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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霸屏的肖央,何以成为“悲情中年”赛道顶流?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4-10-06 21:00

正文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曾于里
今年的国庆档,肖央的存在感很强,接连有两部他担任一番的大片上映,《出入平安》(目前已撤档)和《浴火之路》,同时,在国庆档头号种子《志愿军:存亡之战》中,肖央也有重要戏份。
国庆档之前的中秋档,肖央担任一番的《祝你幸福!》上映;中秋档之前的五一档,则有肖央担任一番的《扫黑·决不放弃》……这么一复盘,很多观众这才惊觉:肖央真的是“闷声发大财”,怎么电影资源这么好?
《浴火之路》剧照
肖央是半路出家成为演员的,路人的长相虽少了星光,但也让他的戏路不受限。从早期的草根小人物,到《误杀》系列后成功转型为“悲情父亲”,肖央用扎实的演技证明自己的多面性和可塑性,甚至被网友称之为“河北宋康昊”“承德宋康昊”(肖央是河北承德人)
只是,《祝你幸福!》《出入平安》《浴火之路》三部不同类型与风格的电影中,肖央出演身份截然不同、又有些相似的“悲情父亲”,不免让观众觉得审美疲劳。这也提醒了肖央,要警惕从一种单一类型角色落入另一种单一类型角色的窠臼之中。

“歪打正着”成为演员

很多人最初认识肖央,倒不是因为他演员的身份,而是通过那首风靡一时的神曲《小苹果》。2014年,《小苹果》以洗脑的旋律、朗朗上口又粗浅直白的歌词,迅速席卷了大江南北,让“筷子兄弟”组合中的肖央和王太利一夜之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小苹果》MV

但对于肖央而言,《小苹果》的成功只是他艺术道路上的一段插曲。在成为歌手之前,他做过画手、广告导演,后来成为一名演员更是“歪打正着”。

1980年,肖央出生于河北省承德市的一个普通家庭。自小便对画画有着浓厚兴趣的肖央,16岁那年怀揣着艺术家的梦想,独自一人来到北京,考入中央美院附中。彼时他的理想职业是,成为一名画家。

现实往往比梦想更为骨感。在美院附中的学习经历让肖央逐渐意识到,绘画创作并不能满足他对生活的期待。于是,在考大学时,他放弃继续深造美术的机会,转而选择北京电影学院的美术系广告导演专业。这个决定为他日后的演艺生涯埋下伏笔。

在北电的日子里,肖央积累了丰富的专业知识,还因为多才多艺被同学们戏称为“活儿王”。毕业后,他成为一名广告导演,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包括后来的搭档王太利。

虽然在广告导演的这条路上走得很顺利,但肖央心中始终怀揣着对艺术创作的热情,渴望表达自我。2007年,肖央与王太利组成“筷子兄弟”组合,正式开启他们的音乐之旅。这一年,他们推出恶搞MV《男艺妓回忆录》,凭借幽默搞笑的风格在网络上走红。随后,他们又推出多部微电影,最为著名的便是2010年的《老男孩》。

2014年,筷子兄弟推出电影《老男孩猛龙过江》,影片本身口碑平平,主题曲《小苹果》却意外走红,成为一代洗脑神曲。这首歌让筷子兄弟家喻户晓,他们还登上全美音乐节的舞台。此时的肖央,最重要的身份是歌手。

《小苹果》带来前所未有的人气,也让肖央感到迷茫。他后来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当《小苹果》火了之后,他认真思考自己的音乐之路,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唱歌。

2015年,肖央迎来演艺生涯的重要转折点。他受邀出演陈思诚执导的《唐人街探案》,这个角色让肖央的演技得到观众认可,此后,他又陆续出演《情圣》等喜剧电影,逐渐在影坛确立了“草根喜剧人”的形象。作为演员的肖央,愈发为公众所熟悉。

《唐人街探案》剧照

在成为演员的同时,肖央一度尝试演而优则导。他有丰富的广告导演经历,微电影《老男孩》大获成功,首部执导的大银幕长片《老男孩猛龙过江》褒贬不一但票房并不扑街……肖央觉得自己做好成为导演的积累。2014年,肖央与宁浩、陈思诚、郭帆、路阳等青年导演,被国家广电总局指派去美国好莱坞学习,这次学习经历让肖央坚定了成为一名导演的想法。

