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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的旧衣服,正在被山东大妈创造跨国时尚潮流

女孩别怕  · 公众号  ·  · 2021-02-27 11:30

正文

大家好,我是田静。


提起山东女人,大家大脑里可能会出现「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女德」等带有争论性的标签。


不过,有一个点大家或许不知道:


山东女人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非洲人穿衣服的类型和品味。


为什么这么说?


在山东,有一家长江以北最大的旧衣集散出口中心。


在这里,山东大妈要凭借自己的审美和评判标准,将国内的旧衣服准确地分成不同等级。


大到外套,小到内衣袜子,只要经过她们的手,都能被精心分类、有条理地打包起来。


而在这个旧衣物流向非洲市场的起点,山东大妈们是如何练就一身挑捡、 分类 打包,再到出口的本领?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这群山东大妈们的故事。


本文来源于公众号:看客inSight
(ID:pic163)

旧衣服还能回收出口?很多人一定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其实,旧衣服回收出口行业在中国已经“隐秘”存在了20多年时间。近年来随着人们垃圾分类意识的提高,这个行业也在加快发展,逐步走向规范、透明。

非洲、东南亚地区已经成为中国二手衣服的主要出口地。

人们闲置不穿的旧衣服被回收后,通过分拣、打包、装柜,乘坐远洋货轮到达大洋彼岸,最终销售给当地居民。


所以,在非洲和东南亚地区,看到有人身穿带有中国元素的衣服并不稀奇,它们有着共同的特点—— “FROM CHINA”。

01.
“这厂是做什么的?

下午,载有货柜的挂车到厂后,王维海忙碌起来。作为厂长,他驾驶着叉车 多次往返于车间和货柜之间,将工人们打包压缩好的二手衣物装柜。


借助厂房门口用铁板焊接搭建的缓坡,叉车可以轻松开进柜体,一个个被压缩成90公斤的旧衣包裹被迅速装入、码好。

二手衣服分拣车间中,打包压缩好的二手衣服等待出口非洲。

车间内,打包好的旧衣在门口排列整齐,每个包裹上附有一张A4纸,上面用中英文标记着衣服的品类, 如“Summer Children Clothes(夏童装)”“Ladies Cotton Trousers(女棉休闲裤)”“Breast Wrapping(裹胸)” ,一部分包装上还印有清晰的标识——一个logo或特殊的英文缩写,非洲商人会根据这些特有的信息在港口提货。

傍晚时分,王维海正在装柜。

装柜结束,王维海和工人们站在叉车上,将袒露在外的部分包裹用力向里推,然后,几位工人合力关上货柜后门。

这辆载有28吨中国旧衣的挂车缓缓从厂区开出,将途经枣木高速、岚曹高速和长深高速,行驶大概240公里后,抵达连云港港口。

车上的货柜会被运往特定地点等候船期,到时这批装载数十个品种的旧衣就会被装上远洋货轮, 3个月后,非洲的居民就可以在集市上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它们。

从山东枣庄高铁站出发,乘车沿祁连山路、323省道,大概行驶30分钟就会到达滕州官桥镇工业园区。园区内分布着大大小小数间工厂,沿一条乡间水泥小路行驶,途经大片耕地后右转, 即可看到门头不太起眼的“欣成二手衣服分拣厂”——它是长江以北最大的旧衣集散出口中心。

途中,网约车司机略带疑惑地问我:“这厂是做什么的?经常送乘客到厂区,还有外国人,生意看样子很好。”

由彩钢板搭建而成的 5000平米车间占据了厂区约一半的面积,车间外侧分布着几间涂有黄色颜料的屋子,供员工休息、办公。

二级收购商来厂区交货。

车间外面,一辆装满旧衣服的中型货车刚刚停好。 工作人员从车厢底部抽出几包货物,推入车间验货,以此评判整车旧衣服的质量,好开出合适的收购价。

车间北侧是“原料区”,堆积着大批刚刚收来的旧衣服。这些衣物大都已被二级收购商“粗分”过,里面混杂着各种款式的夏装,包括背心、T恤、裤子、书包,甚至内衣内裤。

它们大部分被床单包裹着,等待车间工人们的进一步挑选和分拣。

被堆放在一起的旧衣服,等待被分拣。

旧衣物中的“龙”。

旧衣堆中,带有中国元素的衣服会被出口到国外。

除了装卸货,厂长王维海还负责驾驶叉车将原料区的旧衣服运往分拣车间。在分拣车间中央,4条分拣流水线和3台压缩打包机依次排开。

流水线下面的发动机上贴着“机器一响,黄金万两”的红色标识。

对于回收衣服很赚钱这件事,工厂合伙人王金成没有回避,他表示, “是挣钱,二手衣服出口绝对有钱挣,但不像外界报道的‘暴利’,那太夸张了!”

