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此种特殊定义之所谓"客观的"(objective),其"客观性"(objectivity),有时系经由特殊之哲学立场所设定;有时则是基于一种"历史编纂学"(historiography)之主张而取义。至于现代哲学中,各式有关"客观知识"(objective knowledge)是否存在?以及有关"实践理性"(practical rationality)与"意义"(meaning)等议题之理论分析,包括"存有学"(ontology)、"认识论"(epistemology)、"心灵哲学"(the philosophy of mind)等各个不同角度之讨论,参见Paul K. Moser(1957–), Philosophy after Objectivity(Oxford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3)。
[2]关于"历史意识"、"历史反思"与"历史建构"间之关系,参见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1770–1831), Lectures on the Philosophy of World History: introduction, reason in history, translated from the German edition of Johannes Hoffmeister from Hegel papers assembled by H. B. Nisbet(New York, N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4);中译本,(德)黑格尔撰,王造时译:《历史哲学》(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
[3]关于中国之史学,梁任公(启超,字卓如,1873–1929)曾有"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之家谱(genealogy)而已。"(见梁启超:〈新史学.中国之旧史〉(1902),编列《饮冰室文集之九》,收入梁启超撰:《饮冰室合集》(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重印本四刷),第1册,分页3)之讥。然即以《史记》为例:司马子长(迁,前145/135–前86)之撰作《太史公书》,发明"本纪"、"世家"、"列传"、"书"、"表"之体,以结合史料,完成叙述;依彼所自言,其所秉持之法,除展现于所谓"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论详司马迁:〈太史公自序〉,见(汉)司马迁撰,(南朝刘宋)裴骃(字龙驹)集解,(唐)司马贞(字子正)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10册,卷一百三十,页3319–3320)之实践原则外,另有一学术之目标,则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语出司马迁:〈报任少卿书〉,见(汉)班固(字孟坚,32–92)撰,(唐)颜师古(字籀,581–645)注:《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9册,卷六十二,〈司马迁传〉,页2735;亦见(梁)萧统(字德施,501–531)编,(唐)李善(?–689)注:《文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5册,卷四十一,〈书〉,页1865)。此一自叙语句,表明于彼之认定中,"历史知识"之建构,不仅在于利用各式"史料性有所差异"之史料,加以比对、整理、考证,以推求历史之"真实",并揭示"历史话语"之"多重性"(multiplicity)与"复杂性"(complexity);亦在经由对于人类群体"结构形式"之变迁,乃至其中一切"制度性功能"之调整之研究,以获得一种可以探测"人类文明极致可能"之视角,从而加深诠释者对于"人性"之理解。虽则太史公并未企图将整体之史学"哲学化"。此点与当时之经学家,观点差异极大。而此一史学观点之特质,亦显示彼确曾于"历史叙述"之各别对象之上,或说其背后,设定一"人类文明历程"之概念。此其所以为"通史"之义。其精神,与日后司马君实(光,号迂叟,1019–1086)之删取各别之史以完成编年体之《资治通鉴》((宋)司马光编着,(元)胡三省音注:《资治通鉴》(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新校本)),乃欲呈现历经"治"、"乱"后所结构之"中国历史"之主体,并藉其所彰显之成败之理,以为"继统者"施政之参考者,意义有别。二司马之编纂原理,各有其学术之着眼,而皆非立足于以"统治者"为核心之私人观点与立场。即其作品,或其作品之仿效,于日后或当时,能产生支撑统治者"政治正当性"(political legitimacy)之作用,亦非可径以"家族系谱"之概念视之。梁氏之说,欲扬"新"而不惜弃"旧"如此,正显示当时学者之一种急切而不免于浮躁之心态。
[4]有关"历史"(history)观念之变衍,参见Robin George Collingwood(1889–1943), The Idea of History(Oxford, U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1);中译本,(英)柯林乌撰,陈明福译:《历史的理念》(台北:桂冠图书公司,1992年)。
[5]关于"现代"一词之中国史意涵,参见拙作(收入戴景贤撰:《中国现代学术思想史论集》,页1–36)。