奈何,2018年肖央自导自演的《天气预爆》,票房口碑双扑街,被观众诟病剧情老套、特效廉价、表演尴尬,豆瓣评分仅3.8分。这次惨败让肖央的导演身份告一段落,他“歪打正着”的演员身份反而持续至今,演员之路走得越来越顺。

《误杀》剧照

2019年《误杀》的成功让肖央的演艺事业迈上一个新台阶,此后,他在电影作品中的角色类型更加多元凭借多样化的角色塑造,肖央获得主流奖项提名,赢得广泛认可,甚至被称之为“承德宋康昊”。宋康昊是韩国影坛的传奇人物,尽管外貌并不出众,但以精湛细腻的演技享誉全球影坛。肖央同样长相普通,虽然成就与宋康昊完全没得比,但肖央演技还是比较扎实的,好资源与好角色不断。

今年就迎来了“肖央年”。肖央接连有四部一番作品《扫黑·决不放弃》《祝你幸福!》《出入平安》《浴火之路》在五一档、中秋档和国庆档这三个重要档期上演。

从“老男孩”到“悲情父亲”

肖央并非帅气型演员,但就像宋康昊,长相普通,并不一定会成为其演艺道路上的阻碍,反而有可能成为一种优势。

《天气预爆》剧照

一方面,由于演员并不以流量或外貌取胜,导演和制片人在选角时更加看重他们的演技和潜力,演员有机会尝试更多不同类型的角色,拓宽自己的演艺道路。演员自个也明白不具备外貌优势,只能更加注重提升演技和表现力,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演出机会。

另一方面,肖央的五官虽不立体突出,但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不给人强烈的距离感,眼神中透露出机智与俏皮,这种特质让他能够轻松融入各种普通人物角色,展现出贴近生活、贴近大众的演技风格,观众在观看他的作品时更容易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和连接。

《祝你幸福!》剧照

在市场竞争的电影赛道中,演员清晰找准自己的赛道,往往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微电影《老男孩》讲述两个平凡“老男孩”重新找回梦想的故事。老男孩并非社会精英,而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他们的追梦之旅充满不屈不挠的草根精神。两位老男孩所经历的喜怒哀乐与80后的成长经历紧密相连,触及很多人对于青春、理想以及成长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现实妥协的感受。

《老男孩猛龙过江》剧照

《老男孩猛龙过江》延续《老男孩》的草根底色,讲述两个中年男子肖大宝和王小利为了实现音乐梦想,远赴美国参加选秀比赛却遭遇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误会。影片通过幽默诙谐的方式展现他们在追梦过程中的种种遭遇和心路历程,反映草根阶层面对生活困境时的顽强精神与乐观态度。

在《老男孩》等作品中,肖央的表演已经展现出一定的喜剧天赋和亲和力,《唐人街探案》的坤泰放大他的喜剧属性。坤泰是一个外表猥琐但重情重义、油滑又不失可爱的逗逼警探,肖央通过夸张的表情、肢体动作和特色的台词演绎,将角色的喜剧效果最大化,成为影片中的笑料担当。  

在《情圣》中,肖央饰演一位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肖瀚,他在面对婚姻生活的平淡和外界诱惑时,决定追求自己真正渴望的爱情,也就是“婚外恋”。在各种鬼使神差的波折后,肖瀚这才逐渐意识到家庭才是归宿,并选择回归家庭,“玩归玩,终归是要回家的”。

现在回过头来看,《情圣》是一部油腻到令人不适的电影。影片涉及各种男性幻想以及婚外情的内容,对此没有明确的价值判断或批评态度;女性在电影中彻底刻板印象化,不是在家等待男性回头的“贤妻良母”就是诱惑男性的“荡妇”……

《情圣》剧照

当“老男孩”这个概念被异化为“老男人至死是玩心重的男孩”时,不仅是男权糟粕的体现,也是对演员是一种伤害。角色在追求刺激的过程中表现出的好色、狡猾等特质,会让观众感受到一种油腻的气息,削弱观众缘不说,也会限制演员的戏路,让演员被限制在轻挑浮夸的角色类型中。

2019年,《误杀》的出现标志肖央演艺生涯的一个关键转折点。在这部改编自印度高口碑电影《误杀瞒天记》的作品中,肖央饰演的李维杰是一名普通的父亲,在泰国经营一家网络公司,他也是资深的电影爱好者。当得知女儿遭受性侵并失手杀害加害者后,为了保护家人免受法律制裁,李维杰运用自己多年来观看悬疑片所学的知识策划一场精密的“完美犯罪”。

