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周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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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福利//我在今日，读古人今日之诗

周国平 · 公众号 · 美文 · 2016-11-24 18:04

正文

编者按

古人曾言：诗言志，诗缘情，诗赋欲丽。这些从远古流传至今的文字，如青铜，如陶瓷，虽被时光黯淡了霞光流彩，但纹路仍在，美丽仍在。

我的“每日读诗”，开始于2012年5月2日，农历四月十二。偶尔翻到韦庄的《女冠子》“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心下一动。我过今日，古人亦曾有今日。并结撰片言传世。

历史、地理、文化、语言推移演变，很多古诗，和今人的生活心境，都已经隔膜了。当日读当日诗，大概是我能找到的距离古人最近的通道。相似的物候风景，熟悉的感觉，也许更容易唤醒那些久已沉睡的古老记忆。

每日读诗，以诗纪历，跟着农历和古诗数九，数伏，数四时八节，数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数应季的花草树木，数鸟兽虫鱼……努力善待日历上的每一天。

四年来“每日读诗”，留在时光里的那些文字，如今大致整理到这本日历中。我加了些注释，限于篇幅，字数不可能太多。每日一诗，每日一图。诗努力应景，图努力声气相通。以诗纪历，以文会友。

希望整个2017年，这些古老而新鲜的文字，能够带给你不一样的感悟。

廉萍

丙申中秋写于京华

（廉萍：1971年生，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博士，2000年至今就职于人民文学出版社）

我过今日，古人亦有今日

西风日渐萧瑟，翻看日历，时序已过立冬。

某日清晨，你起身，忽觉今日格外安静。眺望窗外，才发觉银装素裹，世界悄然换了模样。是下雪了啊，你心想。

你推开窗，扫落窗棂上的一道积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你向着空中呵气，注视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融入灰蒙蒙的天际消失不见；你摊开手心，接住一片雪花，看它融化成一滴泪珠……你可知你所见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在许多年前的同一天，由另一个人目睹过、经历过？

这个人有时是宋代的张栻。某一年的十二月十六日，他登高远望，看见山野尽皆苍茫，满城枯树都换上了银装：

春信梅边动，

雷声枕上惊。

忽看窗纸白，

顿觉竹声清。

江海空余梦，

壶觞起自倾。

朝来倚楼处，

玉树满湘城。

有时又是元代的陶宗仪。腊月五日的清晨，他推窗眺望，看到瓦楞上的棱棱早霜，还以为是初雪：

鸳鸯万瓦玉参差，

青女横陈肆腊威。

晓起推窗疑是雪，

棱棱还向太阳晞。

八百年前的一个十二月六日，宋人曾几傍晚下班，正好逢着下大雪，他一路走，一路就看那六瓣冰晶逐渐缀满衣裾：

薄晚蓬山下直馀，

笑看六出点衣裾。

絮飞帘外无萦绊，

花落阶前不扫除。

松鬣垂身全类我，

竹头抢地最怜渠。

短檠便可捐墙角，

剩有窗光映读书。

腊月廿八，元人萨都剌从北而南，初到福州，惊奇地发现南方早春无雪，深冬有人卖花，除夕将近，空中飘的是小雨：

岭南春早不见雪，

腊月街头听卖花。

海国人家除夕近，

满城微雨湿山茶。

腊月五日早霜，十二月六日大雪，十二月十一日日色方暖雪始融，正月六日雪霁，正月九日雪霰后大雨……古人往往写在哪一日，就以哪一日为题。集结成册，变成了一份可翻阅的“历史上的今日”。

在今日，读今日之诗，便可知生命中的每一个“今日”，都有人在岁月的另一端与你遥相呼应。

四

时歌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便有岁月流转、四时更迭，也便有农忙与节庆。

元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王安石《元日》

上元灯节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唐·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清明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宋·苏轼《和孔密州五绝其三·东栏梨花》

七夕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宋·秦观《鹊桥仙》

中秋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宋·苏轼《阳关曲·中秋月》

小雪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唐·白居易《问刘十九》

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数着日历看流年，相似的是气候与景色，不同的是人和心情。

1076年的春天，苏轼在担任密州太守时写下一首《望江南》：“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超然台仍在，柳树和春风也仍在，然而那半壕春水、那一城花、那烟雨中朦胧的千家巷陌，却早已遗失在漫长的岁月里了。今人想再看一眼当时诗人眼中所见，已是不能。只有借着诗篇，在心中描绘那番图景了。

怎么

用《每日读诗日历》？

看。

颜值这么高，不捧在手里好好摸一摸怎么行。

封面。

内页。

再来一张书脊。

读诗、赏画

有诗不够，还要画来配。别小看每首诗的配图，它们可不是随意挑选的。每一幅画都与诗文内容相关，有时，它是诗人为同一事件所写的字或所画的画，如苏轼的《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旁边便是他的《渡海帖》：

有时，它是诗中景象的视觉呈现，如宋代刘克庄的《二月初七寿溪十绝其三》，配以一幅《仿古山水册》：

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正是如此。

亲子共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背一首诗，一年以后，你的孩子就变成小诗童啦！老师让背诗？怕什么，课本上写的还没我会背的多。

跟着花期去赏花

日本人有“樱花前线”，我们也有二十四花信。

古人将小寒至谷雨的一百二十日分为二十四候，各自配以一种花期最准确的植物，称为花信。小寒三候有梅花、山茶、水仙；大寒有瑞香、兰花，山矾继之；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雨水有菜花、杏花、李花；惊蛰一桃、二棣棠、三蔷薇；立春有海棠、梨花、木兰；清明有桐花、麦花、柳花；谷雨一候牡丹、二候酴糜、三候楝花。古人说，开到荼蘼花事了，一信楝花风，一年春事空。

梅花和水仙

花信风初来，梅花始盛开，有《湖上梅花歌》：此地人家无玉历，梅花开日是新年；水仙花开，有：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李花开了：今宵无月不须灯，千树李花如昼明；桃花开了：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海棠花开：华灯银烛摇花光，翠杓金船好酒兴；荼蘼花开，花事将尽，诗人裁成一首《春寒》：梨花雪后酴醚雪，人在重窗浅梦中。

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