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史学史研究编辑部
《史学史研究》是国内史学理论与史学史研究的主要刊物之一,由北京师范大学主办,北京师范大学史学理论与史学史研究中心承办。本号是《史学史研究》的官方公众号,定期推送期刊目录、摘要、文章内容及国内外史学理论及史学史研究动态等。欢迎关注!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51好读  ›  专栏  ›  史学史研究编辑部

2008.4 | 崔军伟:《乾隆朝“五朝国史”纂修考》

史学史研究编辑部  · 公众号  ·  · 2025-03-20 12:00

正文

乾隆

中国古代史学

乾隆朝“五朝国史”纂修考


崔军伟

北京大学历史系

【原刊于《史学史研究》2008年第4期】


摘   要: 清代承袭历代修史制度,开设各类史馆颇多,纂修史著亦丰,为后世留下了一份极其珍贵的史学遗产。国史纂修,是清代官方史学编纂中极为重要的内容。乾隆朝纂修的“五朝国史”较康熙朝“三朝国史”、雍正朝“四朝国史”,体例更加完备、内容更加丰富,开创了国史纂修的新局面,促进了清代国史纂修制度的完善,成为清代官方史学日趋成熟的重要标志。


关键词: 五朝国史;乾隆朝;纂修

国史纂修是清代官方史学体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自康熙二十九年(1690)设立,至宣统三年随着清朝的覆灭而最终走下历史舞台的清国史馆,二百余年中编纂完成了卷帙浩繁的国史本纪、志、表、列传,以中国传统史学中的正史体例,记载了有清一代近三百年的历史沧桑,为后世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史学遗产。乾隆朝是清代国史纂修由临时性差遣逐步转变为经常性制度的关键时期,“五朝国史”的纂修,作为清代官方史学成熟化的重要标志,应当受到特别重视。但由于史料难征,学界对“五朝国史”的纂修过程,长期缺乏系统翔实的论述,已有论断中的舛误之处尤须订正。今试以清代国史馆现存原始档案材料,考述乾隆朝“五朝国史”纂修历程,以发明之。

一、纂修“五朝国史”的提出

乾隆朝以前,清朝已经两次组织纂修国史。康熙二十九年(1690)开馆纂修太祖、太宗、世祖“三朝国史”,内容仅限于国初功臣列传,本纪、志、表等纪传体国史所应具备的内容都未见涉及,且纂修列传所凭借的资料来源单一,缺乏规范严密的纂修制度,参与纂修的史官多挟私意,高下其手,纂修质量自然难以保障。清人昭评价云:“康熙中,仁皇帝钦定功臣传一百六十余人,名曰《三朝功臣传》,藏于内府,……其所取材,皆凭家乘,秉笔词臣又复视其好恶,任意褒贬。”雍正元年(1723)开馆纂修太祖、太宗、世祖、圣祖“四朝国史”,同前一次“三朝国史”纂修一样,仅仅撰写了一些大臣列传,并不及本纪、志、表。可见,无论是“三朝国史”还是“四朝国史”纂修,都未取得显著的成果。

乾隆元年(1736)初,礼部左侍郎徐元梦奏请续修国史,请将雍正十三年间“诸王、文武群臣谱牒、行述、家乘、碑志、奏疏、文集,在京文臣五品以上、武臣三品以上、外官司道总兵以上,身后具述历官治行事迹”,敕谕八旗、直省查明申送史馆,“以备采录传述”。国初以来诸臣勋绩有遗漏者,亦应汇萃成书。嗣后,“诸臣章奏有奉旨及部院议准者,亦应录送,以为志、传副本”。清高宗“从之”,任命大学士讷亲、张廷玉为总裁,刑部尚书阿克敦、吏部左侍郎蒋溥为副总裁,负责监修国史。