车间中排 列整齐的中国旧衣包裹 ,等待被出口。

1月初,欣成服装分拣厂车间有3条流水线开动马力,从早上8点持续到下午6点,工人每天分拣15吨左右的旧衣。

这些衣服经过层层分拣,最终打包压缩成规则的长方体,外围用透明塑料布包裹,并由塑钢打包带捆牢,每包从40公斤到90公斤不等,然后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车间南侧,足有3米之高。

王维海在原料区转运旧衣服。

02.
“都打包,都不浪费”

不久前,王维海还在旧包中捡到一枚金戒指,转手卖了5千多元,成了近期同事们的谈资。 “干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捡到算谁的。 ”王金成解释道。

午饭时间,王维海在食堂门口吃完泡面,去办公室打印了很多英文货单。我问他今天有捡到东西吗?他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戒指和众多硬币,笑眯眯地说: “上午捡的,银戒指,不值钱……”

在旧衣分拣行业工作多年,王维海曾在裤子的膝盖位置捡到过600元钱,“可能是藏钱,藏丢了,你说这样的位置谁能想到?”

谈话之间,他面露喜色,不自觉地又聊起前几天捡到金戒指的事,“运气好!装货前,在一堆旧包中做二次质检,工人们都已经分拣过一次,但是在检查过程中,戒指直接就从包里掉出来了,正好掉在鞋上”。

流水线上,女工在分拣夏装。

分拣流水线两旁的女工们基本来自于附近村庄。已经算是“网红阿姨”的杜总菊负责在生产线一端“上料”——她要依次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上衣、裤子等夏装放在传送带上, 其中掺杂的废料、文胸、婚纱、白料、玩偶等物品则被挑选出来,放置在周边等待进一步分拣。

干净的床单被归置在一起,也会用于出口。

杜总菊在车间小有名气——在短视频平台检索“旧衣服回收”,经常可以看到她和王金成在工作过程中合作拍摄的一些搞笑段子。那些视频大部分在车间取景,下面常有粉丝咨询旧衣服回收的相关事宜。

“已经2个月没有拍了,年前太忙。”蹲坐在旧衣堆中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学生书包,丢在旁边的书包堆中。杜总菊坦言,做旧衣分拣,“活不累,一直蹲坐着腰疼”。

分拣出来的夏装被悉数放到传送带, 等待进一步挑选。流水线两侧的每位女工,有固定的分工,专门分拣同一面料或同一类别的衣服。

她z们身后分布着多达30个铁框,用来盛放细分出来的衣服。

杜总菊(右二穿红衣者)坐在旧衣堆中初次分拣,上料。

例如,在裤子分拣过程中,工人会先区分出男裤、女裤,然后进一步分类为短裤、七分裤、九分裤、破洞牛仔裤等品类;上衣分类中,工人们会根据面料不同,分为纯棉、针织、化纤等,同时将男女式T恤、衬衣、外套等数种品类区分开来。

经过这分拣工这一套的操作, 旧衣服会被分成时装、童装、内衣、裤子、校服、工服、床单、书包、袜子等多达140多个品类。

包类会被分为学生书包、电脑包、皮包、单肩包、双肩包等多个品类。

分拣过程中,稍有破损和褪色的衣服即被定为“不合格”,会被直接弃在铺在地上的床单上,等待废料回收。

分拣出来的衣服经过质检、称重后,会被推向“打包区”。打包工张建文每打包一个包裹,习惯在本子上画上“正”字的一笔——区别于分拣工,他们赚的是计件工资,包裹的单价从2.6元到3元不等。如果顺利的话,张建文每天可以打包将近200包,和工友均分, 每人大概有200元左右的收入。

被压缩后的旧衣服。

等待打包的中国旧衣。

张建文在打包旧衣。

压缩后,打包好的旧衣服。

打包过程由两位工人协作完成,他们会将分类好的衣服成批放入液压打包机中,在最顶端放置好写着货物信息白色纸张,并附上塑料保护膜。

旧衣服顷刻间被压缩成统一规格的长方体,它们在包裹中紧密地重叠在一起,犹如岩石中的夹层。用塑钢打包带捆紧后,包裹随即被堆放在成品区,等待出口。

刘念影在旧衣堆中分拣胸罩。

车间西侧堆积着等待分拣的内衣包裹,足有一人高。65岁的刘念影来自附近的康刘村,她坐在一侧,手中不断抛出各种颜色的胸罩,不一会儿工夫,空地上就形成了几堆等待打包的货品。

“都分级,你看这些干净的是A级,那些孬货是B级,还有泳衣泳裤也要单分一堆儿。”刘念影拿着手中的胸罩介绍道。话音刚落,她从旁边一个编织袋中拾起一顶淡紫色的旧帽子,戴在头上,“我戴的棉帽太热,这个帽子舒服哩。”

刘念影展示手中的毛绒玩具。

在她的眼里,手中整理的衣物“都有用,丝袜会分在一起,内衣会分在一起,帽子放在那一边,都打包。手中的布娃娃也会分在一起,打包,都不浪费。”

当被问及是否知道自己分拣的这些胸罩最终流向哪里,她支吾了一会说: “不清楚,你说黑人们真喜欢这玩意?”

