之前,这些内亚骑手的暴行,还是激起了附近几乎所有基督徒与穆斯林的警觉。
向西撤退到两河流域与叙利亚的花剌子模军队
与此同时,萨利赫在埃及也组织了一直精干的军队,北上叙利亚。这支军队的核心是数千精锐的马穆鲁克骑兵。
他们是阿尤布王朝建立不久后,就开始着手培养的新一代战争奴隶。相比旧式的突厥古拉姆奴隶骑兵,这些马穆鲁克不仅在挑选时就更为严格,训练标准也大为提高。为了增强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凝聚力,阿尤布的苏丹们都要求马穆鲁克在训练开始时,就皈依伊斯兰教。他们期望用这些更为忠臣可靠的奴隶兵,取代原先组织松散的库尔德和突厥骑兵。
当然,马穆鲁克的养成本身,也消耗了王朝大量的财力与资源。因而在这个痛苦的转型期中,阿尤布王朝军队的规模和实力都受到了折损。
这也是萨利赫急需利用花剌子模骑兵的原因之一。
他的步兵主要来自埃及和周边地区的阿拉伯人与贝都因部落,水平较为平庸,只能在战场上为骑兵提供掩护。至于原来被萨拉丁等君主所倚重的游牧式骑兵兵源,大都分布在叙利亚和两河流域北部。他们已经随着大马士革的地方势力一起,站在了开罗的对立面上。
被阿尤布王朝训练并委以重任的马穆鲁克骑兵
由于预感花剌子模人同开罗方面的联合,大量在阿尤布王朝治下控制叙利亚的地方军阀,组织了一支与十字军势力合作的联军。
这其中就包括大马士革的萨利赫埃米尔,控制着巴勒斯坦地区的库尔德人纳西尔以及霍姆斯的库尔德军阀曼苏尔.易卜拉欣。尤其是曼苏尔,曾经在花剌子模人西迁的过程中,数次击败他们。已经同这些远道而来而中亚武士,结下了梁子。他也成为了此次叙利亚地方派的联军指挥官,带着2000骑兵和更多的步兵,赶到十字军控制区。
反抗开罗中央的叙利亚本地突厥化军队
十字军方面,来自法国的布里耶纳伯爵沃尔特四世,是全军的总指挥官。他带着耶路撒冷王国与迪黎波里伯国的军队,会同在圣地扎根的圣殿、医院和条顿骑士团一起,总计1000骑士和6000步兵。
在著名的哈丁战役之后,十字军国家就一直面临兵力不足的困境。在第六次十字军东征后,欧洲各地的领主都不再热衷于参加圣战,也让圣地国家的兵源趋于枯竭。因而,晚期的耶路撒冷等国军队,实际上是由少量欧洲裔骑士和阿拉伯本土基督徒步兵组成的大杂烩。后者在战斗力和抵抗意志方面,比不上从欧洲招募的雇佣军。但十字军手里有限的雇佣兵,大都需要防御城市和堡垒,无力抽调出来助战。
不断萎缩的后期十字军国家
1244年10月17日,由北向南进军的耶路撒冷-叙利亚联军,同由南向北进军的阿尤布-花剌子模联军遭遇。
双方在巴勒斯坦城市加沙以北的拉夫罗比村附近扎营,这场战役也因此得名。
十字军的骑士 叙利亚本土步兵与欧洲雇佣军
针尖对麦芒
联手出击的十字军与叙利亚联军
起初,双方都对于如何作战,犹豫不决。
阿尤布苏丹萨利赫,知道在兵力上不占优势,非常忌惮冲锋猛烈的十字军骑士。联军一边的曼苏尔也不认为需要立刻交战。他建议继续在营地固守,等到补给线更长的阿尤布军队后退。而缺乏根基的花剌子模人,更是经受不起拖延的消耗。
但十字军领袖沃尔特却不愿意在原地干等。
自从哈丁战役以来,十字军国家一直被迫以劣势兵力同埃及的势力周旋。但这一次,他们在数量上还略占优势。萨利赫的军队仅有1000多马穆鲁克等骑兵,其他的则由贝都因部落、突厥附庸和花剌子模人提供。加上步兵,全军不过11000人。