从徐元梦的奏请可以看出,这次国史纂修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有了“三朝国史”和“四朝国史”纂修的实践基础,事前的规划已较前两次更加严密周全。首先,明确国史列传的纂修范围。关于国史纂修范围,“三朝国史”含混规定为“勋旧诸臣”,“四朝国史”规定为“将国初以来文武诸臣内立功行间、诚敬任事、卓越之才有应传述者”,虽然较“三朝国史”清楚一些,但范围划定仍然不够明确。此次国史纂修则将范围明确限定为中央任职的“文臣五品以上、武臣三品以上”官吏、在外任职的“司道总兵以上”官吏。其次,扩展史料取材来源。“三朝国史”纂修在史料征集方面没有详细规定,仅云:“例得立传者,俱应征采事实;其表、志所载者,亦应移取各衙门案籍”。对于要采择哪些事实,如何采择?各衙门移送哪些案籍?都没有具体的规定;“四朝国史”纂修指出史料来源主要是册文、诰敕、碑记、功牌、家传。此次国史纂修史料来源不仅有谱牒、行述、家乘、碑志等私家撰述,将传主个人的文集和参与政务所遗留下来的奏疏也囊括进来,扩大了史料的征集范围。再者,建立组织机构,保障史料征集渠道的畅通。纂修等官不足,即可于翰林内选择充补,国史馆纂修国史所需要的史料著“八旗、直省查明申送史馆”。

徐元梦


二、纂修“五朝国史”的经过

(一)诸帝本纪的纂修

“纪之为体,犹《春秋》之经,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统”。本纪记一代帝王事迹,关系重大。“三朝国史”未立本纪,雍正朝纂修“四朝国史”时,也只是强调将那些“能显立功勋,诚敬任事之大臣与夫轶群出众有才之人”,“博采闻见,荟萃成编”,以免“阅世久远,或致阙略”,使“国家宣力有功之大臣,不致泯没”。乾隆朝则不同,清高宗极为重视本纪的纂修,随时亲自指导。

乾隆二年(1737)国史馆纂修《清世宗宪皇帝本纪》,清高宗谕令将清世宗即位前诸事纂入《本纪》,他说:“皇考世宗宪皇帝临御十三年,所降谕旨、所行政事,现在恭修《实录》,敬谨叙入,但皇考前在藩邸时事迹并无记载。”“我皇考与皇祖圣祖仁皇帝、世祖章皇帝不同,皇祖圣祖仁皇帝、世祖章皇帝皆自冲龄即位,临御以前并无应行恭纪之事。皇考即位之时年已四十有五,从前恭侍皇祖,承欢慈颜,恪遵庭训,仰蒙皇祖恩勤教育,及处朕伯叔之间,诸事如何措置之处,理宜详载,以备将来纂修国史叙入皇考《本纪》。雍正七年,皇考曾于养心殿连日召见诸王公、文武大臣官员等,面谕以皇考所行、所历之事,时朕与和亲王亦预闻焉。其后皇考屡向朕弟兄降旨,欲将自幼阅历之事俟闲暇之时再行详悉告谕,而竟未果。现在大臣中经阅其事者甚少,即或有人虽及其时,而于关系内廷之事亦无从得知,惟有诸叔父皆及其时,经阅其事。”履亲王、庄亲王、果亲王尔三人“各据所见、所闻、所记者恭录呈览,候朕笔削更定后再交大学士等纂入国史皇考《本纪》”。

“五朝国史”以纂修《太祖高皇帝本纪》为先,乾隆元年十月《太祖高皇帝本纪》纂修完竣进呈清高宗。其后,太宗、世祖、圣祖三朝本纪,亦于乾隆二年、三年、八年、九年、十年分别完成,陆续进呈。乾隆十一年(1746)十一月,国史馆总裁讷亲将最后一部分本纪进呈清高宗:“《世宗皇帝本纪》自乾隆十年六月修起,至今年六月进呈过雍正三年以前四卷,兹将雍正四年至十三年《本纪》清、汉各四卷缮写,恭呈御览。”至此,“五朝国史”本纪纂修全部完迄。从乾隆元年三月至乾隆十一年十一月,国史馆陆续纂修完成《太祖高皇帝本纪》二卷、《太宗文皇帝本纪》四卷、《世祖章皇帝本纪》八卷、《圣祖仁皇帝本纪》二十四卷、《世宗宪皇帝本纪》八卷,均缮写为满、汉文两套,各四十六卷。