散落在地上的毛绒玩具。

打包机上摆放着积满尘土的蜘 蛛侠。

传送带上的毛绒玩具等待被分拣。

分拣现场,婚纱和毛绒玩具等待进一步被分拣。

除了旧衣物外,可爱的毛绒玩具在地上、旧衣堆中和编织袋中随处可见, 它们或许陪同主人度过了一个完整童年,继而被遗弃,“流浪”到这里。

打包机旁边,它们也被装进编织袋中,足有数十袋。

这些玩具也会同旧衣物一样,出口去非洲,王金成说 :“非洲孩子也有童年,这些二手玩具会给他们带去快乐。” 但一想到被遗弃的毛绒玩具能飘洋过海到达非洲儿童的手中,还是颇有些奇幻漂流的感觉。

03.
“每个人
都喜欢有牌子的衣服”

最近关于中国二手衣服火遍非洲的文章在互联网层出不穷。有文章称,“在非洲,印有汉字的二手衣服正在逐渐成为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非洲人真的喜欢挂有中国汉字的衣服吗?”我问。

“误解了!”渠成峰摆了摆手说,“非洲人和中国人一样,其实不愿意穿那些带有汉字的广告衫,每个人都喜欢有牌子的衣服,像耐克阿迪当然更受欢迎。”

一位戴着印有“中国”字样帽子的女工在分拣衣物。

在旧衣回收行业中,那些印有显眼的汉字的衣服、广告衫等会被人工分拣出来,统称为“B货”。相较于“A货”,这种衣服价格十分便宜,受经济条件限制的部分非洲人会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去穿。

作为“欣成”的创始人,渠成峰早在10年前就入局旧衣回收行业。起步阶段,他作为原材料收购商,将收购来的旧衣服转手卖给更大的工厂。

“那个时候全国范围内做旧衣回收的工厂数量还很少,大概几十家,主要集中在南方,以广东居多,能够做旧衣出口贸易的工厂更是屈指可数。”

2014年,为了拓展新的合作伙伴,渠成峰在业务员的陪同下,前往非洲乌干达拜访海外客户,“背着一袋子旧鞋搭飞机过去的,想试试看,能不能做旧鞋子的出口贸易”。

初到乌干达,他感觉像是回到了70年代的中国乡镇,接触到的很多当地人,月薪仅有三四百。大街上,小孩们穿着破破烂烂的鞋子,踢着用塑料编织袋揉成的“足球”,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乌干达首都坎帕拉街景。

到达首都坎帕拉后,酒店服务员对编织袋中的中国旧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拜访完客户,渠成峰以每双5美元的价格把鞋子全部卖给了酒店服务员。

从那之后,渠成峰不仅做旧衣出口,也出口二手鞋子,颇受非洲人喜欢。

目前,“欣成”的旧衣已经出口到非洲十多个国家,以肯尼亚和乌干达为主。以吨算的二手衣服到达乌干达港口后,一级批发商会将包裹分批销售给二级批发商,后者会以“包”为单位分发给下一级批发商——经过一轮轮的分销,旧衣最终摆到了散户手中,摆上地摊。

这些被压缩打包好的衣服将被出口。

在坎帕拉集市,散户们拿到衣服后按“件”销售,一大包衣服开封后,往往会吸引大批人围过来,刚开包的衣服价格往往最高,像连衣裙, 能卖到七八美元一件, “很多女性围在地摊前挑货”。

随着旧衣件数越挑越少,散户就开始打折,1美元可以买几件旧衣——其中不乏那些印着汉字的广告衫。

待分拣的皮包,这些货品大量出口到西非地区。

学生书包会作为一个品类出口。

做旧衣出口多年,渠成峰慢慢总结了一套销售经验, 比如:女式衣服约占七成左右,男式衣服占比较小,破损率却高;物以稀为贵,男士旧衣、旧鞋在非洲地区都非常受欢迎;中国连衣裙最受非洲女性的喜欢;受地区文化影响,女式短裤在非洲没有销量,大部分会被出口到菲律宾、泰国等东南亚国家;西非人体型偏大,宽松的二手衣物更受欢迎,欧美码的二手衣物更符合西非人穿搭;西非国家经济条件比东非好,二手皮包大量出口到西非地区。

菲律宾,售卖二手衣服的商店。

由于中国旧衣产业越来越透明,竞争越发激烈,利润空间不断被压缩。很多旧衣出口工厂为了争取利润最大化,选择在国外开设档口。

2019年,渠成峰又瞄准东南亚市场,先后考察了柬埔寨和菲律宾。在菲律宾,很多小型商场中都会有专门的店铺售卖来自中国的二手衣服,渠成峰的一位客户在菲律宾经营着大概有40多个旧衣店铺,“每家店铺差不多有1000多平米,规模很大”。

他觉得东南亚是距离中国最近的大市场,能够消化很多来自中国的旧衣服,用他的话说,“中国人穿的每件衣服同样适应于东南亚地区的人”。

渠成峰在菲律宾的旧衣仓库。

考察之后,渠成峰在菲律宾建立了第一个海外仓库,但是由于受疫情影响,在海外开设档口的计划不得不推迟。疫情过后,他打算在非洲和东南亚地区开设自己的旧衣批发档口,到那时旧衣出口、分销一体,利润空间会变得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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