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梁惠王》试读（2）

一道 · 简书 · · 2017-10-16 13:40

正文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此节孟子见梁惠王，场景很生活化，因为会见地点不是在宫廷朝堂之上，而是在王家池塘边。梁惠王所问的问题，似乎也无关政治民生，更近乎朋友之间的聊天。梁惠王看到鸿雁展翅，鹿鸣呦呦，内心觉得很放松，很高兴。现在孟子在旁边，自然也能看到同样的景象，所以梁惠王就问孟子：“贤者亦乐此乎？”无论魏惠王执政能力如何，但从对话来看，梁惠王本人还是很有人间颜色的一个君主。

按说，审美本来就是人们共同的一种乐趣，当美好的景象映入眼帘，内心自然会感到愉悦。孟子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他后来也说，人之所欲，我所欲也。某些东西，是无视地位、性别、年龄的普遍性存在。欣赏美是既然是人之所欲，当然也是孟子之所欲。我们万不可以脸谱化的方式去看待一个人，以为政治家除了天天搞政治就没别的活动，这不现实。

实际上，孟子不仅是个正常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贤者。“贤者亦乐此乎？”听梁惠王的口气，这个当了半世纪的君主不知是因为谦虚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空活一把年纪，尚不敢以贤者自居。他不清楚贤者的感受，所以也很好奇贤者和普通人视角感受的差别。这其实也很自然，我们看现在的很多新闻，都是在播报明星的日常小事，买个菜啊做个饭啊，然后很多人围观，因为我们不是明星，所以好奇他们的日常生活，同样的道理。

其实，我们看这一节的时候，更值得注意的是贤者二字。孟子那个时候，什么人才能叫贤者？只要超出众人就是贤者吗？不全是。因为财富上超出众人的人，我们只说他富，不说他贤；容貌上超出众人的，我们只说他美，也不说他贤；技艺上超出众人的，我们之说他技精，也不说他贤。所以在儒家眼中，这个贤者，应该主要指在道德修养、思想境界、执政能力，人文知识等形而上的方面超出众人的人。所谓孔门四学，曰德行，曰政事，曰文学，曰言语，四者俱优，方可称贤。

梁惠王问孟子：“贤者亦乐此乎？”他的问题很简单，正常的回答也很简单，要么乐，也么不乐。更正常的回答是乐，何况还有孔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现成答案摆在心头，可孟子怎么回答的呢？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谐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曷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孟子并没有正面回答梁惠王的问题，而是说“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前半句意思是，贤能的人虽然也享受自然之乐，但并不把这种耳目感官之乐当成首要的追求。后半句又说，不贤的人纵有这些良辰美景在眼前，也不会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