(二)宗室及大臣列传的纂修

列传的纂修分为三个阶段,步步推进。每一个阶段都预先制定纂修计划,待完成后再接续制定下一阶段的纂修任务。

第一阶段:乾隆元年(1736)十月至十二年(1747)八月

乾隆元年,鄂尔泰奏请“俟四朝本纪编定之后,次第排纂”“表、志、列传等项”。清高宗否定了馆臣们的计划,认为这样做“旷日持久,书成未免太迟”,敦促国史馆史臣“一面办理本纪,一面将表、志、列传等排纂”。乾隆十一年(1746),“五朝列圣《本纪》清、汉各四十六卷”完成之时,国史馆亦纂修完成“一百十人”之列传。乾隆十二年,复续修完成“功臣七十六人列传清、汉各六卷。”乾隆十二年八月二十八日,国史馆总裁大学士讷亲奏请开始第二阶段的列传纂修:

自景祖翼皇帝、显祖宣皇帝、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以前之诸王、贝勒、贝子、公、将军,及历任至康熙年间身故者,伊等当开国之初,艰难戮力,勋业鸿伟,相应照前凡例,其子孙功绩有应行合传者、有应另行立传者,统行编辑;再查效力三朝、历任康熙年间身故之大臣未经立传者,一并纂辑;统俟完竣后,再将以后之诸王以下大臣等相应列传者具折请旨可也,为此谨奏。

第二阶段:乾隆十二年(1747)八月至乾隆十四年(1749)六月

在完成了七十六人列传之后,讷亲奏请纂修自入关后顺治朝追溯至入关前后金、乃至清太祖努尔哈赤之父塔克世、祖父觉昌安时期“诸王、贝勒、贝子、公、将军”及效力三朝、历任康熙年间身故之大臣列传。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讷亲将“景祖翼皇帝、显祖宣皇帝、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历朝诸王、贝勒、贝子、公、将军等及效力三朝历任至康熙年间未经立传之大臣”,缮写名单进呈清高宗钦定,并奏请“康熙年间授封之王、贝勒以下、辅国将军以上,俟顺治年授封之王贝勒等列传完竣,再行奏请”纂修。第二阶段的国史列传纂修于乾隆十四年六月顺利完成,共纂修功臣、大臣四十八人。

第三阶段:乾隆十四年(1749)六月至十八年(1753)十一月

随着第二阶段宗室列传纂修的完成,第三阶段国史列传纂修随即开始。前一次奏请纂修国史列传时,国史馆总裁讷亲曾奏请纂修完成后续修“康熙年间授封之王、贝勒以下、辅国将军以上”大臣列传。乾隆十四年十二月十八日,监修总裁官大学士傅恒等奏请接续纂修国史列传:

臣等奉命恭纂国史,敬谨编辑,……于乾隆十二年九月初一日具奏前项列传全竣日,其宗室王公以下功臣大臣等未经立传,应行续修者,再行具折请旨,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在案。目今正本俱已完竣,合将宗室、诸王、贝勒、贝子、公、将军等于康熙年间受封至雍正年间身故者,并满、汉功臣等宣力四朝至雍正年间身故未经立传者,先期行文取具事实,汇齐到馆,再行开列名单,具折请旨,陆续编纂。

国史馆先行筛选确定下来二百五十人进呈清高宗,清高宗在审阅了傅恒等人进呈的拟立传名单后批准了傅恒等人的奏请。这一阶段列传纂修一直延续到乾隆十八年十一月。

(三)十四志的纂修

“五朝国史”纂修,史志部分是一项重要内容。早在乾隆元年,清高宗即谕令国史馆在纂修国史本纪的同时,亦要兼顾国史馆志、表的纂修。按照国史馆原定计划,“五朝国史”史志部分拟分《天文》、《地理》、《时宪》、《河渠》、《职官》、《选举》、《礼》、《乐》、《兵》、《刑》、《艺文》、《食货》、《仪卫》、《舆服》等十四门,称为“十四志”,与修人员六人,预计于乾隆十二年十一月纂修完竣。然而因人事安排不当,与修人员流动转换频繁,“纂修六员自十二年二月以后至今已更换五员”,新到各员到馆之初,“务须将从前纂过书籍详加较阅,始可接次编纂”,耽延了大量时间,国史馆并未在预定时限内完成志书的纂修,不得不请求展限至乾隆十三年六月。上谕稽查馆审核后,认为“该馆各纂修更换缘由俱属相符”,“准其展限至本年六月内该馆志书完竣”。然而,实际上“五朝国史”书志的纂修一直延续到乾隆十三年的七月方才初步完成。乾隆十三年(1748)七月十五日,国史馆总裁大学士张廷玉向清高宗汇报国史志书完成情况: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