联军一边有3000多骑士、古拉姆骑兵和部落精英武士,算上步兵则人数超过了11000人,所以并不是非常吃亏。
由于,对于崭新的马穆鲁克骑兵没什么概念。当时的十字军还普遍对自己的马上技巧,抱有巨大信心。
叙利亚本地的古拉姆骑兵与步兵
于是,联军首先离开营地布阵。
沃尔特指挥的十字军骑兵部队,成为全军的右翼,紧贴地中海的海岸线。他们的外侧有一些叙利亚弓箭手来担任掩护。大量从本地基督徒中招募的步兵,组成了巨大的中央阵线。其中不少人是手持盾矛的重步兵,负责掩护身后的弓弩手。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是来自大马士革等城市的步兵。由于语言相通,战术类同,他们被部署在一起抵抗阿尤布人的步兵部队。曼苏尔指挥的库尔德、突厥和贝都因部落骑兵,则构成了联军的左翼。
萨利赫的布阵针锋相对。
阿尤布苏丹的马穆鲁克骑兵组成全军的左翼,直面冲锋犀利的十字军骑士。大量步兵就布置在骑兵右侧,为他们建立了坚固的防御阵地。突厥轻骑兵则位于左翼的最外侧掩护。花剌子模骑兵基本上构成了右翼力量,直面曼苏尔指挥的叙利亚本土骑兵。
第一天主动出击的十字军骑士
这一天里,联军主动向阿尤布和花剌子模人,发起了多次进攻。尤其是右翼的十字军骑士,在弓箭手掩护下冲击埃及军队的阵地。
但后者在同十字军的长期作战中,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完整而有效的应对方法。突厥式轻骑兵会在侧翼射击十字军的攻击部队,马穆鲁克人则从正面用重型弓箭射击。配合步兵的弓弩与标枪火力,有效延缓了欧式骑士部队的冲锋速度。随后的短兵相接中,训练严格的马穆鲁克骑兵也不落下风。他们在后来篡位的大将拜巴尔斯率领下,数次与十字军打成平手。
曼苏尔的叙利亚骑兵,则在左翼遭到了花剌子模人的不断骚扰。
同出突厥一系的两股人马,都对这种轻骑兵打了就跑的战术了如指掌。谨慎的双方也在这一天的战斗中都有所保留,激烈程度远不如十字军和马穆鲁克的火星撞地球。
近距离内射击十字军的马穆鲁克骑兵
10月18日早上,两军再次交战。这次轮到阿尤布军队主动出击,他们的马穆鲁克精锐在拜巴尔斯带领下,猛攻十字军的阵线。
在前一天交战中损耗大量体力的十字军,只能在步兵掩护下,依靠不断发动的反冲锋抵御。阿尤布步兵阵线的稳步推进,也让十字军步兵无法分心帮助自己的骑兵长官。
同时行动的,还有外侧的花剌子模骑兵。
他们派出几乎全部人马,不断延伸,企图包围曼苏尔的联军左翼骑兵。后者只能不断调动手里的突厥轻骑兵去阻击对手。不知不觉中,叙利亚本地骑兵被调离了原先的位置。
在一系列战斗中崭露头角的马穆鲁克指挥官 拜巴尔斯
看准时机的拜巴尔斯,下令一直按兵不动的花剌子模精锐具装骑兵出击。这些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中亚铁骑,以高速插入联军阵线的空隙之间,从侧翼猛击大马士革来的阿拉伯步兵。
平日里主要承担掩护与守城任务的阿拉伯步兵,在两面夹攻的重压下,迅速崩溃。一击得手的花剌子模人,丢下溃逃的阿拉伯城市民兵,转而向右夹击曼苏尔本人所在的库尔德骑兵部队。战斗力最差的贝都因部落骑兵被首先击溃,接着突厥轻骑兵也被成片击倒。曼苏尔最后只能聚拢280人的直属残余,杀出包围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