肖央的银幕形象,从带有草根和喜剧人气质的“老男孩”,转变为充满责任感和牺牲精神的“悲情父亲”。肖央通过细腻的情感表达,展现角色内心的挣扎与决心,让观众深切感受一名父亲的爱与勇气。凭借《误杀》的演绎,肖央获得第33届金鸡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2021年的《误杀2》中,肖央再度饰演一名悲情父亲——为了救治患有心脏病的儿子,他被迫向这个不公平的社会采取极端手段。《误杀》与《误杀2》的悲情父亲形象,让肖央成功摆脱以往相对单一的“老男孩”标签,拓展了戏路,更重要的是,他们证明了肖央与严肃题材中的高度匹配度,以及肖央具备扎实的表演功底,他是可信赖的演员。

《误杀2》剧照

之后,肖央出演的几个重要角色,身份虽不全是父亲,行为动机也不是为了孩子,但“悲情”的底色一以贯之:它既指向角色个人的不幸与苦难,也更深层次地反映了中年人与现实世界的紧张关系。

“悲情”体现在角色内心的挣扎与矛盾上。无论是《误杀》系列中的悲情父亲,还是《谁是凶手》中的刑警冷小兵,他们都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和难以言说的愧疚感,试图在道德的灰色地带寻找出路,却陷入更深的困境。


《谁是凶手》剧照

“悲情”也指向角色与现实世界的紧张关系。这些角色大多处于人生的中年阶段,他们不仅要面对个人生活中的种种困境,还要承担起家庭与社会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与守护甚至需要支付惨烈的代价,比如《误杀2》的呐喊,“我们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像皮球一样被你们踢来踢去”“他们不能像虫子一样随意把我们踩死”。

《扫黑·决不放弃》中,刑警队李南北会为女儿读书的事求人办事、他想要升职、他想要“躺平”,他明哲保身仅仅是因为他对当地的社会生态和政治生态太了解了——“大黑”与“大伞”的勾连太深了。但李南北最终还是决定不平则鸣,要为老实人争得一个公平正义。

《扫黑·决不放弃》剧照

肖央能够将中年人那种既坚韧又脆弱、既充满希望又充满无奈的心理状态演绎出来,这种“悲情”不仅让人感同身受,也引发了观众对于不合理社会机制的深刻思考。

不知不觉间,肖央为自己开拓了一条“悲情中年人”赛道,角色虽有“窝囊”,但又不是雷佳音、白客等人主宰的“窝囊废赛道”,因为肖央的角色有灰度,有对社会机制决绝的、玉石俱焚般的抗争,这也是悲情的一大来源。肖央的“悲情中年人”不必去做一个绝对的好人——比如《误杀》《出入平安》《浴火之路》中肖央的角色都曾是或最终是“犯人”,这一定程度上赋予演员更大的表演空间。目前这一赛道肖央几乎没什么竞争对手,也难怪肖央能够“闷声发大财”,戏约不断。

从《祝你幸福!》到《出入平安》《浴火之路》,肖央重新回到“悲情父亲”的角色类型上。《祝你幸福!》中,他是失独父亲;《出入平安》中,他是在地震灾难中迎接孩子出生的死刑犯;《浴火之路》中,他是孩子被拐卖后坠入绝望深渊的失孤父亲……肖央在不同作品中还是很好完成自己作为演员的本分,只是电影的集中上映确实也对演员形成一种消耗,尤其是他们的角色类型是相似的,表演风格又没有绝对的差异度,观众难免会觉得肖央怎么一直在自我重复。而肖央最重要的待映作品《误杀3》,又是一个“悲情父亲”。

《浴火之路》剧照

在单一的“悲情父亲”赛道上,肖央几乎无人能敌,这样的定位确实能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戏约,保证他在影视圈的一席之地。然而,频繁出演同类角色容易造成观众的审美疲劳,减少作品的新鲜感和冲击力;同时,过度依赖某一类型角色,也会限制演员的戏路,影响其在演艺道路上的多元可能与长远发展。

观众称呼肖央为“承德宋康昊”,这是对肖央的鼓励,肖央与宋康昊仍有不小的距离,别的不提,宋康昊的角色类型丰富得多。要达到宋康昊那样的艺术高度和影响力,肖央还需走出舒适区,尝试更多元化的角色,在表演的深度和广度上继续突破自我。虽然能接到什么样的剧本邀约不是肖央所能决定的,那就尽量在可选择的剧本中做出更具挑战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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